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神医(上)
宋洵逗留了一会儿就要走。林倾墨送他回了书房后,折返回来在卧房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伸了伸懒腰,又揉了揉眉心,内心连连暗叹,感慨真累啊。
就在这时,月零和沁荷推门进来。月零快步来到林倾墨面前,神色颇为紧张,反复确认着:“小姐,王爷他……没有为难你吧?”
林倾墨摇摇头,露出胜利的微笑。他非但没有为难自己,反而和她的关系还拉近了不少,两人相处的氛围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得到林倾墨的答复后,月零那颗忐忑的心才略略安定下来。她可是很清楚,肖王爷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自家小姐能够得到他的信任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不是腿疾害他“不行”,她当然更希望林倾墨可以得宠。
缓过神后,林倾墨把目光投向站在月零身后,面色微微潮红的沁荷,古怪地问道:“沁荷,你怎么了?”
被人突然打断了思绪,沁荷慌慌张张抬起头,恰好撞上了林倾墨这双几分探询的眼神,赶紧把头埋了下来。
犹豫半晌,她才支支吾吾慌乱地解释道:“公主,奴婢从来没见过像肖王殿下这般俊俏的男子,所以才会一时、一时……”
林倾墨“腾”地站了起来,面色顿时骇然。下人觊觎主子,这是万不该的心思,更别说这人还是她的贴身丫鬟。
与此同时,一旁的月零也面色微变,厉声斥责道:“沁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沁荷迟疑抬起头,带着几许迷茫,终于意识到不对,面露几分急色,“扑腾”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公主,沁荷知错!”
林倾墨睨斜了她一眼,眸间泛起几许冷色,声音淬出寒意来。
“说说看,错哪里了?”
沁荷把头埋的低低的,带着哭腔喊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我再也不敢肖想肖王殿下了,请公主恕罪!”
月零即刻宣布道:“沁荷冲撞主子,言行有亏,自行领罚去吧。”
林倾墨抽回了冷淡的视线,冲月零命令道:“我们走。”
临走前,月零还是有点担心的回头望了沁荷一眼。
沁荷一直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哭的很伤心。
“小姐……”走出门后,月零小心翼翼揣摩着林倾墨的脸色,“沁荷她今天也许只是昏了头,才会生了糊涂心思……”
呵。
沁荷根本不知道呆在宋洵身边,成为他的女人,有多么危险。
林倾墨不得不承认,沁荷坦言自己对宋洵有情的时候,心中有一丝迷茫后的慌措,随之而来是莫名其妙的胸闷。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林倾墨转过头,端详着月零露出讥讽来,直盯得她头皮发麻。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若是让宋洵发现,一个丫鬟抱着这样不纯的心思,后果当会如何?轻则被赶出王府,重则……当场杖毙!”
月零没再吭声,心里却是认同了林倾墨的做法。沁荷的这种龌龊心思不戳破也就罢了,倘若是被外人知晓了,自己小命难保不说,保不齐还会殃及到小姐。这样想着,也不再觉得林倾墨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当了。
……
药阁隐没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林倾墨和月零按照荣雅之前给的提示,又询问了不少路人,足足两个小时过去,总算还是找到了荣雅口中的“我爹家”。
从里头走出来一名个子不算高的少年,脸上还有一些稚气未脱,皮肤倒是挺白皙,他戴着一顶浅灰色的帽子,后脑勺露出一根辫子,奇特的是,身上的衣服、腿上的裤子、脚上的布鞋全是一味单调的暖灰色调。
即便他穿的很一般,可是月零还是不敢小瞧他。
于是月零走上前,礼貌地拱手询问道:“请问,这里可是荣神医的住处?”
小少年抬头望了一眼她,目光越过月零投向了身后的林倾墨,睨着眼端着架子好生打量了一番,便很干脆地拒绝道:“不是!”
月零觉得自己被猴耍了,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小兄弟,我们知道神医大人就住这里,我家小姐蒙受神医大恩,是专门前来感谢神医大人的。”
少年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子,仍是顽固地说道:“每天前来拜见我家师父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用的是也这个烂借口,你们要也该编个像样点的理由。”说罢就要赶人。
月零眼睛一亮:“这么说,神医就在这里了?”
才发现自己说漏嘴的少年,颇为恼怒转身拂袖就要走人。
“慢着!”林倾墨及时叫住了他,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紫云木质的令牌来,不慌不忙地递给他,“不知道现在我们可不可以见神医大人了?”
