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唐珂脸色变了，到楚楚身前挡住陈母视线。
看热闹的人也觉出不对，邻里邻居住着，大家也都清楚陈楚楚，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得父母不高兴。
许多人聚在一起犯嘀咕，也离楚楚远了些，陈家女儿该不会真被什么孤魂野鬼俯身了吧？
被许多人害怕地瞧着，楚楚却坦然点头，承认了，“对，我不是你女儿，原来的陈楚楚已经被你害死了。”
若楚楚闻言畏畏缩缩，不敢再说，心虚的样子会惹人怀疑，但她这样坦然，反倒打消一部分人的猜忌。
皆以为是楚楚被陈母卖了两次，之后彻底死心，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只有陈母，她愣愣地看着楚楚，知道楚楚说的是真的，她又害死了一个女儿，最后一个女儿。
冯氏当真什么都没带，拉着大牛准备和楚楚一起离开，陈父和陈母被拦在院子里，陈母哭倒坐在地上，喊着你还我女儿。
楚楚却没有一点不忍心。
之前她以陈楚楚的身份，问陈母为何要这样，却得到一句，下辈子不要做她女儿了。
想来，陈楚楚也是死心的了。
楚楚给大牛夫妇在小镇上买了个一进的干净小院，还给冯氏留了二十两。冯氏只是市侩些，但与大牛感情不错，又有了孩子。
分别时，大牛看着楚楚说：“这样挺好的，他们若再去唐府找你，不要理他们，别再被欺负了。”
楚楚点头，大牛没问楚楚为何变了，在他看来，不被欺负就好。
解决了原本陈楚楚的家事，楚楚有些轻松，但同时还有些迷茫。
江楚楚的家人她认不回去了，而如今陈楚楚的家人也都丢掉了。楚楚感觉再也没有家了。
她依旧住在小隔间，但总有些不同。例如晚上再在隔间见到唐珂也不会惊讶，原本侍女的活计被他包了，花也是他浇，还照顾起了楚楚。
几日过去，楚楚感觉她当初想的果然没错。嫁给唐珂，日子就是她想要的惬意，在云城更随意些。若是在燕都，唐母也不会过多要求楚楚。
好像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这日晚间，唐珂来喂楚楚喝水时，她醒了过来。
楚楚坐起身来，拉住了唐珂的手，他的手有些凉意，她没有握实，只是虚虚搭着。
楚楚素面，晚间青丝无饰，全都倾泻下来，盈盈眼眸浮动着些许波澜，和从前一般无二，但好像多了些许情意。
她望进唐珂清亮的眸子里，似乎要被其中的深邃引进，她声音轻的很，“唐珂，你可以永远不让我失望吗？”
楚楚已经明确察觉到，她对唐珂的依赖。但她如今孤身一人，只有好友，她这时再和唐珂在一起，不知为何，没了从前江楚楚的底气。
她从前便担心情意总有一日会消逝，她很怕，有一日，唐珂也会厌烦她，之后离开，如今担忧更甚。
唐珂虽然不知楚楚为何这样问，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只是差个说清的机会。
他坐在楚楚床边，抬手，温和地将楚楚面前有些乱的发丝往后拨去，直视楚楚的眼。
他说：“我只喜欢楚楚，年少时起，从前已错，以后不会再留遗憾。”
楚楚愿意相信他的话，他等了三年，所有人都有了新的生活，抹掉了楚楚的痕迹。
只有唐珂还在等她，这让楚楚很难忘掉。若是他也没有等她，那楚楚真不知，被所有人忘掉，即使重生，又有何意义。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仔细看着他的模样。
他们年幼相识，相伴着长大，如今他眉眼依旧能看出幼时模样。
他们一起玩过、闹过、也吵过，还互相拿泥巴扔过对方。
情意从无到有，楚楚突然坏心眼地朝他眼睛轻吹了一口气。唐珂下意识闭上了眼，“楚楚，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长睫还未抬起时，楚楚便吻上了他，虽然她也不太会，但两人之间，更主动的，一向是楚楚。
