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威胁
宋洵当然没来和她拜天地,而是让她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程序。不过林倾墨也没希望宋洵真的来,笑话,她心里巴不得他别来才好。
林倾墨看起来十分顺从地低着头,被一路搀扶着送往洞房。肖王府给未来王妃重新打理出来的院子,地处偏僻,离拜堂的主院有些距离,据说叫什么听雪轩,取的院名倒是雅致。
去听雪轩的路上,一群端着食盒着装鲜丽的丫鬟路过,她们注意到被簇拥着过来的林倾墨,都驻足纷纷看向她,好奇地窃窃私语——
“听说她也是晋王殿下送过来的。”
“这是第几个了?之前都是送送妾室,这次居然直接送来了一个王妃!”
“可是这个女人把肖王妃的位置给占去了,那翩衣郡主怎么办……”
“唔,秦小姐真的是太可怜了……”
似乎是发现那喜婆看过来的眼神,那聚在一块的四五个丫鬟立马识趣地散了。
林倾墨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肖王府,居然也和晋王府一样,会有人乱嚼舌根。
自从重生五感变得极度灵敏,这群人私下咬耳朵,她两只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翩衣郡主……冬浔提过一嘴,她当时没怎么在意,如今晋王府肖王府的人无一都提到了这人,看来是宋洵那小破孩喜欢的女孩子了,搞不好人家是双向暗恋,硬生生给她拆散了。
林倾墨无奈的叹气,这真的不能怪自己夺人所爱,她现在自身难保。
“王妃,到了。”那喜婆态度恭敬地把林倾墨请进去,看着她端庄大方的仪态,和刚刚不为所动的神情,喜婆感到意外之余,心里多了几分好感,说话客气不少。
林倾墨深知,宋洵晚上不可能来找自己,她全然不似原主那傻兮兮的痴情样,等夫君干坐一晚上。
于是在喜婆等人出去以后,迫不及待把头上的喜帕,以及那副沉重的头面一股脑地扯下,花好半天功夫折腾,才把那做工复杂的嫁衣外卦子,从身上完完全全脱了下来,扒得最后只剩下一件白净的里衣,林倾墨力竭累趴在大红的喜床上。
林倾墨夸张的喘了几口气,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又胡乱塞了几块糕点,这才感觉舒服多了。她感叹真真的是累死人,走个婚礼过场居然这么繁琐麻烦。
不过,沿路过来墙角听去了不少。其中一个林倾墨尤其在意:但凡进了肖王府的女人都活不了几天。
说明宋洵眼里容不下沙,宋辉送过来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也不肯留。是不是为了那位白月光郡主她不知道,但性子暴戾嗜血看起来倒是不假。
林倾墨的眸色渐深,唇角勾起了笑意,小破孩脾气倒是挺大。
不管宋辉选自己去羞辱肖宋洵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庆幸落在宋洵手里,才有可以假死逃亡的机会。
若是待在晋王府,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可能摆脱牢笼。因为原主是东黎正式册封的公主,和亲北域会永远记录在四国的史册之中,就凭这样高贵的身份,宋辉可以冷落她,但绝不会杀了她。
宋洵不一样了,他性情阴暗,蔑视礼法,一连搞死个众多晋王送来的女人。她只要作一点,装一点,稍不注意惹恼他,就可以成功“死”翘翘,外人也不会猜疑什么。
在此时,一个王府下人打扮的老嬷嬷推门进来,一进门自然注意到了新王妃胡乱扔在地上的喜帕和红外衫子,却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却并未过多在意。
她含着几分讥讽的笑意,眼底恭敬全无,用臃肿的身材行礼,“奴婢过来通知您一声,今夜肖王殿下不会来了。另外,若是娘娘想要先行休息,也是无妨的,只切记勿要吹灭喜烛。”
林倾墨撇了她一眼,“哦!”
老胖嬷嬷愣住了,没有想到林倾墨是个这样的性子,但毕竟是一把年纪见识的多了,一下子反应过来冷笑道:“那老奴先行告退。”
林倾墨不在意的挥挥手,“去吧。”
等那老奴出去后,林倾墨不住嘲讽地笑着,心道,那小破孩要是敢碰自己,她就敢断他的命根子,所以宋洵最好别来招惹自己。
林倾墨伸了伸懒腰,钻进了被子里头,想着还是早点休息。她哀怨的眼神向那明亮的红烛投去,什么破规矩,睡个觉还不让灭,这还怎么睡?!
许是太累了,到底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红烛的火光已经不知何时灭了,房间里漆黑一片。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又深夜醒了,一边抓起外衫爬起来打算把喜烛重新点上。
突然,她感觉不对。应该是说,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林倾墨瞳孔骤缩,马上意识到房间里有一个人!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那人的反应极其敏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床边,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来人…唔!”
