先遣战斗（8）
叶家的会议厅大得像是宫殿，门前门内里站着许多银亮的中世纪盔甲陈列一般的机械守卫。
会议厅前的大厅中，线条冷峻的高耸天顶上悬下长长的旗帜垂到地面，颇为壮观。
每一面旗帜都属于一位从帝国第一军校毕业且上过前线的叶姓将军。
将军们的全息等身像就站在旗帜边，如果有人从身边过，他们就会用或是微笑或是打量的目光注视走过的人。
叶九脑海中闪过四个字：
赛博牌位。
这种科技加持的落后祭祀风俗对于旧时代的叶九来说太过超前。
进入大厅后，能看到会议厅主厅的玻璃穹顶。
透过玻璃穹顶，星球天际的美景尽收眼底。
会议厅建在落日区，有着永恒的落日景色，天空像是入海口的海水和河水一样泾渭分明，一侧是海蓝色的夕阳景色，另一边繁星正欲闪耀。
弧形穹顶之下是大厅中央的半环形高台，环形的开口处冲着入口。
台上是家族管理者们高大巍峨的白石坐席。
大厅的边缘则设置数节阶梯以供更多的人员落座，如下沉的古剧场。
空旷的大厅中此时放置着一台U字型的机械。
这次家族会议的主角就是它。
测试精神力和体能的设备。
走进大厅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叶九一进门，就感受到很多的注视和窃窃私语。
“看……叶九。”
“她看起来也不像疯了。”
“叶九要嫁给那个姓娄的海盗头目，唔，不疯也疯了。”
“嗨，嫁人总比在比赛上送死好吧，还给叶家丢人。”
叶九对他们的闲话没什么反应，但她从里面听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叶家的老东西们始终不愿意放弃拿她联姻这条路。
叶九敏锐地意识到，这次测试，恐怕不止测试那么简单。
有一场苦战等着她。
走到大厅中间的时候，叶氐拍拍她的手，示意叶九不用继续推他了。
叶九点头，站回到原主记忆中一直站着的位置，目送叶氐一直走到环形的主席台下。
不看不知道，叶九余光发现环形主席台上的委员们已经都落座完毕。
这些位高权重的委员们身影沐浴在星光下，可面庞因为奇妙的光影角度此刻都掩藏与黑暗之中。
就像是他们的心思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好了，我看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叶氐开口，整个会议厅都安静下来。
三叔叶氐是他那一代中选出来的书记员，离成为家族委员只有一步之遥。
只听叶氐清清嗓子，简单宣布了一下家族检测的规则。
大厅中央的U型机器就是检测仪，和军校考核中的检测仪完全一致。
精神力和体能检测后，排名靠前的选手会优先选择机甲和组队。
一台好机甲能够成倍得提高参赛选手的水平。
而一支好队伍能够使得选手的长处得到发挥，弱点得到保护。
在各家族争霸的今天，在赛场上杀掉一个未来潜在的竞争对手收益极高。
各大家族不仅允许自己家的选手大开杀戒，甚至还会高价聘请平民选手针对敌对家族的年轻人。
叶氐也坦白地告诉这些年轻人，叶家这几年实力衰弱，周围的几家领主对叶家领星虎视眈眈。
身为叶家子弟，目光不要只集中在军校选拔上，要扛起家族复兴的重担。
一番话说得年轻人们热血澎湃、斗志昂扬，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台上。
叶氐说完，清清嗓子，宣布最后的规则：
“一会儿，我问道有没有人自愿上台，所有人在两秒之内举手，委员会选择其中一个人上来。”
“公平起见，举过手没被选中的人，在接下来的五轮内不得举手。”
两秒内举手，每一轮会选一个人，剩下的五轮内不可以再举。
测试已经开始了。
这是关于策略与选择的测试。
显然，和叶九一样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不少，因为叶氐说完，台下的人群便立刻躁动起来。
虽然这几年来叶家的年轻人比起前几代要差不少，天赋型选手数量更是大不如前，但严格的家规还是让他们极具竞争意识、训练有素。年轻人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刚发布的规则，渴望竞争如同渴望鲜血。
夏日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严寒的可怖。
和平中成长的孩子也丝毫意识不到战斗的残酷。*
叶九冷眼看着这一切，在跃跃欲试的狼群中仔细观察，发现了几只头狼：
头狼之一是叶九同父异母的五哥，叶庚武。
叶庚武身体素质是S，精神力[强化]三阶一级，比顾朗星整整高一阶，属于偏远星区的少见的天才。
在过去，叶家一代里能有七八个叶庚武这种水平的，但叶九这一代里只出了他一个，叶氐自陈叶家势力衰弱不是没有原因的。
叶庚武身边聚着的多是叶家嫡系。
除了几个叶九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剩下大多是叶九的堂兄弟姐妹。
叶庚武虽和叶九同父异母，却嫉妒厌恶叶九这个妹妹。
因为父亲保护叶九身世而死，他和她同胞的兄弟姐妹都恨极了叶九。