楚楚只莽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没得到回应，她悄悄睁开一只眼，见唐珂一直呆呆，傻乎乎地望着她。
原本楚楚不太害羞，但她瞥见唐珂的耳朵都红了，她伸手摸了一下，果真有些烫。她一个女子都没说什么，他为何这般纯情？
这显得楚楚过于不矜持，她脸侧也浮起些绯色，嗔道：“你为什么呆住不动？”
唐珂当真是愣住，完全没想到楚楚能这样主动，从前都是主动打他。如今乍然被楚楚这样对待，唐珂总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但女子身上特有的香萦着他，楚楚还抱着他，软乎乎地贴上来，呼吸交错间，略微擦碰过的肌肤都发热。
还有楚楚略有疑惑，似乎怀疑他不行的眼神，唐珂突然双手捧住她脸庞，重新俯身吻了下去。
是两人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唇齿间不熟悉，略微生硬的碰撞。
气氛渐渐升温，两人倒在了隔间的小床上，楚楚突然唔了一声，随后推了他一把，捂住嘴，对茫然的唐珂说，“你咬到我了！”
唐珂：“……我错了，隔间有些小，要回旁边，一起睡么？”
楚楚点头，隔间原本是不住人的，确实有些狭小，她自己住还好，唐珂一来顿时不够转身。
唐珂便将楚楚拦腰抱了起来，带着她的身上的被子一起。
果然还是唐珂的位置躺起来更舒服些，楚楚被放下后，很有自觉地滚到了里面。
唐珂给楚楚盖好被子，他在外侧躺好，轻声说了句睡吧，之后淡然合眼。
如今民风开放，世家公子贵女间私下很乱，没有婚约也不会被谴责，两人又是如此微妙的关系，所以楚楚想，发生什么也没关系的。
但唐珂好像单纯地打算睡觉了，楚楚满心疑惑，既然如此，那他方才为何要问她要不要一起睡。
楚楚莫名其妙，她往唐珂那边挪了挪，用手支着床榻，半抬起身子，“就这样，直接睡了？”
其实唐珂已经快睡着了，但被楚楚的动静吵醒，他茫然地睁开眼，“对啊……”但他瞬间便明白了楚楚的意思。
但唐珂说：“楚楚，等成婚后。”
楚楚觉得甚为稀奇，她又躺了回来，唐珂当真很特殊，她都这样主动了，他竟然说等到以后。
一只手过来揽住了楚楚的腰，唐珂将她抱进了怀里，“不要胡思乱想了，楚楚快些睡吧。”
楚楚换了地方根本没有困意，但抱着她的唐珂却很安心，在睡熟之前，他又听楚楚问道：“那我们何时成亲啊？”
一提起这回事，唐珂也睡不着了。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如今将至三月，两人商量着将成婚日定在六月，是楚楚生辰左右，这样成婚时正好趁着人多，熟人在，还能再过一个生辰。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成婚要用的东西。既然是成婚，高堂也少不了，唐珂问：“真不想燕都的父母吗？”
楚楚有些想的，尤其是见识过陈家父母。和陈楚楚相比，原本的楚楚还是幸运些，毕竟江家父母只是忽略楚楚，金银是一点都没少过楚楚的。
再如何的恩怨也应该化解了，楚楚承认自己没想好，反正有三个月，也不着急。
楚楚还没来得及参加过几场婚宴，如今成婚的变成了自己，她对此很是新奇。两人身边也没有父母在云城，没人帮着准备。
虽然有宋嬷嬷他们帮忙，但楚楚更习惯什么都自己动手，楚楚感觉就原本唐珂住的那个院子便好，只是太过朴素。
从前的楚楚只是一个小侍女，对此不能多说什么。但以后，楚楚是这的女主人，当然要按照楚楚的心意来。
原本玉兰林里的禁地也被楚楚指挥着拆掉了，她还好好活着，禁地里面也没有墓，就是单独一座石碑，总觉渗人。