“再敢乱叫你就死定了。”他冷冷的说道。
背着月光,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并没有打算真的杀了她。
林倾墨瞬间心安不少,她换上了可怜巴巴的神情,泪水涟涟委屈地点点头,那样子好不柔弱。
那人松开了她的脖子,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又拿出匕首抵住了林倾墨,吓得女孩花容失色。
“别乱动。”他还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道。
林倾墨忙不迭地点点头,带着几分讨好说:“但是大哥,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还有这么浓的血腥味,明天她该怎么向跟肖王府这群人解释。
那男子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还是带着几分威胁地吩咐道:“我马上就走,至于今晚有人来过这事……”
林倾墨马上识趣的答应着:“是,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大哥你就放心好了。”
那人的眼底始终带着寒意,林倾墨眨了眨眼,却发现手腕处猛然一痛。
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倾墨脸上有些难看,料想这人果然还是不信任自己。
“你!”
“冒犯了……我今日来这里确实莽撞了,不过,若你想让宋洵知道你的房间里曾进来了过一个外男,觉得你还有命留?”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就好像觉得自己帮了林倾墨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你是想让他们以为我自残了?”
林倾墨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捂着手腕处的伤口。
他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不想让别人发现来过这里,所以让老娘来挡刀,什么个道理?
不过,看他终于要走的样子,林倾墨慢慢套上了外衫,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平静地插了一句:“你腰下左侧三寸地方中了硫毒吧,看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尽快处理比较好。”
那男子身体一顿,“我知道。”
然后他轻功飞了出去,很快不见人影。
房间内,喜烛被重新点上,林倾墨重新爬回床上,身体蜷缩在一团,浑身微微发抖。其实她真的很害怕就这么死掉,毕竟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在没有见到师父、没有来得及替师叔报仇前又死了,那她也太没用了。
北域,真是跟她生性相克。
林倾墨的目光落到手腕的伤口,涣散的焦距陡然明晰。少女苍白的脸上带着决意,忽然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剪刀,猛的向自己白皙的手腕扎去。
她是想死,但更想要让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血,喷涌而出。
那人说得不错,决计不能让宋洵发现,有别人来过这里的痕迹。她可不愿意被当成晋王府的人,轻易被他整死。
既然要演戏,就要把它演全套。
林倾墨的意识逐渐模糊,唯有那把剪刀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案上喜烛安静的燃烧,夜还很长。
……
&苏府
看见江湛全身上下都是血的倒自己床上的时候,苏顷的内心是拒绝的。
啊!那可是全京城最贵的锦被!湛湛,你赔我!你不赔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当然苏顷这话真不敢讲,他更怕宋洵知道以后把自己丢下去。
“湛湛?”苏顷吩咐人去叫大夫以后,挑了挑眉,“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江湛忍下拍死苏顷的冲动,虚弱的问他:“宋洵呢?”
苏顷恍然大悟,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他今天娶老婆,所以跑了不在府上。对了,你这是去他府上找过了?”
她是王妃?江湛一怔,而苏顷仍在喋喋不休——
“我说湛湛啊,你负伤,跑去找阿洵那货,没想到扑了个空吧。”
“今天他府上难得热闹,所幸你没被人瞧见。没给人当成偷子打出去,你就知足吧哈哈哈哈!”
“不过你也别担心,他那府上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你,那些个晋王强塞过来的女人不都被阿洵解决掉了吗?”
不,还有一个。
“我……”江湛刚想说什么,这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嘶……”苏顷倒吸一口冷气,他刚刚凝固的血又流出来了。
苏顷看见后简直欲哭无泪,啊,我的天蚕锦被,这下彻底没救了。
“大夫呢……”苏顷暗地咬牙,转身出门去找。而房内江湛的脸色有些难看,闭上眼睛浮现的却是刚刚女孩的脸,煞白煞白的,却还故作坚强的样子。
他任务途中受伤回肖王府汇报情况,却不见宋洵人影,又怕惊动潜伏在肖王府里的棋子,就躲进了最破烂最冷僻的听雪轩包扎伤口。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哪想到这么地僻狭小的院子,居然是肖王正妃的院落。
他开始还以为,这又是晋王府送来的女人,还想回头替宋洵结果了她。
其实此事怪不得江湛,他受了伤经常来肖王府养着,一去就是在听雪轩呆着,位置偏僻还靠墙,既能不被人注意,有人来了也能第一时间溜走。
门外的苏顷几乎是拽来了大夫,看起来笑容和善,他说道:“拜托您了,孙大夫,快给我朋友看看。”就算湛湛这个不要命的要死了,也不能死在自己这里啊,不然宋洵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孙大夫仔细看过以后,脸上变得严峻,起身说道:“回苏公子,这位公子身上中的是硫毒,现在必须赶紧清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老夫这就准备清毒所用的工具。”
江湛听到这孙大夫的话,眼底划过一丝什么东西,但显然孙大夫和苏顷没有注意到。
孙大夫欲言又止,看了看跟木头一样的江湛,才对苏顷说道:“苏公子,硫毒老夫无法彻底根除,只能暂时把大多数毒血除去。而且这清毒的过程很痛,一般人也许承受不住……”
江湛原本想说没关系,但苏顷笑嘻嘻的打断江湛的话:“那便请大夫多用些麻沸散吧,左右让他多睡几日罢了。”
孙大夫一脸怪异看着这两人,一个板着脸好像痛的人不是自己,另一个笑的春风温和像只狡猾的狐狸。
他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赶紧去准备清毒要用的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