这种间接“弑父”的仇恨实在很难抚平。
在比赛里，他们这波人可能最难以拉拢。
叶九分析到。
另一边则是叶九的表姐，江睫。
江家和叶家是数代的姻亲。
江睫身边除了江家年轻一代，也有几个本家不受重视的叶家庶子。
叶九看到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顺序，手指不停打着暗号数字。
江睫实力比叶庚武差一点，身体S，精神力[感知]二阶二级。
因为天赋和精神力稍弱，江睫主打巧攻。
江睫与叶九之间没有利益纷争，最好拉拢联盟。
最后一个小团体的领导者则是顾朗星。
叶九知道抛去情感客观审视对手的重要性。
顾朗星作为养子能有这么多支持者，他肯定做对了什么。
比如有他那个远在军校的哥哥撑腰。
除此之外，顾朗星唯一比那两个头狼强的就是在炼狱竞技中的排名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叶九骂得有点懵，顾朗星现在还是一副烦躁的臭脸，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
看来，他在掩饰内心的慌张，叶九想道。
这样最好……
她喜欢受到惊吓的猎物。
就在大家都在商量计划的时候，叶氐搞了个突然袭击。
“好了，有没有人想第一个上来？”
叶氐的问话非常突兀。
几乎没人意识到竞争已经开始了。
伴随着叶氐的话音，会议厅里，只有三个人在时间内举起了手！
其他人要么是没反应过来，要么是对自己的实力多少心里有数，选择靠后的轮次保底。
叶氐看着会议厅里举手的年轻人们，微微一笑。
“有趣。”
“看来想第一个上来测试的有叶庚武，顾朗星——”
“还有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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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尺星系双旋星娄家私人领星
娄炼冶坐在会议室里，桌前手下的几个选手经纪忙得不可开交，屋子里吵得乱七八糟。
办公室一侧的光屏上明晃晃写着，距开赛：72小时，这个72小时对于娄炼冶这个老板来说可能还要再减去不少应酬的时间。
娄炼冶站起身，走到窗边动动久坐的身体，光脑中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来自陌生的账号。
署名：叶九。
娄炼冶眯了眯眼睛，在光脑中打开消息的完整内容。
然后就被消息内容震撼了。
娄先生，你好。
我是叶九，您的未婚妻。
我知道，叶家用1000余万和我自己与您的婚约换贵舰队的使用权，以保卫叶家岌岌可危的边境领土。
但我希望您不要同意婚约。
而作为代价，我，叶九个人，将出1.5倍的价格租用您的舰队。
希望这个价格能令您满意。
月壑星系叶九
3049年5月16日
………………
娄炼冶大手捏了捏自己两侧的太阳穴。
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给他的信件中虽然用了敬辞，可没一句看着客气，在让他拒绝婚约的部分甚至过分直接地说“希望您不要同意。”
通篇读下来，娄炼冶仿佛梦回军营，在看领导给自己发的作战指导。
至于内容更是令他震撼。
叶九作为星系有名的花瓶小姐，居然主动来信，信中对自己婚约背后叶家的战略意图描述得清晰简介，对于自己的利益诉求也很明确。
也是，他能有什么利益诉求呢，无非是钱。
而叶九也看出这点，想要付更高的价钱来赎回自己。
虽然娄炼冶的确追求财富，虽然他也的确对婚姻嫁娶毫无兴趣，虽然他的确对叶九很感兴趣……
甚至，从她这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信件中，娄炼冶似乎看到了刚刚离开家的自己。
那时候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成为来来帝国军人，退役后无处可去，他给一家专营机甲竞赛选手经纪的公司投去第一封自荐信时，也是她这种自信笃定。
娄炼冶莫名对她生出许多好感。
再加上那次餐厅相遇时，她表现出的不可思议，像是一颗奇迹的流星划过夜空。
可后来娄炼冶仔细查过，叶九并不是什么蒙尘珍珠般的黑马选手，她从六岁起就没经过任何战斗训练。
在得知叶九并不能战斗后，娄炼冶的遗憾盖住了心里最后几分疑惑。
娄炼冶最终克制住自己内心涌起的好感，告诉自己无非是在欣赏过去的影子罢了。
他是实际的商人。
叶家对他从战场带回来的私兵舰队眼红已久，怎肯轻易放弃，而叶九一个花瓶大小姐又怎么可能真的出得起那1.5倍呢？
就在娄炼冶想如何回复才能不伤到小女孩的心时，他的副手走进会议室，告知娄炼冶该去叶家了。
今天是叶家内部测评的日子。
叶家的家族委员们想邀请娄炼冶前来。
目的很单纯，只想让他见见叶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