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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上元节第二日，这个年已经彻底过去了，但街上仍然热闹，还有许多人沉浸在年味儿里。
两人走过一家酒楼，唐珂停下脚步，楚楚也随之停下，顺着他视线往里看。她记得三年前这处是一家小茶肆，不知何时已经改成了酒楼。
唐珂问她：“要进去看看吗？”
楚楚点头，两人走进去。这应当算是云城目前最好的酒楼了，里面装潢摆设十分雅致，虽有的酒楼比这个更富丽堂皇，但略有俗气。
一楼中间有大堂，中间台子上还有说书人持折扇，桌前放醒目。楚楚走进才知道原来不是将茶肆改成了酒楼，而是将里面彻底打通。
一楼大堂是听评书、用茶点之处，二楼栏杆旁放着一排排桌子，用膳时，也能听下面说书。
而三楼才是雅间，关严门扉就能隔音，方便那些想要来谈论事宜，不想被打扰的客人。
楚楚感叹酒楼幕后之人也太会赚钱了吧，听书人的钱加上食客的钱，全都赚进口袋里。
唐珂侧头看着楚楚，“想去哪？”
楚楚指了指二楼栏杆旁一个空着的位置，那个位置不错，也能看清楼下。
酒楼负责招待两人的伙计看清楚楚指的位置，面露难色，“姑娘，二楼的位置已经满了，您指的那个更是早早定了出去……如今雅间还有空的，一楼还余些……”
唐珂打断了他，“去后面告诉你们掌柜，来人姓唐。”
伙计犹豫了，但万一真是惹不起的人呢，也犯不着冒犯，所以他乐呵呵地说：“那客官稍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寻掌柜问上一句。”
唐珂颔首，楚楚歪头看他，两人这样的举止确实有些像在用身份压人。
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楚楚凑过去，对着他小声，但语气略有嘲讽，“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呢，唐大人做了官，就开始仗势欺人了。”
唐珂听后看着楚楚，嘴角弯了弯，却没辩解，显然是随你如何说的态度。
楚楚顿觉无趣，好不容易摆脱了从前侍女的身份，她忍不住和唐珂吵嘴。但这人不知为何，不像从前那样一句句怼回来。
他还是变了一些的。
很快就有人回来了，这回换了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些的伙计，从后堂快步出来，引着两人往前走，恭敬道：“大人，今日掌柜家中有些事，所以不在。”
唐珂并没说什么，只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楚楚依旧跟着往上走，到了二楼她看中的位置，虽然桌子不大，但却是能看清一楼，最好的位置。
酒楼不错，即使伙计认真，勤勤拿抹布擦拭桌椅，但时日久了，木头做成的桌椅也难免看起来陈旧。
而楚楚他们这桌，远处看不出来，走近能发现上面十分干净，与周围不太一样，像是崭新的。
还没等楚楚反应过来，唐珂已经将椅子给她拽了出来。从前楚楚习惯了，如今也适应得差不多了，没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唐珂坐在了她对面，“想吃什么，今日我做东。”
楚楚也不同他客气，让伙计把招牌全上一遍，虽然这家酒楼看起来菜很贵，但唐珂把她当侍女使唤这么久，多花点钱是应当的。
点完菜，伙计走远了，楚楚这才对唐珂说：“这酒楼，生意如此红火，一定很赚钱。”
就连桌上随意备着的茶水都是云雾茶，唐珂一只手挽起衣袖，给楚楚斟了半杯。他动作不停，嘴上回应着楚楚，“还好，不多，也就是每年五千余两银子而已。”
楚楚：“？”
她眼睛瞪大，看唐珂的目光瞬间就变得不同，诧然道：“你开的？”
唐珂淡然点头，又补充道：“我不常来，但这个位置一直留着。”他知楚楚会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若来，也会选二楼中间能看得到一楼的位置。
楚楚没想到这茬，只想怪不得唐珂方才被她嘲讽几句也不回嘴。原来这就是他家的，而且这位置还一直留着，当然算不得仗势欺人了。
楚楚感觉唐珂好像突然就变得很厉害，一下子成了功臣不说，就连经商的头脑都有了，开了家这么大的酒楼，赚了这么多钱。
她好奇问道：“那你在云城，也开了不少别的铺子？”
唐珂：“不光如此，钱财甚多，留着也无用，燕都中也有许多。”
