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坦白/独白】
白不溜秋的小玩意儿在一大堆人面前丢人地团成一团。
这个单薄的小身板儿能发出刚才的一连串的爆炸一般的怒吼，真是太他妈难为人了。
“Boss，她受伤了……她总是这样。”你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愣愣地盯着地面，“对不起Boss，我不该那样说……我不该用愤怒掩饰恐惧，我不该因为自己软弱就去伤害别人。”
古一听不到的地方，你又变回了那个乖顺懂事的小文员。
或许也是，有星爵盯着的时候，你总能干点儿人事，或者说几句人话：
“Boss，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常年的辛苦……总让我为自己终日的安逸感到罪恶。”
“一开始我会抱着她哭……可是，日子久了，我好像忘了怎么心疼她。特别是面对她的伤势，我更多的情绪是无力和愤怒……可是我还是没哭够，不过现在不是抱着她哭而是瞒着她哭…………我以为自己早该麻木了，但没有，我可能永远都会这样直到……直到……”
说到这里你意识到自己在流泪了，但你停不下来。
“我他妈的恨不得翻遍全世界的书可是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挽留她的方法……她老让我读书读书读书有什么用啊……这破玩意儿……净给我疯狂灌输道德感让我自己拧巴……都他妈做不成一个干脆的混蛋了…………”
你哭得很怪，眼泪流得不停，却一点都没耽误呼吸和说话，连哽咽都没有。
Roc说的对，你很擅长装模做样，所以在你瞒着古一躲在房间里哭时，你隔着门跟她说话的声音，一点儿哽咽都没有。
你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没用的样子却希望她能关心你，你想让她知道你很难过却不想让她看到你哭，对古一，你总有一种很诡异的倔强。
你根本不想知道这种哭法是可以常年忍着哭腔生生地练习出来的。
“她教了我很多，她教我善良，教我温柔，教我宽容地去面对这个世界，就像她一样。只是没教过我怎么去……爱她。
或许她根本不需要我的爱，或许她和一般人不一样，她根本不渴望爱，她就算没有被爱，也能有无尽的爱给这个世界，而我……我应该心疼她，可我每次都会把事情搞砸。”
“她的supreme和我的prime是不一样的……她所谓的至尊……责任太重了……我找不到任何的方法让她变成一个只顾着自己开心的自私的人，我也不能这么做……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还跟她闹脾气………”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银河系讨厌宇宙，讨厌会和爱的人分开的每一个地方，凭什么啊！为什么人要死啊，为什么要有轮回啊，为什么不论多么想要在一起，最终都注定要分开啊……
为什么我们积累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最终都要被拆散、被遗忘，我们为什么总是注定失去对方啊……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我想，我对她的执念，大概也同样会让她失望吧……”
“我太糟糕了……”
“我真的不想……我明明是怕失去她，或许对世界来说她是什么至尊法师，但我只是把她当成那个总是会对我笑的Master……”
“她为了驯化我付出了很多、非常多……我还不争气把自己搞成这副废物的样子，我还……我还找她茬气她……”
“每次这样对她说出这些混账话以后，我都在想，不管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管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或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天地间，可能我真的……我不该存在。”
你看你老板在你面前蹲了下来。
然后你一个手欠把他鞋带扯开。
星爵没有系上，就这么蹲着听你说话。
“Boss，您现在放弃我还来得及。我始终不能坦然面对离别的这份执念，就是引爆我的炸弹。”
“我他妈一点儿都不想发疯，可我这种怪物竟然会去爱别人，我怎么会有爱的能力，这不该。”
“我爱她。可她似乎并不在乎，也不可能为我停留。我曾担心自己疯起来可能……会想要利用自己和他人的毁灭来威胁她留下。”
“可她会累，她必须离开才能休息。她累到现在，都不知道守护这里多久了，她舍不得死是因为放不下这个世界，我舍不得她死是因为我放不下她。这是个死局啊……”
“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Master，但我还是直接就不要出生比较好。”
“如果是这样，她或许就能把培养我的心血付出在一个更好的人身上，找个看得开的人，找个比我更加慈悲、善良，更加爱这个世界的人……这个至尊言灵师，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浪费在我这个糟糕的废物身上。”
“或许我也能找个继承人，但我现在自己都活不明白……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宇宙或者次元，还会不会有下一任至尊言灵师。”
