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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珂知道明忆安对他一直心怀芥蒂，也知明忆安不会这么好心，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唐珂没问答，但明忆安看他并未离开，又笑了，没有人能对未来妻子与旁的男子相处甚多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正如当初明忆安与楚楚定亲后，看不得她和唐珂整日一同厮混，去警告过唐珂一样，唐珂如今也好奇楚楚为何单独与他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他不行，那唐珂也没理由和楚楚在一起。明忆安风轻云淡道：“当初我同你说的没错，楚楚很奇怪，能轻易得到的，就不想要了。她只喜欢追着，不喜欢她、不爱搭理她的人。”

这是明忆安被楚楚退亲后，他好心、主动告诉唐珂的。

唐珂也记得清楚，但不复最开始对明忆安的尊重，他冷声，“楚楚不是那样的人，不要诋毁她。”

明忆安挑眉，“你不是相信了么？楚楚缠着你那么久，难道不是因为——你听了我的话，才会这样？”

从前的江楚楚对婚事当真随意，好像随便选一个人成亲都行，她一开始还在唐珂旁边分析哪个人可以嫁，但喜欢她的全被排除在外。

直到后来，楚楚目标变成了他，才不再同他说这些。

唐珂之前确实不信楚楚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稳下心来，才吊着她，最后却害了她。

他直视着明忆安，“你一点都不了解楚楚，我们互相喜欢，会顺遂成亲，安稳过一生的。”

语毕，唐珂挥袖而走，身后传来明忆安的声音，“她会变心的，我打赌。”

唐珂步子只停一瞬，复而大步离开。

这些话唐珂不会告诉楚楚，他知道楚楚将明忆安看做亲人，如果她听说，一定会伤心。

只要他们之后，能好好在一起便好了。

楚楚更衣前去见了如今明家的少夫人小安氏，楚楚并不认识她，听闻是安氏远房的一个表侄女，家世不高。

小安氏对楚楚不错，热情周到，见明家一切都好，楚楚也就放心了。

楚楚出门迎面就遇上来寻她的唐珂，两人当即启程陈家庄。楚楚原本就想当个侍女，用唐珂的名号吓唬吓唬他们。

但衣裙意外弄脏了，如今楚楚身上是小安氏的衣裙。她选了一件不显眼的，但也只是颜色不显眼，衣料贵重暗花纹亦是华丽。

这回再去陈家庄，楚楚坐在舒服的马车上，昨夜没睡好又早起，难免困倦。

她寻了个差不多舒服的位置，侧头倚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山路崎岖，马车亦难免颠簸，咚一声，楚楚醒了，睁眼便见到唐珂那张脸。

不知何时，她竟直接躺在了他膝上，而且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这样真的好暖和，但楚楚即使困极，也不会主动到唐珂的怀里睡。

她也没起来，刚醒还有些迷糊，还是往常的语气，声音却糯糯，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是你抱我过来的。”

唐珂将落下的衣角拾起，给楚楚盖严，“接着睡吧，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养足精神，等会儿好去说理。”

楚楚小声嗯着答应下来，确实要养足精神，和那么不讲道理的一大家子争论，肯定费力气。

但楚楚在心中默默反驳，她可不是去说理，她是去吵架的。

楚楚再醒时，就已经到了陈家庄，马车已经停了有一会儿，等她彻底清醒，唐珂才扶着她下去。

已至午后，楚楚凭着记忆找到了陈家，很快找到的另一个原因是陈家门口围着许多村民。

楚楚和唐珂，身后还跟着四个威风凛凛的侍卫，一看便不是村子里的人，引人注意。也有眼尖的村民看清了楚楚的脸，“这不是陈家那个跑了的女儿吗！？”

腿脚快的，一见楚楚就去陈家那个木桩做成的门前喊着，“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家女儿回来了！”

院里争论不休的两伙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停下了，争得嗓子冒烟的陈家人欣喜，只有被陈父狠狠打了一顿的大牛不解，楚楚明明已经跑走了，为啥还要回来？

最先冲出去的依旧是冯氏，她这几日为了傻乎乎的夫君，同陈母打了好几架。那户人家现在揪着陈家赔钱，这对黑心肝的父母没了办法，竟然要将大牛替着卖过去。

但人家不要，他们要的是小妾。楚楚回来就有救了，往外赶的冯氏还在想楚楚定是活不下去才回来，那户人家的管事还在这里，正好把楚楚带走。

但她出门只瞧楚楚一眼，便知不是这么一回事。

楚楚看起来富贵得不像从这儿出去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相貌堂堂的贵人，冯氏劝楚楚听话去人家做小妾的念头一下就打消了。

如今这个才更像高枝。冯氏立刻转变了态度，连哭带泪地冲上去，却被楚楚避开了，她也不在乎这些，对楚楚哀嚎着：“楚楚啊，你哥为了护你，也要被卖掉了！”

