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击巨浪（4）
听到那句“能让你朋友把我妹妹放下来吗？”的时候，叶九是觉得有些难办的，她也不认识那个灰袍青年。
好在灰袍青年在听到道歉之后马上就把女孩放了下来。
就很轴，很一根筋的一个孩子。
被触手放下来的小姑娘呼呼喘两口气，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儿，然后她对着灰袍青年做了个鬼脸：
“大笨蛋！”
“好了！闭嘴！”佣兵把妹妹从地上拉起来，帮她把身上的装备都整理好，小声说，“你今天已经惹了够多的麻烦了知道吗？我们之前说什么来着。”
“一天……”
“一天？”
“一天最多闯祸三次……”小姑娘撅起嘴，小声抗议，“可哥哥还说来比赛就有饭吃呢，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话！！！”
叶九这才看出来，小姑娘似乎心智成熟的比常人略晚一点。
和自己不一样，这两个人参赛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上前，把娄炼冶给她塞的能量条揣在佣兵兜里几个。
“落雨*。”佣兵意识到叶九的好心，有些难为情地转过身和叶九握了握手，自我介绍。
“叶……”叶九想说名字，却又哽住，最终还是自报家门，“叶九。”
佣兵对她的名字没什么反应，看来来自不通星网的地方。
他把能量棒刨开递给小姑娘，举起剩下的，脱口而出，“叶九兄弟，多谢了，比赛里我一定还你。”
小女孩也跟着说，“叶九兄弟！叶九兄弟！谢谢你救了我。”
佣兵看到叶九微笑起来的面孔，旋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小姐和妹妹两个词对于他这种一辈子没见过漂亮女生的大老粗来说简直张不开嘴。
叶九拍拍他的肩，替他解难，“叶九兄弟就行，你也要参加表演赛吗？”
佣兵点头，但不愿继续说下去，和叶九保持了刻意的疏远。
表演赛没有组队一说，是纯粹的个人赛。
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对手，叶九明白，佣兵这是也把她当做潜在对手心有不忍。
其实完全没必要……
叶九想着。
叶九回过头，看了看帮她讨公道的灰袍男孩，他因为小女孩那句“大笨蛋”气得怔在原地有一会儿了。
叶九猜测笨蛋两个字对于学者王国的人来说应该是很大的侮辱。
没想到，她走到男孩身边，却看见他咬着嘴唇陷入沉思，嘴边还在嘟囔，“她难道知道我考试考了倒数……不，怎么可能……”
叶九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兜里又变出最后一根能量条递给男孩，包装纸上，一个金发的卷毛小天使举起大拇哥像是鼓励。
“她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
叶九拍拍他的肩安慰。
“你很聪明，学者王国的吊车尾对我们帝国人来说已经是天才了。”
“谢谢你帮我，咱们比赛见？”
男孩攥着能量条，被当做小朋友的感觉弄得措手不及，大眼睛天真又疑惑地看着叶九，整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活像一台宕机状态的人型计算机蓝屏报错。
半天才挤出一句：
“壹，我叫壹。”
“好吧，一。”叶九以为男孩不愿意告诉自己姓名，却也指了指男孩的衣服，“比赛里袍子很不方便的，有需要的话换件吧。”
灰袍男孩呆愣在原地望着叶九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个和他身穿同样衣服的高个子女孩走到他身边。
学者王国的准学者们都有种让人分不出性别的、属于孩子的中性感。高个子的短发女孩拎幼猫幼犬一样拎起他后颈的黑色护颈。
“唔！”
“壹……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
女孩冷眼看着叫“壹”，扯了扯他灰色的罩袍，储存精神力的灰袍此刻看起来空荡荡的。
高个子女孩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你还使用能力了？”
“对不起。”
壹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的眼睛，但面上还是清清冷冷没有表情的样子。
“贰，刚刚有个女孩说我是天才……”
“在王国里，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女孩翻了个白眼。
“可不是吗，在一群笨蛋里，没那么笨的就是天才。”
名叫“贰”的女孩紧接着恐吓到：
“可议会说了，你要是再敢考60分就把你放逐出王国，天才。”