“Loki真的比我好太多了。虽然我有时候很嫌弃他幼稚，但他真的……作为一个自由的、拥有力量的神，他的内心比我强大太多。还有卡罗尔，她原本也是普通人类，可他们都比我坚强，他们……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那个臭屁神我以前倒是也没少给他收拾过烂摊子……那家伙傻缺又幼稚恨不得三百年才他妈做一件人事儿可他在我面前好像连慌都没慌过……总是那样一张臭屁的脸……他妈的……卡罗尔也是，她那个表情就跟焊脸上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像我现在这么废物的样子……”
“虽然我也陪他们经历过一些事，但他们好像可以在崩溃以后自己消解一些情绪，没有像我一样每次扯上跟Master有关的事就这样崩溃，我太频繁了……我是不是基因缺陷啊他妈的……”
“总之和他们两个比起来，我感觉自己更废物了……”
“还好他们和Master还在，不然我可能真的不敢活了，我怕我发疯的时候没人能杀了我。之前和Loki约好如果我发疯一定要炸碎我的大脑，但现在我的精神力……竟然开始缓慢恢复了，我控制不了……我也怕我反倒是把他给……”
“我很担心他这个幼稚冲动的傻缺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他很可能真的会……我不敢细想……”
“我是不是得趁早下个咒让他遗忘我……”
“天呐……我是不是再不死就来不及了啊……”
“罗南的意思我懂，他不是看不惯我避世、他只是鄙视我拧巴。他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但不敢做。他觉得有强大的能力就应该要更加的……无畏，哪怕是把自己变成个祸害也比畏畏缩缩浪费力量要好。我他妈怎么能这样做啊。”
“或许当初我就该死在卡罗尔手里。是她留手了。如果我追击，或许她面对生命危险被逼急了就会杀了我，但我当时不敢冒这个险我怕她万一真的……我可能就彻底疯了。”
“对不起Boss……我得向您承认，新星至尊说的上一个失控了差点毁了银河系的至尊言灵师……他妈的也是我……我当时甚至攻击了Loki，在那之前我都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用精神力这种东西来攻击他，我当时明明知道那样做的后果，他妈的我真是个混蛋……我知道他和Master一样没有放弃我，但在那之后我就不太敢见他了……
我还对Master和卡罗尔说了很伤她们心的混账话……比今天说得要混蛋多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万幸有他们拦着，还有，我好像在最疯狂的时候被什么人拉了一把……具体的我脑子坏了记不清了……”
“总之最后……我攻击了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那以后我的精神力就毁了，那以后包括我醒来以后很久没收到Loki的消息，但我不敢问索尔我怕万一得到他已经……的消息……我会不会再次发疯。当然大哥也没有来找我，我也不敢联络他，我把他宝贝弟弟不知道弄成什么鬼样子他一定恨死我了。
还有Master她和卡罗尔在那么冷的宇宙空间里愣是等我的灰烬冷却又把我捡回去之后治脑子又治了好久……虽然听起来很蠢但我现在有点担心他们回去以后有没有感冒……
Master当时身上明明也有旧伤，她总是硬撑着……而卡罗尔是他们三个里承受我攻击最多的那个人，还好她替洛基挡了第一下，不然他可能当时就……我知道或许她和Lo没什么交情，或许她只是知道如果Lo出了事我可能会加疯狂……
我真是把他们折腾得不轻快，跟我扯上关系都要倒霉似的……在那之后我就更不敢与人深交了。”
“不过真是感谢当时及时收手的自己还有阻止我的人……不然我不会遇到你们。”
“但仍然，从上次毁了自己的精神力，直到今天，我仍相信着……果然没有我这个世界会更好一些。”
“只是我还在犹豫。因为我爱的人都还在这里，我有点舍不得你们。”
“我最近越来越舍不得死去……Boss，如果您在任何时担心我的危险程度，请把我交给卡罗尔，我会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那之后……我确信我五年内甚至十年内或者可能更久，我打不过她。”
“唉……怎么办啊……我怕再不死就来不及了可我竟然想活下去……”
“对了，有件事卡罗尔还不知道……其实，虽然总是有点怕她，但我很喜欢她。或许卡罗尔并不是不爱我，也许她甚至和Loki或Master一样爱我。只是，她也必须有她的克制。我很遗憾，我们因为彼此的能力而不能……成为彼此深爱的人。我可不想拖她一起发疯，我不能、不能仅仅因为对她的爱就试图把她也拖下水，让她和我同样慌张。
但至少我知道，她懂我，如果我失控，她一定寻找我最清醒的时机，她会为了我而亲手终结我。
如果已经到了把我交给卡罗尔的程度那之后千万别让洛基那个傻缺知道，他有时候……太幼稚……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我偶尔想对Master做的事……强行挽留那么强大的灵魂肯定很凶险……总之小事找洛基，大事找卡罗尔，少麻烦Master。”
“到了那一天可能我就能让他们省省心了……尤其是Master……哎。”
似乎是想到了比较让你安心的结局，你终于心里轻松了一些，轻叹一口气。
你甚至都没法发现自己的语气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平淡而绝望。
“对不起Boss，让你们担心了。我想，保持现状应该就好了。”
“我平时不会想这些的。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开心得我会经常会想不起这些事。”
“可每次她的身体状况都会提醒我……我承认自己慌了。”
“我果然……永远是那个让她失望的小怪物。”
“我好羡慕您和乌冬塔先生。”
“……Boss您还能站起来吗，您腿麻不。”
……
星爵直接一屁股墩儿盘腿坐在你面前的冷地板上。
……
“对不起，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