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
就在李骰给谈萤通完“电话”之后,他就开始琢磨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可能给非木系的人类治疗。
李桐当初被抓伤的时候,他只顾着把妹妹拉回来,根本不记得妹妹有没有觉醒能力,就当是普通人来试图治疗。
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小桐原本和缓平静的脸庞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连带着呼吸声也粗重了许多。
李骰摸上她的额头,才发现妹妹发起了高烧。他不知道这样来势汹汹的高烧意味着什么,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兆头。
他翻遍谈萤的屋子,可算是找到些退热的冲剂。满怀希望地冲泡之后,却发现这对李桐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桐体内的温度越升越高。他皱着眉毛对光看着手上的温度计,后槽牙咬得死紧,这已经超过人类正常发烧的温度了。
既然药物对李桐没用,他只能笨拙地靠物理降温,擦拭的毛巾不断地在水盆里汲水接着又拧干。
用处甚微,但是聊胜于无。李骰坐在床边,不停地重复单一的动作。牧牧乖巧地不停给水盆加水,就连小蓝也用大片叶子轻轻扇风散热。
如果不是那些黏腻恶心的粘液越来越多,李骰也不想打扰谈萤他们的进展。现在情况越加危急,只能催促他俩尽快找到那些东西了。
谈萤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听着李骰微抖的声音描述小桐的情况,字语间的无助几乎顺着声音传过来。
“我明白了,待会我们就出发,”谈萤想起小婉看望她爸爸结果被绑了的遭遇,还是忍不住补充,“如果有必要......将小桐绑在床上。”
那头的李骰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也听说过老癞头发狂到处伤人的传言,眼神越加暗淡,开口是无尽的苦涩,“我会的……”
那边无声无息地结束了对话,谈萤垂着眼,天空最后一丝亮光打在她的眉眼,很快就消散了。
向川泽突然就意识到,自从大水蔓延进屋子里,谈萤破开水流踏进领居家的时候,她就承受得实在是太多了。明明只是想护着周围的人,却越来越抓不住。
漆黑的走廊角落,谈萤还有些没缓过来,细细将刚刚李骰说的话反复琢磨。小桐……她还记得大夫把孩子抱出来时皱巴巴的脸,那是她陪着大姥姥第一次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难道也要……她不敢想下去。
“盒子呢?”她看着向川泽,周身的迷茫伤感随着一声叹息悄然散去。一贯的黯然神伤不是她的风格,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必徒增烦恼,尽快做好应做的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在船上……”向川泽有些赧然,自己当时只顾着注意四周的怪鲺了,那盒子还被扔在船篷里。
“走吧,去说一声,我们即刻出发。”谈萤抬脚往会议室去,现在没时间再陪那些人逢场作戏了。
“现在?!”方仲山不理解这俩人出去一趟,怎么就突然急迫起来了,“这天都黑了,水下什么也看不清,对我们很不利啊。”
“你爱去不去。”谈萤没空给他解释,在门口等着向川泽进屋拿包,烛火被她带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狭窄的会议室里不少影子在摇摆,仿佛误入了某个怪异的聚会。
方仲山还不在状态,本能告诉他现在出发就是自投罗网,但是会议桌上郑重的许诺难道转眼就反悔了?他做不到。
眼看着向川泽背着大包出来了,他咬咬牙,“我去还不成。”大不了还他俩一条命,反正当初要不是有他俩帮忙,自己早就死在小婉眼底下了。
“有点骨气嘛。”谈萤瞥他一眼,对着送出门的几个熟人微微颔首,“走了。”
下楼的时候遇见小婉了,她被锁在最下层的一间屋子里。寸头带着几个村民守在门外,见到几个人路过,还有心情招呼,“方哥,上哪啊?”
方仲山随意搪塞过去了,本来还想凑上前和小婉说两句话,但是脚步刚停,前头那俩人就走出去好远,他只能赶紧跟上。
紧赶慢赶可算是上了船,“不是,你们真有急事啊?”他撑着膝盖喘着气,还是不理解这到底在急什么。
向川泽手上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照亮了前方十来米的距离,甚至连水下的小虫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谈萤正低头看着盒子里的虫子,时间紧迫,她必须把两件事合在一起完成,希望那给小桐留种的怪鲺也在老癞头旁边。
和老癞头交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有些苦恼的是,它提到的主人,不会是真的人类吧。
见没人愿意搭理,方仲山只好在船篷里闭目养神,毕竟肉眼可见地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
引着船七歪八扭的,谈萤一抬眼,发现又回到了育英中学。“怎么又是这?”方仲山探出脑袋,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红色大字,“你们确定没搞错?”
