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章
这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周一，清晨抚子早早地起床为丈夫准备好了营养均衡的早餐，整理好厨房走出时丈夫已经吃完了，她和平时一样送丈夫到门口帮他整理好仪表，随意地开口道“今天是小千带那孩子回来的日子，能提前回来吗？”
芦田鹭看了眼时间还很充裕，整理了下袖扣回道“今天没有庭审，交代一下之□□审的事项再看看他们的汇报，如无例外可以5点回来。”
“行，正好我也收拾一下家里，要叫苍斗回来吗？毕竟他是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访。”
“我到事务所给他打个电话，你也别太紧张，只是见一见，未来还不一定怎样。”
抚子无奈地笑了“就这么讨厌抢走你宝贝女儿的那孩子么？”谁家爸爸没事咒女儿的恋爱对象不长久的…哦，她的父亲也是这样，这难道就是男人的共性吗。
芦田鹭没有反驳“行了，我先走了，晚上见。”
“嗯，路上小心~”
滴——滴——滴——
“喂、爸爸，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了？”刚送走丈夫没多久电话就响了，一接电话竟然是自己的爸爸，她有些奇怪的问道。
“抚子啊~最近身体怎么样，今天不是很忙就想问问你们过得怎样。”
“我很好，刚刚送阿鹭出门您就打电话来了，今天小千要带男朋友回家，所以我正打算去准备一下——”
“什么！”
没等她说完便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她熟练地将听筒挪远了一点“不要激动小心你的血压，他们月底都要出国，想着趁这个机会来打个招呼。”
本来他无意在电视上看到孙女的模样想着关心一下女儿，顺便打听一下孙女的情况，结果就听到这种消息，但他早就知道那孩子有恋人的事，倒也没吃惊太久“你跟那小子说一声，我晚上去你们家打扰一下，顺便看看小千找的那个男人什么样。”
“会不会太隆重了点？”抚子觉得有些不妥，人家孩子是第一次独身上门拜访，他们几乎全家总动员，感觉会有不少的压力“他们只是来打个招呼，这样搞得好像有点…”
“这表示我们看重小千，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再说了，我比你们看人肯定看得更多，这也是为了小千好。”
这么说来倒也有一定的道理“那好吧，妈妈过来吗？”如果都过来，她干脆开车去接他们好了。
“她跟插花的朋友一起去温泉旅行了，你别费心，等下我自己过去就行。”
说完也不管女儿有没有话交代便挂断了电话，转头给孙子打了个电话“喂、苍斗，你先别说话听我的。”
苍斗有些奇怪但乖乖听从了“嗯，你说。”
“你对小千那个男朋友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家庭、社会、学历关系都调查清楚了”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人际关系也知道一些。”
“行，你把你调查到的资料给我传真过来，现在。”
这就有些反常了，他皱眉问道“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丫头又搞了幺蛾子？还是那个混小子终于出事被外公逮着了？
“噢、别紧张，你妈说小千晚上带他回家，我准备过去看看那小子是何方神圣，提前做下功课。”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稍后就把资料整理了给你传真过去，顺便晚上接你一起回家吧。”
“行，那你早点来接我啊。”
“好的，那我还有事先挂了，再见外公。”
啪嗒——挂断电话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们…好像都不知道她怀孕过的事。
噗咚、噗咚、噗咚…
指尖有节奏地击打在桌面，没有犹豫太久，他将完整的资料传给了外公。
与此同时——
因为娜娜和莲宣布婚约的关系，给巧增加了很多额外的工作，千雪也在LME的安排下多了很多工作，所以只好在工作场所附近汇合。
【亲爱的一之濑先生，特别情报！今天哥哥和外公也会到场对你进行审核，请问，是否能够如约会面~】
不用看，他都能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但是——面对她外公什么的倒无所谓，她哥哥就有点微妙了…想了想，回复道【不要幸灾乐祸，预订时间不变，待会见。】
“你在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巧瞄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机“因为某人的关系增加了一堆工作，晚上我要去见千雪的父母，你给我老实点。”
莲也没在意他的挖苦，好脾气的笑了笑“放心吧，好好准备晚上怎么见对方的父母，这种机会也是人生难得体验。”
他愣了下，收起手机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等你将来见女儿对象的时候就会发现，不管怎么准备都觉得对方碍眼。”
在这方面他也算是有一些经验了，所以，他只要做好不管怎么被刁难都受着的准备就够了，虽然他不觉得她的家人会刻意刁难。
莲听了有些诧异“你真的是变了很多啊。”
“废话，有你这么折腾能不变吗？”至少在脾气方面，他真的已经收敛了很多。
“不，你变得像个好男人了。”