高个子女孩顺手扔掉壹手里的能量条，“吃傻子们造的食物也会变傻的，壹。”
壹终于唔得一声，眼泪控制不住地无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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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叶九不值钱。”
背着火箭筒的女孩举着一个全息卷轴，一边大嚼特嚼能量棒一边说出可怕的话。
“她的头才300信用点。”
落雨拍着妹妹身上的食物碎屑，“没良心的东西，吃着人家的东西还要看人家悬赏多少钱……”
“可哥哥说过，佣兵就是没良心的东西。”
落雨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妹记忆力异于常人，就像是某种古蓝星犬科动物，能听懂能记住，就是选择性不服从命令。
伴随着叮的一声，女孩手中的全息卷轴上，赏金排名忽然变换，“唔，有人给她追加悬赏了。”
“现在是10300信用点，那是多少呀，能买好多好多好多营养液吗？”
多少？？
10300？？？
女孩又啊呜嚼了一口能量棒。
落雨则被那个一万信用点信用点惊得双眼猛然睁大。
“把卷轴合上，要比赛了。”
他严肃地命令，语气中却又些微有些不对。
叶九在转运轨道舱前排队，她歪歪头往里一看，众山众海——都是马上要参加表演赛的年轻人。
一个负责开轨道舱的老头动作熟练踹着操作杆，他踹一下，一个载满选手的转运舱就会嘭得一声弹出去，然后飞速地在缆绳的引导下前进。
老头每踹一下就要嘟囔一句，“哼，要快要慢，我好用力。”
终于有年轻人不服他，“什么要快要慢，你不就是个按开关的？”
老头哼哼一笑。
“地面星球的土包子，我们在空间站，太空里没有阻力，我踹得劲儿大你们飞的就快，劲儿小……哼，等着五年后再来参赛吧。”
地面星球来的年轻人都被老头的话震撼了。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原来能装几十个人的轨道舱是他踹飞的啊！
于是孩子们果然对大爷毕恭毕敬起来：
“大爷，快快的，狠狠踹我！”
“大爷，我想赶紧去比赛大厅。”
“要快的，师傅，特别快的的那种。”
叶九看到前面的闹剧一脸黑线。
很明显，轨道舱会砰得一声弹出去，是因为空间站内部有空气，而太空中没有，本质上，轨道舱初始的动力就是来自于那些空气，原理类似喷气背包，老人脚下是个货真价实开关，控制着空间站的开闭。
而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对老人的话产生质疑，他们全都是第一次上太空的穷人家的孩子。
老人其实也是在逗他们笑，尽量减少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比赛的恐惧。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比赛就和现实一样残酷。
3000积分和一台主办方提供的白板机甲足够给他们彼此厮杀的理由了。
这才是表演赛中表演二字的真正意义。
他们要用尽所有的智慧、勇气还有好运气，来完成这场给上位者们的表演。
与此同时，他们的对手，那些自备了机甲和投胎就有的好运的贵族孩子们会在太空站里默默地注视他们，研习记录他们的打法与风格。
眼下的欢乐气氛在叶九看来有了别的含义。
但叶九倒也没想着戳破老人，和其他选手一样挤进轨道舱。
伴随着舱门关闭。
她一个“慢”字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被加速度拍瘪一样的压在墙上。
幸好没吃饭……不然快吐出来了。
很显然，轨道舱里和她有类似经历的人不少。
因为叶九已经闻到了一股半消化食物的腥馊味道。
轨道舱内，“呕”声此起彼伏。
抵达比赛大厅，大厅是小空间站，没有旋转重力，只有上百个等待就位的空降舱的入口，一百多个选手就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没上没下没前没后的在大厅中飘着。
他们都穿着主办方分发的隔热连体服，背着X形状中间是感应器的战术背心。
叶九观察着她这些对手们的武器，都很差。大部分是根据武器操作评分、系统分配的传统过时的动能武器，步槍、或者冲锋槍，甚至改装的时候也都没有用什么好材料，能不能打中不止靠槍法，也看运气，不像是带制导的星际时代武器，而都是自己那个时代的老古董。
大厅中心最醒目的地方在为十分钟后的第一场比赛做着倒计时，似乎是为了缓解紧张，也为了调动年轻人们的情绪，刚刚开幕式上的歌舞表演仍然在循环播放着。
叶九看了一样倒计时。
还有五分钟。
00：05：00
“呕——咳、咳咳……”
叶九又听见有人因为紧张而呕吐了。
