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小落？”江亦清又确认了一遍，“是昨天的那个小落吗？”
“是呀，不然还能有谁？”秀琴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将焯了水的肉捞出来，在江亦清出门前嘱咐，“顺便买瓶酱油回来啊。”
江亦清看了看外面有些大太阳，随手拿了顶帽子戴上，应了一声：“知道了。”
等电梯到了一楼时，江亦清才想起秀琴没有告诉她萧落几点到。
她尝试给秀琴打了个电话，然而忙起来根本不看手机的秀琴没有收到江亦清的信号。
江亦清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去转一圈，如果萧落没来，就先去超市买酱油。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花坛的里花也恹恹地垂下头。
江亦清在家图个轻快方便，起床时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
一阵风拂过，夹着初夏的暑气，轻轻吹起裙摆,点缀着白色小花的裙摆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江亦清将帽檐向下压了压，走出了小区，她在门口环顾了一圈，没有见到萧落，就在她准备先去超市买酱油时，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好，请问云意小区13幢怎么走？”
少年干净清澈的声音响起，江亦清挑了挑眉，发现萧落没有认出自己。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们只见过两次，江亦清此时又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用尖细的夹子音回答：“人家也不知道呢。”
萧落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江亦清？”
“真巧啊，这都被你听出来了。”江亦清侧过身，招了招手，“外婆怕你不认识路，让我下来接你。”
萧落低头看着手机地图，看上去有些苦恼，“我确实不太认识路，刚刚看错了地图的方向，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正门。”
江亦清好奇地凑近些许，看见那条表示行走路线绿线，呈现出一种极其扭曲且狂乱的形态，在小区的东边转了个圈，然后绕着西边，接着又绕了回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萧落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侧过脸，神色有些不自在。
“我要去买瓶酱油，你跟我一起还是我先送你回去？”江亦清问。
萧落没有犹豫地回答：“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超市离小区很近，只要走个两三分钟就到了。
超市里没什么人，收银处的小姐姐无聊地撑着脑袋追剧，看见江亦清走进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江江！”
“你好呀小文。”江亦清笑了笑，“酱油在哪里？”
“在那儿呢。”小文指了指一个方向，“你之前买的两大推车的东西用完了没有啊？”
上个月江亦清的房租到期，就搬到了云意小区，正逢超市周年庆打折促销，她干脆买了三大推车的日用品，把刚刚来这儿打工的小文吓了一跳。
“应该快了吧。”江亦清有些不确定，平时她很少做饭，只有秀琴有空时会过来炖个滋补的汤，做几盘大餐。
“我之前还跟另外一个姐姐说肯定好几个月都见不到大明星了，结果这么快就见到你了。”小文扫了付款码，从一旁拿过一盒冰激凌，“这个送你，很好吃的。”
江亦清接过冰激凌，无奈地说：“什么大明星，天天给我抬咖。”
“哎，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小文扯了扯江亦清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他好酷哦。”
江亦清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萧落站在门口，正在打电话，或许是聊到什么不愉快的话题，他微微蹙着眉，紧抿着双唇，神情有些严肃。
等到开口时，他轻哼一声，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目光中带着几分寒意，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不觉得，他有点高冷吗？”
“是有点，不过刚才跟你进来时看着还挺温柔的。”小文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头头是道地分析，“在外人面前高冷，在女朋友面前乖巧可爱，这种反差萌正是魅力所在。”
“这是什么没头没尾的分析？”江亦清戳了戳她的脸，着重强调说，“他就是我外婆请的客人，而已。”
“略略略。”
有新的顾客来付钱，小文又忙了起来，江亦清也提着袋子走了。
她走到门口，萧落刚好挂了电话，他侧头看见江亦清，目光颤了颤，眼神不再那么冰冷。
“买好了？”他问。
“嗯。”江亦清点点头，将冰激凌递给他，“这个送你，据说很好吃。”
“给我？”萧落挑了挑眉，小心地接过，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外壳。
江亦清走在前面，踩着一块块彩色的地砖，“是呀，给你消消火。”
萧落笑了笑，心头的那团热气好像一下子被冲散了，“好。”
