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楚秋和素玉山朝门外看去，一抹红色身影闯入眼帘。
“云诺灵师？”楚秋惊讶道，她想不到云诺会主动上门来找她们。
云诺似乎已平息了怒火，靠在门边看着两人，道：“我看不惯妙天机，至少在这一层面我们想法一致，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调查他？”
楚秋眼波微动，望向素玉山，她当然也想知道妙天机究竟何许人是也，可云诺和素玉山关系不好，即便是云诺找上门，素玉山并不一定愿意。
“素兄，其实我也可以独自跟云诺灵师去。”楚秋想了想道。
云诺的余光停留在素玉山身上，见他沉默，道：“你不愿意也罢，反正不是什么大事，遇不上麻烦，我和楚灵士两人足矣。”
素玉山这才抬起眼皮看向云诺，犹豫半晌终于道：“你想如何调查？”
云诺耸耸肩，道：“去暗市。暗市中消息流通最广，而且，”她摩挲下颌思忖道，“我猜测妙天机身后势力或许与暗市有关。”
“我随你们一起。”素玉山忽然道。
云诺嘴角一撇，哂笑道：“看来你不是学不会教训的人，素玉山，你若早些改变多好？”她的视线转移到楚秋身上，“楚灵士，我还要去做些准备，日暮时分，在西城门外灵君庙汇合。”
云诺离去后，楚秋才缓缓看向素玉山，她察觉到素玉山身体变得僵硬，似乎是因为云诺的那一番话。
楚秋很少看见素玉山失神的模样，屋内安静下来，氛围变得沉重，她张了张口，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没有惊扰他。
素玉山完完全全沉浸在他的情绪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场雪夜。
云潭府矗立于枢阳山脉的雪寒山上，入秋后便开始下雪，到了冬日，更是大雪纷飞，山峰大地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那天白日，天气难得放晴，素玉山受到同辈灵士们的热情邀请，跟随他们一起偷溜出府，进入雪寒山深处游玩狩猎。
一群人追着野兽越走越远，直到山林腹地才发觉周围景色变得陌生。天开始下起小雪，来时的路早已分辨不清，他们被困在林中。
一位出身云潭府的本地灵士自告奋勇去寻出路，带上了几位修为不错的灵士一同出发。
素玉山没有再受鼓动，留在原地和其他人等待。
天快黑时，远处山腰突然传来术法信号，那不是得救的信号，反而是陷入险境的信号。
随着雪越下越大，留守原地的人无法继续停驻，风雪会覆盖他们所在的林地，他们必须要走，却无法往信号传来的方向走。
很快术法信号被淹没于灰蒙蒙的大雪之中，云诺请求他们一起去救人。
人群里出现不同的声音，最终素玉山没有回头，这一分别，却造成了两边都无可挽回的后果。
茫茫积雪，寒风如刀削，天地间仿佛只有素玉山一人。
四肢被冻得毫无知觉，他只是睁着眼，雪花落进他的眼睛，融化成雪水从脸颊落下，也许在那一刻，他就该死去。
风雪中传来一道破碎的声音，素玉山忽地回过神来，抬眼看见楚秋正担忧地望着他。
“素兄，你还好吗？”
素玉山环顾眼前，许久才眨了下眼皮，涩哑道：“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因为云诺灵师？”
素玉山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其实，她厌恶我没有错……”
楚秋皱起眉头，道：“素兄，你为何这么说？无论你们有何纠葛，都过去了，你看，云诺灵师还愿意找我们一起调查妙天机，可能她也已经放下了。”
“是吗？”素玉山声音很轻。
“嗯！”楚秋重重点头，“素兄，你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否则怎么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不是？”
素玉山微微动容，看着楚秋道：“谢谢你。”
“云诺灵师让我们去灵君庙碰面，素兄，我们也赶紧收拾一下。”楚秋已经调整好情绪，催着素玉山动作，好让他赶紧忘了不开心的事。
素玉山恢复神色，感到一丝无奈，眼前的人性格跟他截然相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似乎真的能释放内心，和一个陌生人，从相见开始，一直走到这一步。
“可是楚秋，我们要收拾什么？”素玉山任由楚秋拉他站身，偏头问道。
“哎？”楚秋停住动作，抬眼看向素玉山，又看看自己，挠头道，“我们这身打扮应该没问题，好像也不必特地收拾……”
素玉山笑了笑，道：“我们是去暗市，既有买卖，准备银钱或是货物最合适。”
楚秋第一回看见素玉山露出如此分明的笑意，微微瞪大的眼睛，低喃道：“你笑了。”