楚楚：“都有什么铺子啊？”她真的只是好奇，两人之前可是没什么秘密的，除了他暗中和贤王牵扯到一起这件事。
“你真的好奇？”唐珂掀起眼皮，看着楚楚问。
楚楚点点头，余光见唐珂放在桌子上的手小小勾了勾，示意楚楚过去。
楚楚也能理解，毕竟这都是机密，两人并没在雅间，不远处也是坐了几桌的。
楚楚低头扫了一眼，桌子很干净，她把茶往旁边推了推，用手肘支着桌子，将身子朝唐珂那边探过去，俯过耳朵准备仔细听听。
唐珂也一本正经，倾身过去一些，甚至用手遮住嘴，防止旁人窥探到。
他呼吸落在楚楚耳侧，痒痒的，楚楚很别扭，但是好奇心胜过了这些。
唐珂一字一句，缓慢道：“这些都是给我夫人的聘礼……不能告诉你。”
楚楚：“……”
她一下子就坐回去，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珂，他就是在逗她玩。
对方却恍若不觉，对楚楚笑着：“现在想知道，也有办法。”
楚楚白了他一眼。什么办法，这算盘打得可真响，楚楚没再提这回事，她还不至于为这点……这堆钱财卖身好不好？
两人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喁喁耳语，打情骂俏，两人坐的位置也有些明显。若注意的话，是能看清的。
两人也没想着要避着人。
三楼，雅间内。
明忆安在此独坐，好友还未来。
他身边的小厮出去一趟，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便对他惊讶道：“公子，我在外面见到唐家公子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明忆安并不惊讶，都在云城呆着，两年多的时日，一直见不到才算怪事吧？
转瞬明忆安又察觉些不对，抬头看小厮，“往日，你不都是唤他，表姑娘的夫婿吗？怎得今日换了？”
小厮挠了挠下头，对着明忆安纠结道：“今日唐公子身边有个女子，再叫他表姑娘的夫婿，有些怪……”
明忆安神情讥讽，小厮虽惊讶自家公子对唐公子的冷漠态度，但也能理解。
“当初说的多深情，可最后，还不是也同旁人在一起了？”明忆安嘲讽道。
他是真的厌烦唐珂，唐珂总是和楚楚纠缠不清，混在一处，即使楚楚和他定亲后。
虽然这桩婚事没成，但明忆安始终记得当初的事。他本想装作平淡，可却想亲眼看看，方便以后等唐珂去明府时，当面嘲讽。
他吩咐着小厮将雅间的门扉打开一半。
明忆安抬眼望去，正好见一个女子凑过去打了唐珂一下，之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又和好了。
明忆安冷嗤一声，这唐珂莫不是有什么病不成？
就喜欢同楚楚一样，能对他随意动手的女子？
小厮见公子已经转了视线不再看向那边，准备将门合上。
明忆安也不打算再看，但打开半扇门后，通堂风灌进来，虽然是冬日，但这样的风解了闷意。
明忆安便开口，“算了，别关了，有些闷。”
又过了片刻，他随意一瞥，见与唐珂同桌的女子并未用膳，反倒半倚在栏杆上，支着下巴，听下面的先生说书，如痴如醉。
明忆安倏地想起了楚楚，幼时她便喜欢这样的地方，楚楚每次来云城，他都带楚楚去茶肆。
楚楚就喜欢这样倚着，甚至他还劝过楚楚这样一点也不淑女，应当改改。可楚楚这个习惯一经多年，从未变过。
明忆安被惊得坐起来，走近几步。
可隔得还有些远，他看不仔细那女子的相貌，她举动便格外明显。再加她与唐珂之间互动那样熟稔……
如今，明忆安宁愿承认，唐珂真的有那样专一，只会对楚楚特殊。
可这相貌，即使是轮廓也有些不同。三年过去，唐珂始终都是一人，没传出一点风声儿，前些日子还登门明府，却变心得这么快……
明忆安突然想到什么，吩咐身旁的小厮几句。小厮虽然不懂，但很快转身离开。
＊
楚楚听得认真，只觉还是云城的说书好听，比燕都好上许多。
说书很快结束，后面接着吴侬软语的弹唱小调儿，小调的词大多是些传下来的民谣，楚楚都能倒着背下来。
楚楚这才挪过身子，分了些精力给早就上全的菜色。
却有另外一个后厨的伙计端着一盘金灿的糕点上来，放在了唐珂和楚楚这桌，“客官，您要的花生糕。”
楚楚没抬头，“拿错了。”
伙计又看了眼楚楚，确认一番，随后疑惑道：“没错啊，确实就是这桌。”
唐珂：“她从来不食花生，不会要这个的。”
有这个习惯在，伙计虽然纳闷，但也不再纠结，“那是弄错了。”
见伙计总看楚楚，加上这样巧的事，唐珂心生疑窦，“何人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