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原本云城的唐府还好，但是杜君时当巡抚暂住的小乡郡依山傍水的，府邸旁边山溪甚多。再加上唐珂和楚楚住的还是客房，所以蚊虫更多。

这回没了隔间，楚楚住在了唐珂隔壁，有个暗门连着两个房间。

回房后，楚楚到处寻香炉，要在里面放上一些驱蚊的香料，但楚楚那个房间还没有香炉。

楚楚去和唐珂商量着，那个香料在唐珂的房中燃着，然后暗门开着，她也能借到一点香，两全其美。

但是唐珂拒绝了，说什么他不杀生。楚楚就直接把暗门给锁上了，她是个女子，都没嫌弃两个房间之间的暗门一直开着。

当晚，楚楚耳边嗡嗡声不断，她用被子蒙住头，前半夜勉勉强强睡熟，没被蚊子咬到。

深更半夜，楚楚又被渴醒了，她下意识穿上鞋子，迷糊地走到桌子旁边，借着桌上那盏烛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嗓子中的干渴被缓解，楚楚却倏地想到，她好像晚上很久都没起来喝过水了。但她转念一想，可能是重生后的环境过于j艰苦，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如今呢，可能因为换了环境，身体还不太适应，所以半夜才被渴醒。

楚楚喝完水，回去安心地睡了，后半夜睡得比前半夜安稳许多。可楚楚醒来时，浑身都痒，她仔细查看，发现手脚，胳膊小腿上边好多个红点，就连脸颊侧也有。

楚楚原本刚睡醒的心情就不大好，浑身都痒还没有办法，她顿时气炸了，她直接冲到了隔壁房间敲门。

“谁啊？”带着点哑和迷茫，是被楚楚动静吵醒过的唐珂。

“是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天色还很早，楚楚是被蚊子咬醒的，所以醒得比平日早许多。唐珂还没醒呢，此刻一身中衣，没束头发，莫名几分慵懒随意。

他这个样子也让楚楚想起了从前的唐珂，质问的气势也更足了些，“大人，你竟然能睡得着？”

楚楚没收住声音的一声喊叫，吸引了许多路过下人的目光。两人毕竟住在客房，隐蔽性不好，而且两人里面都穿着寝衣，楚楚还好，外面罩了披风，但秋日早晨，一日比一日凉。

所以唐珂把楚楚拉了进来，随后关上房门，在关门的一瞬，他就解释道，“早晨的秋风很凉……我冷。”

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好心思，只顾着自己，但这些如今也不重要，楚楚撸起来她衣袖，在唐珂面前数着，“一个、两个、三个……”这个胳膊数完，楚楚又换了另一只手，手心手背都有，即使脚踝也未能幸免。

最后越说越气愤的楚楚猛然把脸凑到唐珂面前，给他近距离看了看右脸上已经肿起来的蚊子包，她咬牙切齿道，“我一共被咬了十三个包！十三个！”

楚楚说完便开始打量唐珂，就住在隔壁，他竟然一个包都没被咬到。仅存的两个包，还是昨晚两人在溪边，他自己活该被咬的。

唐珂也仔细看着楚楚脸上的包，看起来很严重，他皱眉，伸出手去戳了一下，里面似乎有硬块，积累了不少余毒。

见唐珂上手，楚楚连忙躲开，只觉这人还是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当初她是江楚楚的时候就这样。

见到楚楚凶狠，紧紧瞪着他不放的表情，唐珂笑出了声，他伸手揉了揉楚楚的头，还没来得及梳好的青丝就这样变得乱糟糟。

看着她有些肿起来的右脸，唐珂说：“没关系啊，即使肿了也还是好看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

楚楚干咳一声，缓解一下尴尬，不知道这个狗东西今天发了什么疯。

但小姑娘么，总是喜欢被人夸的，她语气没那么冲了，可楚楚想起她没睡好一直防蚊子的前半夜，以及睡熟但被咬了十三个包的后半夜，她还是很生气，“被咬成这样，怎么办？”

唐珂也思索，“要不然，我去寻弟妹要点药？”

楚楚点头，这样才可以，不然一直都痒，不知道时候才能好。但唐珂又说，“你同我一起去。”