至少那留种的怪鲺是在这里,谈萤没出声,越加专注地看着前方,顺着盒子里虫子的爬行方向慢慢驱船。
经过操场旁边的旗杆时,方仲山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光溜溜的旗杆,明明人早已经救下来了,那种惶恐焦急的情绪还萦绕在心头。
看着前方的谈萤,他或多或少能猜出她属于水系的能力。不得不说,水系在这样的环境中十分得利,别的不提,就那一手轻功水上漂就把他羡慕得不行。
谈萤可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四周静悄悄的,水面除了小船划过的水波,竟然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眼前只有手电筒打的光,稍微视线放远点,都是一片模糊。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远处的建筑窗口,竟然散发着浅淡的光,仿佛蒙了一层纱,隐隐约约的。
那浅粉色的光给谈萤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给身后的俩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出声。
四周的环境越加漆黑,衬着不远处的几声鸟叫,居然透出点萧瑟荒凉的意味。更别提向川泽谨慎地把手电筒关了,月光浅浅得打在三人身上,绷紧的身体蓄势待发。
离得近了,那粉红色的光亮微微摇晃,谈萤盯着上方的窗户,突然记起来,这是自家便利店出售的香氛蜡烛,李骰当初拿了不少回家。
想到早就淹没顶的便利店,谈萤的脸色好不到哪去。看来早就在东西被彻底淹没之前,那些怪鲺就有计划地屯物资。不过,水下的怪物居然会用火,谈萤想到了原本就会用火的两个寄生者。
悄悄把船停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谈萤最后重申一遍行动要注意的事情。
主要还是对方仲山说,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挺多。被谈萤告知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到那枚树杈,并且以最短的时间抢回来。
“听起来真简单啊,”方仲山撇撇嘴,这三言两语概括了这么多事情,保不齐那东西有不少人守着。
向川泽倒是没有异议,他抬眼看着那个盒子,“分开还是一起走?”最节省时间的做法就是分两路进行,不然要是那留种的怪鲺不在树杈附近,来回要耗费不少精力。
谈萤确实也想到这一方面,她沉吟片刻,“分开,你俩去找树杈,我去另一边。”老癞头曾说过它主人勒令不让和她交手,那她只能尽量不露面。
而那边显然会有许多怪鲺守着,两个人确实胜算更大些。自己这边不过是擒只怪鲺回来,问题应该不大。
向川泽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看到目光决然的谈萤,又把话咽下去了。
“那就走呗。”方仲山早就用藤蔓编造了一小座木筏,正随着水波晃荡在小船附近。两个人比他预想得好太多了,他原本还以为会是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谈萤最后掏出怀表看时间,“两个小时,够吗?”
方仲山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这怎么还掐点,这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向川泽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微微点头。
谈萤得到同意,一脚踏上水面,突然回头,“你跟紧他!”这是对方仲山说的。
怎么有种被人看扁的感觉,他好歹是个甲等木系,为什么突然被一句话带得一无是处。
“管好你自己。”方仲山咬着牙硬邦邦地蹦出几个字,脸上故作凶狠地瞪着眼。
谈萤没再理他,话都讲到这了,你不听也怪不得我。向川泽好歹是个非人类,肯定比这半路出道的能力者强得多。
两只脚都踏上水面的瞬间,整个人忽低下沉。水流迅速把坑洞补上,一个大活人就这样陷入了漆黑的积水底下。
“显摆什么啊……”方仲山自顾自地搭了自己温馨环保的小木筏,藤蔓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很快到了楼房的楼梯口。
他正想踏上阶梯,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
“我打算……”对上眼前人不解的眼神,向川泽轻声说,“你明我暗,打个猝不及防。”
为什么不是你明我暗,方仲山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是知道争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并肩了走了一会,耳旁轻飘飘地一句,“我先藏起来。”方仲山维持着身型不变,慢慢朝着四楼去。他记得很清楚,那发着光的窗户就在四楼南边。
这栋楼是图书馆,方仲山自从走到了四楼走廊,就没再刻意放轻脚步。此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像是宣战的鼓点。
终于来到了那间发光的房间,方仲山抬头,是一间英语阅览室。很好,怪鲺都在努力和国际接轨,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嘭”方仲山一脚踹开门,强力的撞击让木门撞到墙壁又反弹回来,险些撞到自己,他赶紧伸手扶住。
不大的阅览室里,只坐了一只怪鲺,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地披着,脸上架了个不伦不类的眼镜,触须还卷着一本杂志。
许是被方仲山的动静吓到,正抬起眼有些迷惑地看过来,把门口这人的蠢样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有些莫名的尴尬,方仲山喉间滚了滚,决定给自己壮壮胆,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劝你识相点,把抢的东西还回来!”
“嗬呵……嗬呵”老癞头张大塞满利齿的嘴巴,吐字还算清晰,“就在这,你来拿啊。”
被挑衅了,方仲山看到了那萤萤发亮的树杈,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架起来,屈辱地给怪鲺充当护眼小夜灯。
真这么顺利?方仲山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忽地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高大的影子把自己影子盖得严严实实。
他盯着那绝不可能只由一只怪鲺组成的影子,后槽牙咬得死紧,失策了,就应该让那家伙在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