“是么。”素玉山眼睫一落，伸手碰了碰嘴角，道，“我竟没察觉，笑不适合我。”
“不！”楚秋连忙道，“素兄笑起来也很好看，多笑一笑便会习惯，自己开心，别人看了也高兴啊。”
“你高兴吗？”素玉山忽然问。
楚秋一愣，道：“素兄高兴，我自然也高兴。所谓朋友，不就是分享喜悦，分享悲伤么。”
素玉山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两人准备好后离开灵阁，往西城门而去。
路上，楚秋问道：“素兄，你去过暗市吗？”
素玉山道：“没有，我只是有所耳闻。”
“不知暗市究竟是什么地方？听云诺灵师的意思，妙天机与暗市有关联，暗市的势力很厉害吗？”
“我只知暗市是非正规途径的买卖市场，我想，暗市不是在某个地方，而是哪个地方纠集起这样的市场，便成为了暗市。”
“原来如此。”楚秋恍然大悟，“所以想要找到暗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知道云诺灵师有何方法带我们潜进去。”
“和她见面后便会知晓。”素玉山望着前方的道路，“希望不会出现差池。”
按照约定时间，两人到达灵君庙。
楚秋听过灵君庙，她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便是阿南从灵君庙里求来的，而她却是初次来到灵君庙。
眼前出现的庙宇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大巍峨，虽然天色已近黄昏，然而灵君庙外的道路上依旧停着不少车马，庙里香火旺盛，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从庙里走出的人神情都变得踏实安逸。
楚秋抬眼看着外围大门上高挂的匾额，端庄大气的鎏金大字让她有一瞬恍惚，不禁向素玉山问道：“素兄，上面的字是灵君吗？”
素玉山看了一眼，道：“嗯，灵君庙的灵君本应是创立八大仙府的八位灵君，经过一代代流传，如今的灵君庙便统合为了一位灵君神塑。”
楚秋透过大门往庙里看去，远处建立在中央高地上的正殿露出一隅，模糊地看见殿内立着一尊高大的彩色塑像，氤氲在朦胧香火之中。
楚秋有一瞬的失神，意识不知不觉似乎飘到仙府之中，眼前浮现起熟悉的灵柱石，然而灵柱石却是忽隐忽现，看不真切。
白灵没有任何动静，楚秋迷迷糊糊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倏忽之间，手腕被人用力一捏。
“楚秋？”素玉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秋回过神，手腕正是被素玉山抓住，她茫然道：“我怎么了？”
“你似有昏厥迹象，是身体不舒服吗？”素玉山问。
楚秋揉了揉头，道：“可能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出了那么多事，有点疲惫而已。”她挤出笑容看着素玉山，“不碍事，我去树下坐一会。”
素玉山担忧地望着楚秋，她这副模样去暗市，若是遇事更加不妥，正想劝说楚秋回去，云诺已经到达。
“素玉山，”云诺叫道，“跟着你的小灵士呢？”
素玉山回过头，反问道：“去暗市有无危险？”
云诺一怔，道：“当然没有了，我做好了万全准备。”说着将手中一个奇形怪状的面具塞到他手里，她转动眼睛，“你不会因为我先前说的话吓到了吧？那只是我随口说说的，没……”
“你对暗市有几分了解？”素玉山没听下去，直接打断道。
云诺抱起双臂，腰背直挺，道：“目前有五、六分，”她斜视素玉山，在他开口前又抢先道，“但却足够了，没有人能对暗市有十成了解，除非，那人是暗市的掌控者。”
素玉山叹出一口气，道：“妙天机绝不是以身犯险的人，他的背后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的行为。”
云诺瞥了他一眼，道：“你为何突然提他？”
“我只是想提醒，此地的暗市势力不容小觑，我们小心为上。”
“我当然知道。”云诺低哼道，扫视一眼素玉山，“你还真是变了，是因为那个小灵士？她知道你的过去吗？”
素玉山身体僵住，沉默着没有说话。
灵君庙里亮起一盏盏灯火，天色完全暗下，三人沿着庙前西向的道路，一路走到宽阔河道岸边停下。
“是时候了。”云诺道，“戴上面具，暗市幽幽，人无姓名，钱货既讫，概无瓜葛。”
楚秋将云诺给她的一张凶兽面具戴到脸上，透过面具上方钻开的两个小孔往河道上看去。正疑惑如何通行前往暗市之时，不远处的河面上忽地出现一艘光彩溢目的大船。
船只缓缓行驶于河道之上，在暗夜之中发出唯一的光，唯一的彩光，光影倒映水面，犹如繁星闪耀，惊为天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