“外面那么多人，大人寻一个丫鬟小厮去一趟不就行了么？为何要亲自去……”还非给带上她，楚楚实在不愿意见到杜君时和他夫人。

唐珂点了点她脑门，“你不也是个丫鬟吗？”说完，他便往里面走，是打算去换衣物，这个楚楚当然看不了，被气得一跺脚，也只能回去收拾自己，准备跟着唐珂去找药。

她真不明白唐珂，为何非要亲自去，难不成是闲的？

……

过了会儿，楚楚又见到了好像要修仙的唐珂，虽然还是要修仙，但他今日比往日好看多了。

楚楚看他，虽然还是宽松样式的道袍，却是通身白衣，带点仙气儿，姿仪甚美，眼眸清寂。

他看起来有些随意，青丝只用玉簪束起，倒有点如玉公子的矜贵模样。

楚楚跟在他身后，去主院，院中就遇见了余氏。楚楚这回发现唐珂还是长了心的，毕竟一见到余氏，他就问有没有治飞蚊咬的药。

这处蚊虫如此多，杜君时夫妻一定是有药的。余氏说有，随后又顾着礼节，关心地问上一句，“唐兄是有何不适吗？”

唐珂摇头，随后手掌向后比了比，让余氏见到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看起来像侍女，但一举一动都格外独特的楚楚，他说，“这是我远房来的妹妹，同我一起来此，昨晚被咬了……她生性有些顽劣，弟妹见谅。”

楚楚非但没生气唐珂说她顽劣，还在心中纳闷，唐珂怎么这样好了。既然介绍她是唐珂的远方妹妹，不管关系有多远，她来府上也是客人，顽劣是解释为何昨天没说出身份。

楚楚发觉，她看唐珂真是，越来越顺眼了。

余氏这才恍然明悟，为何昨晚这个小丫鬟在外面头偷听许久，唐珂也没责罚，原来不是侍女，这样便能说清了。

她对待楚楚的态度立刻热情起来，把治飞蚊叮咬的药粉给了楚楚。

楚楚心满意足，和唐珂一起回了房间，毕竟天色还早。楚楚警惕地拒绝了唐珂要给她上药的提议，生怕这人要谋害她。

这回楚楚和唐珂一起，被当成做座上宾对待。虽然一开始杜君时很不解，唐珂从何处冒出来一个远方的妹妹。但后来仔细观察两人的举止，他也琢磨出来几分。

不过他感觉也好，不管怎样，总不能困于过去，走不出去。这对唐珂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逝者已逝，无法生还，忘记或者再不提及是最好的法子。

楚楚没看明白杜君时夫妻的各种揶揄，但能与他们一起用膳，楚楚感觉很不错。她看着唐珂吃了一顿又一顿，而且，全是她喜欢的饭菜，如今终于轮到她来吃了。

糖藕，对楚楚来说，是时隔三月没吃，从真正意义上讲，她已经三年多都没吃到过这个，所以楚楚吃得很开心。

只有那边的杜君时看得心又凉下去几分，这哪里是忘了呀，这明明就是越来越偏执。

若是要忘，从前一切都应该改变，也不应再用这些——从前江楚楚喜欢的菜色。但更可怕的是，这个楚楚竟然也爱吃？

这，这不是找了个光明正大的替身吗？

第二个晚上，楚楚不想再被蚊子咬了，但唐珂就是不允许点熏香，楚楚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神神叨叨的。

两人在这件事上争论许久，他非说什么万物皆有灵，即使是会咬人的。飞蚊咬楚楚，也是为了生存。

楚楚被气得七窍生烟，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一样没点香，楚楚就是爱招蚊子咬。然后唐珂提出将中间的暗门打开，楚楚无情拒绝了他。

两人交谈过后，中间的暗门打开一半儿。唐珂是这样说服楚楚的，说不定蚊子现在都躲在楚楚那屋，只要把暗门打开，蚊子就会被吸引到唐珂那儿。

楚楚感觉他说的有点道理。

原本楚楚以为这晚会睡得很不安稳，一定会被蚊子咬上几口，但楚楚睡得很熟，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后，楚楚仔细检查，不光半夜没有蚊子咬她，而且她也没醒来喝水。让楚楚感觉好生奇怪，但她认为是自己适应能力强，还在心底夸奖了自己一番。

楚楚在杜君时家呆得十分惬意。但也不能总待，毕竟唐珂还没退仕，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不回唐府。

所以两人住了一周后就启程回去。这回出发前，楚楚很自觉，唐珂没邀请她呢，她就直接坐在了马车里。

能在里面安稳地坐着，谁愿意去外面来回颠簸，还晒的满身是汗。

回去的路上，两人相处得格外和睦。楚楚还要努力攒钱，并且之后唐珂点头，她才能从唐府离开。

如今一想到回云城唐府，楚楚还有点怀念在杜君时家。毕竟，她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色。一想回府后，那算不上好吃的侍女膳食，楚楚难免透露出几分伤感。

唐珂看出来了，“在这儿吃得怎么样？”

楚楚感觉他在说废话，托腮敷衍道，“当然好啊，毕竟能和大人一起用膳。”

唐珂问她，“那回府后呢，想不想接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