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恿生事
言府的人?宋辉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大胆!你是何人,如此不懂规矩,胆敢擅闯南驻北大使馆的贵宾室,败坏两国邦交厚谊,本王既然看见就绝不会姑息。来人,把他带走,交由大理寺审问。”
蒋鸿中欲开口阻止。
宋辉还假惺惺地拱手,对他严肃地说道:“蒋大人,此事本王定要上朝奏明皇上,事关两国社稷情谊,虽为小事,更不可姑息纵容。”
让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蒋鸿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小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被晋王殿下一派慷慨陈词,忽悠得一愣一愣,吓得面色灿白惨白,扑腾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磕头,口中直呼饶命。
蒋鸿中一时傻在了原地,他没了主意不由得看向了殷老。实际上,他也很想知道,殷大人为什么会准许一个卑微的下人进去见大人。
谁也没先开口解释,紧张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摇曳叮呤清脆,所有人蓦然将目光汇聚在声响处。
精致的纱帘被侍女小心掀开,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女缓缓走了出来,她用冷淡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将注意力停在了跪在地上、埋头发颤的小厮身上。
她两鬓插着银色流云簪花,双刀发髻被一个镶着白玉雕银花钿固定,清丽脱俗的宫缎素雪绢裙外面套上了一层碧霞云纹白蝶薄罩衫,透过轻薄的云纱锦缎依稀可见少女细腻白皙的肌肤,朱唇映衬着女孩润红白皙的脸颊,无故平添一股高贵清雅。
宋辉眼角掠过一道隐晦得逞的笑。
“先回去,这里有我。”少女亲自把小厮扶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小厮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连滚带爬收拾起身,冲向大门消失不见。
殷老脸上有些许不赞同,他刚想说话,就被牧煦雅打断:“灰叔您带着蒋大人先下去。”
见她一副不可违抗的语气,殷老只好领着蒋鸿中先退下了。
牧煦雅转头看向目光炬炬的宋辉,先出声问道:“殿下倘若不嫌弃的话,到里面的贵宾室坐坐?”
“好。”
宋辉随牧煦雅进了贵宾室,两侧堆满的木箱赫然映入眼帘,箱子中露出流光溢彩的珍宝,光芒充斥着整个内室。
也许感觉到了宋辉的视线,牧煦雅面色淡然解释道:“这是今年我南疆要献给贵国的皇帝陛下的部分贺礼。既是有贵国陛下的懿旨,晋王殿下自然可以先行过目。不过,另外尚有一批贺礼未到,届时自有代表南疆的外交主负责官来跟殿下交接。”
宋辉扫了一眼那个大木箱,便移开了视线,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突然笑了,冲着前方的牧煦雅说道:“小郡主,你似乎变了很多呢。”
脾性这四年可真被磨去不少。
“晋王殿下说笑了,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更何谈是一个人。”牧煦雅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甚至也没有任何感情。
宋辉盯着牧煦雅异常冷静的脸,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知道了宋宸的事情,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维持高贵温婉的形象。
“那我宸皇兄呢?莫非在小郡主心里,完全没有我皇兄的地位了么?毕竟……他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牧煦雅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也晓得这人是有备而来,想着阿墨之前对她的叮嘱,不失礼貌地回答道:“晋王殿下说笑了,本郡主从前不懂事,才会造成了种种误会,现在长大了自然不会再纠结往昔过去。何况夏王殿下也是有家室的人,殿下这番说法恐是有些不妥。”
宋辉眼里流露出几分惋惜,好似对她这种想法十分的痛心疾首。
“小郡主,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夏王兄当年是被逼迫着娶了那凌氏女。我这皇兄一直是个痴情种,为等你一人至今不愿纳妾。王兄膝下子嗣单薄,他倒是不着急后嗣,只是可惜了贵妃娘娘,到何时何地才能抱上孙子孙女……”
牧煦雅刚开始不以为意,她完全可以冷声斥责他多管闲事,可是宋辉很聪明的提到了岳贵妃,这让她心里有些许动容。
她默了默才道:“宋凌氏有长孙殿下傍身,贵妃娘娘如何不能享受子孙清福,晋王殿下慎言!”
原来宋辉竟想要撮合她与宋宸。即使宋宸念及旧情,她也早已被伤透了心,又怎么可能愿意屈身,去给宋宸那个王八蛋当小老婆,而且子嗣少管她什么事,他愿意生就生不愿意就不生。
宋辉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就像猎人看待一只主动钻进了精心布下陷阱的猎物,他凑近了用极低的声音说:“可长孙若不是出身正统呢?如果本王告诉你那天看到的都是假的呢?”