冯氏明显是希望楚楚帮着出头，楚楚听出来了，没说话，但跟着冯氏往回走。

楚楚只是走进陈家，陈父见到楚楚，便指着楚楚喊，“不要脸的贱——”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侍卫打了一巴掌，再也骂不出口。而且侍卫年轻力壮，比陈父的力气大多了，打得他脸侧霎时肿起好高，诶呦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楚楚叉腰上前，睥睨地下的捂着脸陈父，“骂我一句，就再给你一巴掌。你之前打我不很嚣张么？现在再起来打啊？”

陈父见清了这阵仗，不敢大声，但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小声唾骂，却被又被侍卫踢了一脚，之后痛苦抱腹缩成一团。

陈母上前，想要撕打楚楚却也被侍卫拦了下来，她大喊，“这是你爹！我看你是反了！”

楚楚：“我可不认，他打我，你又不管，你们两个卖我时，怎么没想着我是女儿呢？”

原本对陈家人嚣张的管事，见状傻眼，亦有些胆怯，但主子吩咐的事不能不办，他上前想着自己有理，气势也有些不足，“你们的家事，我、我不管，但陈家把女儿卖给我家主子了，今天我一定带人走！”

“我是云城唐家的丫鬟，卖身契还在府上，你怎么带走？”楚楚也不怕，叉腰站着，声音盖过了管事。

那个员外只是清溪镇上一个有钱的小官而已，云城唐府，管事也是听过的，不敢与对方抢人，但他坚持，“那也不行，陈家已经收了我们十两银子……”

楚楚这时才彻底明白，原来陈家父母听说那边女儿能卖三十两，顿觉当初赔了，先将这个名额定了下来，拿着那家给的定金，去将楚楚赎回来，再卖掉。

而楚楚当时见到的碎银，可能是陈父故意找了些旧的来，不让楚楚起疑。

楚楚顿觉无力且心寒，若她当真是陈楚楚，或许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这样的父母。

见楚楚愣住，唐珂上前，“她是我唐家的人了，既然当初留了卖身契，她便与陈家再无关系。若不想被唐家状告的话，快些滚。”

两人一唱一和，管事不敢再说，只能自认倒霉，以后再回来寻陈家要钱，此时带着几个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楚楚失望至极，她视线一扫，见到了最边上的大牛，他知愧对妹妹，所以垂着头。

但楚楚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青紫，也猜出是被陈父打得。在楚楚看来，他一个壮年男子，明明可以反抗，但因为愚孝，长期隐忍。

楚楚原本不想管，但看他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还是不忍心，这是唯一对陈楚楚有几分真心的人了。

楚楚将冯氏喊进了屋子，只有两个人，大概只过了一刻，就又出来了。

冯氏这回出来，便冲着陈母说：“分家，我要分家！这回的事我也看清了，反正你们也不拿大牛当成儿子看，那就分家好了。”

陈母气得不行，但冯氏也会撒泼，两人势均力敌。之前是因为实在太穷了，分家两个人容易过不下去，但现在冯氏不这么想了，她看楚楚不会任由亲哥哥饿死的。

楚楚就站在一旁看戏，唐珂没说话，他陪楚楚来，只负责保护好楚楚便可，其余全都随着楚楚折腾。

陈母和冯氏吵得不可开交，陈母知道背后定然是楚楚使坏，但楚楚已经被彻底卖掉了。

最后陈母扯着大牛，问他，“你媳妇这么说，你怎么想？娶了个外姓人，就要把娘抛下么？”

大牛明显犹豫了，冯氏长得也算周正，嫁过来前，她父母也嫌陈家名声不好，但她看中大牛老实，现在却痛恨这点，她坐在地上捶地大哭，“这样的父母，你要我怎么活？连亲女儿都能连着卖的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卖咱女儿！”

冯氏有了身孕，方才也是用这点求得楚楚心软，答应以后帮他们。

从前懦弱，但如今他也要有孩子了，想到惨死的姐姐，还有差点也受一辈子苦的妹妹，大牛说：“……娘，还是分了吧。”

村民也大多淳朴，都觉得陈家做的不地道，谁不心疼自家的孩子，不知陈母是怎么想的，此刻都站在大牛这边，喊着应该分家。

陈父早就觉得大牛累赘了，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看着也碍眼，但还是走了一个能干活的，他躺在地上没起来，却说：“分家就分家，一个个不孝子，谁稀罕！但家里东西一点也不能拿走！”

搬出去两人就没地种了，冯氏不是没想过，但如今她不怕了，“分就分，那点子破东西，我不在乎，马上就走。”

陈母看着一旁满脸无所谓，看戏模样的楚楚，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你就是个丧门星，要将这个家都拆了。”

楚楚没当回事，“既然卖了我，以后我就和你们没关系了，也不再姓陈。”

陈母不知原本的女儿为何突然变了，她呆滞在原地，想到种种不对后，猛然向楚楚冲去，被拦住后嘶声力竭大喊，“不对！你根本不是楚楚，你是妖怪！我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