林倾墨递过去的,正是那天荣雅随手丢给她那块牌子。
少年接过一看,不由得脱口而出:“雅儿小姐的紫云木令牌,怎么会在你们手中?”
林倾墨半开玩笑地说,“自然是她亲手交与我。也许就是怕我被哪位小兄弟拒之门外哩。”说罢,还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
那少年表面上仍是不服气,面上还有些难堪,半晌,他才不情不愿地说:“二位请稍等。”
看着那少年转身离去,林倾墨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她转身问身旁的月零,“你可还记得,肖王殿下缺的是哪几味药?”
月零忙不迭地点点头,一一道来:“奴婢都记下了,是海灵花、婆娑叶、雀麻子、血螺参这四味药材。”顿了顿,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小姐,你问这是做什么?”
林倾墨发出轻笑,一双如画般滟涟的眼睛似乎星月流转,却是把目光投向了药馆,“你说呢?”
月零不住地睁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却是惊呼一声:难道小姐她要亲自帮肖王殿下找齐这剩下的四样药材?
“可、可是……”月零虽是一时高兴,但还没失去理智,她很快又泄气了:“可是肖王殿下都找不齐的东西,咱们能找到吗?”月零这样说着,甚至连神色都带上了沮丧。
林倾墨凝眸看着月零,见她如此紧张自己的事情,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由得笑了起来:“放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海灵花、婆娑叶、雀麻子、血螺参虽是稀罕药材,可也不是放眼天下找不到的东西,说到底它们生在南疆,而荣雅的母亲来自南疆,父亲荣神医又开了一家药馆,在这里找一找,说不定她们可以发现惊喜。
何况,她来这里可不是单纯拜见荣神医那么简单,她还想找找这里有没有想要的几味毒草。但是,这些林倾墨不预备着跟月零说,也不打算跟宋洵说。
宋洵虽是看起来对她态度挺好,可是她深深明白,若是自己没有一点儿利用价值,也许宋洵早把她当成晋王的一枚棋子给安排掉了,什么两国情义、贵主安邦,这小混球都可以抛之脑后,暗中找人麻利结果了自己。
毕竟宁杀错不放过才是他的作风。
说回自己,但凡一牵扯到南疆,她就无法冷静下来,迫切想要重拾从前的一身蛊术,这势必需要大量稀有的药材练手。然而,药材的大量贩卖交易,一旦惊动如今在南疆只手遮天的朔寒,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如今她羽翼未丰蛰伏于北域韬光养晦,她赌不起任何微小的可能性。借助宋洵和肖王府的力量,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林倾墨垂眉,手却是攥紧了衣角……司玄师叔和大师姐的接连惨死,大师兄又生死未卜,连师父也不知所踪,就是自己都被那对狗男女活生生做成了标本。
她早就发誓,等她归来,定要将朔寒和许凌儿撕成碎片,让那群□□大师姐的人血债血偿,以报心头之恨,以雪师叔之殇。
“小姐?”月零没想到林倾墨会露出这样骇然的表情,吓了一跳,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林倾墨连忙缓过神来,定了定心绪,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抬头,小少年去而复返,负手立在她们面前,见她们一齐看向自己,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你、你们跟我来。”师父居然同意见她们了?!简直匪夷所思。
少年一路领她们进去。药馆里面的布局陈设倒是别致,但是真要说有什么不同……林倾墨看了看四周,就是人少安静。
这时,林倾墨敏锐地嗅到了一缕缕幽幽的药香,不禁会心一笑,不愧是神医药阁,来这地方买药材真是来对了,不难发现这里的药材,大多品质中等偏上,倒真是难得。
引上楼,越往上走人就越少。一楼哪怕也有六七八人,二楼三楼就剩下可怜的三四个人,围在药材柜前指指点点。
少年径直将她们带到了四楼一个紧闭的门前,林倾墨仔细观察发现,木质门做工极为不俗,这扇木门历经了时间的沉淀,略显古朴沧桑。
视线再往上移动,林倾墨目光一滞,等等……这门上雕刻的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在哪里,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她正思忖着,身侧的少年突然喊道:“师父,人我带到了。”
少年扣了三下门,良久,终于从里头传出了一声慵懒而沉重的叹息声:“你可以走了……”
林倾墨愣了一下,见少年恭敬地退下,才反应过来,荣神医原来不是在对她说话。
本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那扇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目光炯炯的老人,他步伐稳健,一出来就用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人的眼睛,反复地打量着林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