江亦清带着萧落回到家时，秀琴刚好端着砂锅出来，骨头汤冒着氤氲的热气，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每一缕都带着诱人的肉香。
她看见萧落，热情地笑了笑，“哎呀小落来啦，快坐快坐。”
“谢谢阿婆。”萧落乖乖坐好，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一个红色的袋子和昨天做的那面旗子，“这个给你。”
“好好好，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呀？”秀琴切了盘水果端出来，又进厨房去炒菜了，“你们先聊，我去炒几盘菜，很快的啊。”
说完，秀琴又回厨房忙去了。
江亦清拿过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问萧落：“你是过来送东西的？”
“嗯，顺便来拿我昨天落下的学生卡。”萧落点点头，“阿婆说她今天不出摊，跟我说我有空的话可以这个地址找她。”
“我不知道这是你家，这么唐突过来，抱歉。”萧落轻声解释道。
“这有什么关系。”江亦清无所谓地笑了笑，“人多热闹，外婆也开心。”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嗯？什么意思。”江亦清没有明白。
萧落垂下眼，木勺在他手里没有规律地搅动着奶黄色的冰激凌，巧克力碎从冰激凌的表层被搅到底部。
“没什么。”萧落侧头躲过，“这冰激凌确实好吃……”
江亦清说： “对了，你知道刚刚那个收银员小姐姐怎么说你的吗？”
“怎么说？”
“说你很高冷。”
“那你呢？”萧落问，“你觉得呢？”
江亦清往后靠在椅子上，环抱着手臂仔细看着萧落。
萧落察觉到她的目光，先是抬头与她对视，深邃漆黑的双眸没有显露太多的情绪，但又不像是一汪冰冷的寒潭。
十几秒后，他像是认输一般，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盖住眼睛。
骨节分明的手指挡住了江亦清带着探究的视线，指尖摩挲着皮肤，耳尖有些泛红，他低声说：“别看了。”
“我这不是在思考你的问题嘛。”江亦清收起笑容，语气认真了几分，“我一开始也觉得你很高冷，不太好接近，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感觉你人还蛮好的。”
“那就好。”萧落放下心，他偷偷地瞥了眼江亦清，觉得自己也应该夸夸她，于是清了清嗓，“我觉得你人也很好，不是客套的话……就是……很温柔可爱，又很有想法，独立清醒……”
“是嘛，谢谢。”江亦清淡淡笑了笑，随后低下头专心剥橘子，没有说话。
说实话，萧落的话给江亦清一些触动。
许多与她接触过的人，都认为她虽然第一眼给人感觉是清冷的，但其实挺好说话，在社交中很有分寸感的人。
她似乎和谁都关系不错，但是却又很少与谁交心，破裂的家庭让她很难，或者说下意识地抗拒建立亲密的关系。
太过亲密，就意味着会有依赖，会有牵挂，会有期待，而一旦这种关系毫无征兆地断开，带来的将会是成倍的痛苦。
既然总有一天会失去，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开始。
可是很奇妙的是，萧落给她的感觉却不似其他人，她甚至莫名地觉得，他们好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一天，说一句好久不见，岁月依旧如初。
“我感觉外婆很喜欢你，看来我是蹭了她的光。”
萧落眨眨眼，明白江亦清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秀琴打断了。
“来来来，开饭喽。”
秀琴不等两人起身去，就眼疾手快地盛了两大碗饭，附带一碗小臂粗的骨头。
“多吃点，都吃完，不许剩哈。”秀琴对两人说，“哎你们一个个的，天天忙工作都不注意身体，还要我天天操心。”
“尤其是你啊小落，都说吃啥补啥，这骨头汤你得多喝点。”秀琴对萧落说，“昨天不是说胳膊没事了吗？今天怎么有吊上了？”
萧落咳了磕，回答说：“医生说这样恢复得更快……还是先吊着吧。”
“这样啊，那也好。”秀琴点点头继续说，“哎小落啊，你家里如果一直没人的话，就来我们家吃饭呀，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萧落闻言诧异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去看江亦清有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
江亦清神色淡淡，喝了口汤说：“你这么说让人家多有负担，本来想来的都给你吓走了。”
“平时就麻烦阿婆就让我很不好意思了，就不随便来添麻烦了。”萧落说，“我现在会跟工作室的朋友一起吃饭，饮食还挺规律的。”
秀琴的话题变得很快，既然萧落婉拒了，她也不再说这个，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愉快。
江亦清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拿了瓶水往屋里走，“那我回房间了。”
“哎，哪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呀。”秀琴喊住江亦清，“留下来陪小落聊聊天，看看电视呗。”
江亦清蹙了蹙眉，看向萧落，无声地询问他需不需要主人陪聊。
萧落用指尖点了点手表，摇摇头，表示自己马上要走了。
江亦清摊手，“你看，他说不用。”
秀琴侧过头看了眼萧落，奇怪地说：“他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用眼神。”
“我怎么没看出来。”秀琴更加迷茫了，她见江亦清真的不打算留下来，抬高声音问，“哎，你最近怎么天天躲房间里？是不是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