两人还因此发生了分歧，但最终还是按照楚楚的心意，全都拆掉了。唐珂说在这处建起来一个新的亭子，以后玉兰花开的时候，两人还能来看花。
楚楚又挑了一棵很大的玉兰树，五六个侍从一起，又有花农前来帮忙，这才将那棵玉兰运过来，种在原来亭子旁。
原本这处禁地没几个人知道，就连秀荷也是唐珂有意让她听到的，拆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这一种事情就大了，从前唐夫人的衣冠冢被刨了，这个消息可谓不得了。
加上之前两人上街时被许多路人看到，还有前一阵儿楚楚被那个守城将军绑着游行一事。
有关楚楚的事全被联系起来，楚楚被许多人骂狐狸精。
邓诗儿再回云城便听到了这个消息，赵公子的身体不大好，燕都太冷，他们一家索性暂居云城。
云城确实是个养身子的好去处，两家人也同意了。邓诗儿到时，正是这个消息传得嚣张时。
楚楚被骂还没法解释，那几日楚楚要改造唐府，所以唐府来往的匠人有些多，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到底是谁嚼舌根传出去的。
这下倒好，全云城的人都知道唐珂原配就是明府的二表姑娘，江氏楚楚。
这回第二个要娶的呢，不知姓什么，反正也名楚楚。
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楚楚本是个侍女，心机颇深，夜黑风高，借机上位。还有说她是个替身的，如此种种，不计其数。
不管他们如何说，大多人都可怜原本的江楚楚，下面跟着这样一个黑心狐媚的续弦，当真是惨。
邓诗儿替楚楚委屈得不行，楚楚却觉没什么。
楚楚并不在乎云城众人是如何想的，她知道大家都是在看热闹，她只忧心外祖母听到这些消息后会不会难过。
但明忆安这点做的极好，根本没让老夫人听说这事，楚楚也时不时去陪明老夫人一会儿。
老人家糊涂时，会将楚楚认成从前的外孙女，但清醒时候，她就对楚楚很冷淡。
楚楚这样便知足了。
转眼两月过去，两人的婚服都已经做好了，以唐家在云城的地位，完全可以请云城最好的绣娘带着婚服来府上给两人试。
但楚楚觉得这样很麻烦，来回也费事，左右唐珂也无事，所以两人就亲自去。婚服没有大问题，只是楚楚腰身处还需要再修一修。
她与唐珂两人就牵着手，光明正大地走回唐府。
“要将东珠镶在绣鞋上，那些金饰全都要坠在婚服上。” 楚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婚服的事，这阵仗显然是下了血本。
她摇了摇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我花得这么多，大人不会心疼吧？”
唐珂不懂楚楚如今总阴阳怪气唤他大人的恶趣味，但楚楚执意如此，谁让他之前知道她是江楚楚也不承认，只好随着。
唐珂摇头，“我库房的钥匙已经给了你，所以现在用的是你的珍珠，你的金叶子。”
这倒也是，想当初江楚楚私库里面也是有很多好东西。江家她的月钱最多，除了原本楚楚那份，还有江父单独贴给楚楚的。
但也因着衣裙首饰她大多用唐珂送来的，没怎么动私库里的东西。楚楚现在很后悔，唐珂的家产都是楚楚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他那么多东西了。
楚楚也变了许多，原来的江楚楚丝毫不在意银钱，如今也知道要省着了。唐珂说这是进步，以后才能攒下家业。
两人就这样往前走，一路打打闹闹，但与从前不同的是，两人的手始终牵着，没松开。
远远将至唐府，楚楚依稀见门前有两个人站着，瞧着应当是两个背着包袱的女子，她说：“唐珂，府前好像有两个人。”
说话间，两人又走近几步，楚楚差不多看清了两个女子的脸，“我不认识，是来找你的吗？”
唐珂的脚步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