也许是宋辉的呼吸喷在牧煦雅的脖颈间,她居然感到一丝慌乱。
“夏王兄从未背叛过小郡主。”
这几个字重重敲在牧煦雅的心口,久久不散,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后退两步。
半晌,牧煦雅长长吁出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她的体态,警惕地盯着宋辉:“凭着你这一面之词,以为本郡主会轻易相信你,不、可、能。”
她知道宋辉和太子不和,此番亲自过来见自己定是别有作图,她也不是个单纯的傻子,她猜测宋辉想要宋宸跟自己和好,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
阿墨传信给她说,也许有人想在这次皇帝诞辰上,利用自己借刀杀人除了凌氏一脉。难道这个人就是宋辉?那他真是好大的胃口,想拿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动摇她,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他助一臂之力,笑话!真以为跟四年前一样,还是个纯纯的恋爱脑,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宋辉耸了耸肩,郑重其事的说道:“事关皇室的血统,小王怎敢妄议皇室血统、戏弄小郡主。本王只想问小郡主一句话,作为当年的唯一当事人,你真的亲眼看见凌氏女同夏王兄有染么。”
那日的情形……牧煦雅慢慢攥紧了衣裙,冷声道:“晋王殿下何必纠结要追寻如此久远之事,本郡主对贵国的内斗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小郡主不知道吧……”宋辉眸光闪烁着深沉的诡谲,慢慢说道,“夏王兄这四年从未踏入过凌氏的院落,如果凌氏爬床当年真是作假……”
牧煦雅腾的站起,脸色很不好看。
“你监视他!”
宋辉倒是完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郡主关注的重点错了——好好想想,若当年宸王兄没有背叛过你,一切只是宋凌氏的骗局……”
“你当真甘心么?”
牧煦雅面色剧变,面对宋辉厉声的质问,张了张嘴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如若不是凌宛舒,她早已成为宋宸的妻。
“有些事情小郡主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本王这里有份密函卷宗,如果小郡主感兴趣,不妨可以看看……”
他从宽敞的衣袖中取出一份密封完整的卷轴,轴边镌刻着大理寺独有的密纹图案,浅笑着放在了桌子上。
宋辉便起身告辞了。
门关上的同时,牧煦雅瞬间瘫坐在了贵妃椅上,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一侧,所有的目光左右游移,最后都集中停在了眼前的卷轴上 。
& 肖王书房
“晋王府徐氏遭贼人掳掠致使滑胎一事,现贼人已得抓获,疑犯为京都人士刘某……”女孩专注地轻声念着,眉间微微蹙起。
大理寺卷宗上分明写着致使徐侧妃小产的那名男子已然抓获招供,然而宋洵给她看的另一份密函卷上,却分明写着罪犯借贵人之手金蝉脱壳,真正的刘祝早已逃之夭夭。这其中疑似有夏王妃的势力插手,他们似乎找了一个替死鬼,成功地帮刘祝挡了刀。
密函字里行间直指夏王妃宋凌氏同刘祝之兄关系猫腻。
“王妃有何见地?”宋洵慵懒的声音突然从身侧冒出来,他一头凌乱的黑发散漫的垂在肩头,单薄的玄色外衫被他穿的桀骜不羁,可清楚窥见露出来的锋利的锁骨,有股性感和魅惑摄人心魂。
林倾墨老脸一红,慌忙转移了视线,才好歹是镇住了心神,又想了下那天在夏王府的发生的一切,感觉一切都说的通。
“倾墨以为,凌二小姐想通过这件事,借晋王殿下之口告诉那人,刘氏同宋凌氏关系匪浅,那人若是个躁性子,从前白白受了委屈,事情现在清楚了,指不定还要如何闹腾起来……”
听她这么分析,宋洵眉头拧在了一起,沉吟片刻。
四年前受了委屈、狼狈离开北域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南疆的和明小郡主,牧煦雅。
宋洵逐渐想明白过来,若是宸弟当年娶了小郡主,恐怕才如了宋辉的意。
牧煦雅虽然贵为南疆郡主,表面权重大于凌太傅家的势力。但是,南疆北域两国相隔遥远,实际权重到底还是凌太傅占了上风。
是希望宋宸娶一个表明光鲜亮丽、实际没有实权的外国郡主,还是希望娶一个重权在手父亲的官宦大小姐,一目了然。
林倾墨知道他已然想明白了,啜茶浅笑道:“若我是晋王殿下,定要找机会煽动和明郡主。”
雅雅心性单纯直率,很容易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被煽动了生事。宋辉想要事情闹大越混乱越好,他就可以从中偷偷摸摸获利。而这件事情完全由小郡主而起,皇上碍于面子,并不会责罚作为南疆来使的牧煦雅。这一切都会正中他的下怀。
宋洵闻言皱眉,“今早我手下的人来报,宋辉确实有去南驻北大使馆,不过南疆今年并没有说和明郡主要来,他倒是消息灵通。”
林倾墨内心:当然是我让人家临时决定的呀……
她笑嘻嘻的,“殿下英明一世,怎么没看出来,寿康妹妹那日差点要伤了的人,便是南疆的小郡主呢?”
宋洵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林倾墨做了个噤声,承诺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事关重大,此事要是发生在陛下诞辰上,北域势必要沦为四国的笑话。”
“王妃冰雪聪明,如此善解人意,反倒教省了本王许多功夫。”
林倾墨走后不久,宋洵陷入了沉思。
凌宛仙背景简单,她是本朝凌太傅庶弟的独女,父亲早逝,唯有一个病怏怏的母亲相依为命。这么一个小人物,暗中竟有势力助她设下这样深的陷阱,甚至敢利用上肖王府和晋王府。
凌宛仙有点小聪明不假,却不足为道,真正需要提防的,是她背后那股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