呕吐物悬浮在失重的太空站中变成了一个球，所有人都对那个球体敬而远之。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即使有说话的声音也都很小，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叶九找了一个空着的空投舱舱门，检查连体隔热服没有空隙，又看了看穿着的战术背心和副手武器上的禁令锁。
每个选手都有一件监测全部生命体征的战术背心，胸口处有一个圆形的感应区：
这个装置被敌人破坏就意味着出局。
用自己的手掌感应则视作投降退出。
禁令锁则限制着武器是否可以使用。
所有的禁令锁全部连着一个总控中心，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主办方可以让同时禁止或者允许所有武器开火，负责控制比赛进程。
叶九检查完毕，一切正常，她静静等待比赛的降临。
在空间站之下，是暴戾无常的海巨星，莫名的，叶九想到了一直在空间站里转播的舞台表演中的海浪褪去，俯视角看，帝国徽章的图样逐渐显现。
或许，这颗行星虽然凶猛，但并非无迹可寻。
忽然，整个空间站的灯带全部闪烁起绿色，几声尖锐的嗡鸣伴随着允许进入的提示响起，上百个空投舱“嘭”得一声一起打开门。
选手们纷纷找到离自己最近的空投舱坐了进去，希望能尽快抵达比赛现场，海巨星R-11 的星球表面。
叶九也不例外，但就在她试图坐进空投舱里时，一个引导秩序的志愿者拦了她一下。
“核验一下您的参赛资格，生存赛的比赛舱室不在这边的，您是不是走错了。”
叶九：？？？
“我要参加表演赛，已经登记了。”
叶九平静地说。
因为博伊斯不能登记为机甲，她多了一个必须得参加表演赛的理由，至于娄炼冶的警告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志愿者“啊”了一声，回答，“您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参加表演赛的……”
叶九举起自己手里的机甲残肢扔进空投舱，一边往里坐一边诙谐地勾起嘴角开玩笑：
“赚钱养家，生活所迫。”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赶紧走了。”
叶九说完，盖上了空投舱的盖子。
空投舱里狭窄的像是一口铁皮棺材，里面藏着几个检测各项体征的仪表盘。
叶九甫一坐进去，就有数条水母触须一样的神经电缆攀上她的脖子，呲得一声钻进她的后颈。
！
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叶九感觉有奇怪的酥麻感顺着神经传来。
【正在为您注射麻醉类药物，光脑同步已就绪。】
【欢迎您来到帝国统一军校选拔！】
【本场为淘汰制模拟赛，不计入正式比赛胜场数】
【胜者将获得主办方提供的基础机甲信标x1，初始积分点数x2000，额外物资配给投放x3次】
【比赛配备专业场外救助，选手可自行通过弃赛等待救援，在弃赛之前造成的受伤与死亡本赛概不负责】
好一个概不负责，但叶九已经参加了，无论如何只有前进一条路可走。
透过舷窗，她看到周围的空投舱都已经降落，无数的铁皮棺材从太空站的母体上分离，像是繁殖季的鱼群甩子，或者过年下饺子。
【降落模式已就绪，是否立即降落？】
【是】 【否】
叶九用精神力选择是。
保护身体的缓冲液漫上脚踝，三秒之内，叶九全身就被包裹起来。
【降落倒计时：】
【3】
【2】
【1】
……
叶九在被彻底麻醉之前看向R-11的表面。
【星球简报】
海巨星R-11
类型：海洋星球OceanPlanet*
质量：-7.8标准星
星表温度：6℃
公转周期：305标准日
自转周期：0.83标准日
简报提示：
海巨星，潮汐往复，海水动力系统复杂，可能成为作战时的重要影响因素。
简报提示？
叶九仔细又看了一遍简报。
在五感彻底被具有麻醉效果的缓冲液剥夺之后，她钻回自己的精神图景里琢磨。
精神图景内是一片冬日沙滩，灰蒙蒙的天空和海水像是老电视机的雪花。
叶九看向天空，记忆化作一小方悬浮的屏幕，为她重现刚刚在空间站实时转播的星球地表的表演。
伴随着演员的歌舞，舞台的面积是越来越大，终于在乔怡唱歌的时候，舞台展现出了完整的帝国之盾形状。
再加上那句潮汐往复，可能成为重要作战影响因素。
灰色的海水在叶九的脚边轻轻扰动，然后逃跑一样缩回了海床。
叶九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都是主办方的提示，如此严肃的设计，很难说没有精心设计过。
这场表演赛要借天时。
====
【空中观察塔2号，贵宾观察室】
娄炼冶早早根据邀请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副手给娄炼冶推门，进去才发现，房间里有两个观察席席位，他又跑出去看了一眼，才跟娄炼冶确认，没错，就这儿。
居然让他们和别的观察员挤……
副手额头冒汗。
“老板，要不要我去跟主办方协调一下，给咱们换单间。”
娄炼冶则抿唇，说，“没事，就这样吧。”
说实话，娄炼冶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空间，但赛事主办方名义上是帝国军部，他不喜欢也没什么办法。
娄炼冶和副手刚刚落座，观察室的磁屏门就又嗡得一声打开。
一个狐狸眼、青色长发的男人走进来。
如果不是他一身帝国舰队的白色军礼服，娄炼冶还以为他是哪个星网明星。
他进来的时候，娄炼冶就数清了狐狸眼胸前的条杠。
上校。
这个级别在帝国的星际舰队里是准舰长级别的位置。
帝国机甲部队和帝国舰队之间向来关系一般，机甲部队退役的娄炼冶心里对刚进来这个上校很不屑——
开船的。
没想到狐狸眼船夫还很客气，先过来和娄炼冶握手打招呼，他后面跟了个长相并不出众的女人，气质却极为冷峻，也穿白色军礼服。
“看来您就是娄炼冶先生啦！久仰久仰。”
狐狸眼军官手里一把墨色的东方折扇，嘣一声打开，扇了两下，笑嘻嘻地奉承娄炼冶。
“听说您是月壑星押注最准的伯乐，甚至都做成大买卖了，接下来的比赛能和您这位行家一起观赏，我贺苔实在幸运。”
娄炼冶跟这位贺上校握手、也客气了两句，话里夹枪带棒，“小生意，小生意，贺上校过奖了，和舰队比，我们的生意算不上什么。”
贺上校眼睛亮了一下，心想他娄炼冶什么身份，也敢讽刺帝国舰队经商的事情。不过经商那帮家伙们和他贺苔关系也不对付，于是面上仍笑嘻嘻地，说娄先生开玩笑了，两人这才分开坐下。
然后，四个人都感到并不小的观察室里满是压抑的低气压。
贺苔和他的副官处理一些未竟的军区事务，打开了声音磁屏罩。
娄炼冶的副手则打开了全息转播，就听到比赛主题曲正在演唱，这也就意味着表演赛再过一会儿就会开始。
娄炼冶的副手熟练地打开参加表演赛榜单，按照之前公司已经做好的安排给之前月壑星系报名的那几个孩子下了注。
娄炼冶戴上他只有工作时才戴的眼镜看了一眼，和副手点头。
本该一切顺利的。
然后副手就在表演赛的投注榜上看到了他绝不应该看到的名字。
叶九。
副手一时觉得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副手看向自己的老板，后者正愁着眉手指轻轻点着椅背。
不用想，肯定是在关心那个叶九的安危。
副手最终下定决心，赌上他未来的晋升，必须告诉老板自己所见。
“娄先生。”
副手轻咳一声。
“嗯？”
“您看这个。”
副手给娄炼冶翻出表演赛的名单，打开赔率的倒序。
娄炼冶在看到叶九名字出现的瞬间心就揪了起来，手狠狠攥了一下观察席的座椅，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就不能听一次劝？”
娄炼冶感觉自己快要心肺骤停，咬牙切齿地小声说。
贺苔解除了声音屏蔽，在一旁悄悄瞥来窥视的目光。
娄炼冶那一瞬间的惊讶、揪心、还有气恼都被贺苔尽收眼底。
他看了眼自己的副官，以扇掩嘴，小小声说，“呼，这回有好戏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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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
嗡——
沉重的舱门开启，有麻醉效果的缓冲液渐渐褪去。
冰凉的雨滴落在叶九的面庞上，眼前是灰色的天空。
叶九确认自己现在是仰面躺在空投舱里。
“咳——”叶九咳出肺里残存的缓冲液，只感觉自己仰面躺着的这口铁棺材正在上下晃。
海浪……
她被空投到了海上。
叶九确定。
表演赛的战场是海上。
四肢挣扎着想起来，但是旋即叶九用自己的意志力克制住了。
如果她在海面上，意味着大部分空投舱也和她一样降落在了这里。
【警告：选手生命体征消失】
【警告：选手生命体征失去链接】
【警告：选手生命体征消失——确认死亡。】
不是自己的空投舱的提示。
叶九感受到。
那些提示是通过精神连接出来的。
因此，她应该是听到了周围空投舱监测数据。
自己想的没错，周围还有很多的空投舱。
叶九克制自己想起来的冲动，保持仰面躺下的姿势。
虽然这个姿势让她一点视野都没有，一个人没有视野的时候本能感到的不安渐渐浮现。
但叶九还是忍下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副手武器。
小口径消音手槍上的禁令锁已经解除。
所有武器准许开火。
比赛已经开始。
叶九必须再等一等……
叶九是后来进入战场的。
虽然她看不到。
但叶九确信，现在海面上满是和她一样的空投舱！
如果贸然起身，只会挨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