“什么？”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被一个男人这么夸奖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以前的巧是什么样？能力出众，可靠，值得信赖。
但真实的巧其实很自私、暴戾、以及非常强的控制欲，然而现在他却会露出自己脆弱的部分，会跟别人商量，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比起一成不变的自己来说，他确实越来越像个好人了。
莲说他变了，但千雪认为没有。
听了莲对他的评价后，她笑着摇了摇头“莲真的是、单纯呐~”
“怎么、你对我的评价好像有异议，嗯？”
“别动手动脚、这可是在大马路上！”
巧得逞的笑了，看着倒计时的红绿灯一把搂过她吻了上去，等绿灯亮起又十分自然地分开“先收点利息，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嘛。”
她好气又无语地掏出小镜子，口红果然花了，幸好没蹭到脸上，重新补好妆看见他嘴上沾着的口红印，一时起了坏心思不打算告诉他“眼光不错，你今天这身…跟早上的有点不一样啊~”
“这不是你特地准备的吗？早上看见我就装在袋子里带着了，尺码很合适。”
因为工作场合穿会显得过于正式，但她特意准备的自然是希望他能够穿，没想到他会偷偷带着。
“我的眼光一向很好的~”她满眼笑意地掏出纸巾擦掉他嘴角的口红，满意地点头道“这样就完美了，是个好男人了。”
“喂~刚刚谁说他单纯的。”巧有自知之明，好男人什么的，跟他完全不相配。
“因为我第一眼就知道巧是个好男人了，莲现在才看出来，可不是单纯么~完全被你的假象迷惑了。”
她做作的吹捧却不会令人反感，两人都笑了。
一时间，车里紧张的气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时候要看清一个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去感受…
她没有一天忘记过在那个海边遇见他的日子，那些一起在练习室排练的时间，那条不知不觉走了好几个月的路，那个明明没有钱却低下头为错误买单的人，明明过了那么久却一点没变…
“呐巧~”
“嗯？什么。”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之一。”
他愣住了，明显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了？突然这么煽情，怕我等下被打击到啊。”虽然这么说，却不由空出一只手牵住她。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啦~”她笑着回握住他感慨道“大家只看巧能干的那一面，却忘了，成熟的代价是什么，但是我认识的巧，不管世界如何残酷都在用自己的努力过得更好，看着这样的你，也是支撑我在国外熬不下去的动力之一。”
“所以…接下来的路不知道会怎样，但我们一起努力走下去吧~”
呲——————
不知何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可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准备好，看着她，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他伸开双臂，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你啊…到底是在哪学会的这些啊。”
“是不是很感动~以后要对我好点，不然就少了一个能够发现你优点的人。”
“你还是闭嘴吧，破坏气氛。”
“喂！”
有人说，身体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沟通方式，拥抱是身体的本能需要，也是，获取勇气和自信的来源。
千雪带着巧到家时还是被这个阵仗怔了片刻，毕竟，除了新年已经很久没有在家聚集这么多人了。
抚子打开门看到女儿挽着这个男人的样子就明白了，她一定是很喜欢这个人，她温柔的向他表示欢迎“你好，一之濑先生，欢迎来到我们家。”
“您好，今天要打扰了。”
千雪看他这样就想笑，一探头就看见正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年龄不等的男人，笔直地坐在那，不由调侃道“这是怎么了？祖孙三代cosplay团子三兄弟呢、啊！”毫无例外被妈妈赏了一个栗子。
抚子没理会她故作可怜的样子，将巧带进屋内，然后自然地将女儿拉走。
“我不能在场吗？”她也是第一次，可是正常情况也没有说女方要回避的说法啊？
抚子自然地递给她一把菜“把这个摘了，等下做冷盘用。”
“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妈妈的一个眼神噎了回去，乖乖抱着盆坐在桌边摘菜。
抚子一边准备料理一边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说“以前你不想练琴的时候我就让你帮忙做家务，结果摘个菜你爸爸就过来抢，说什么你这是拉琴的手不能做重活，最后被你奶奶教训了一顿，让你跟着她做了一个暑假的家务，你还跑过来跟我哭着说要回去练琴。”
她对这段记忆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现在被提起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还小嘛，从奶奶那回来后我一度想不通，为什么妈妈要在家做家务，而爸爸可以出去工作，明明工作更轻松的样子。”
抚子笑出了声手上的活却一点没停“没什么更轻松的说法，只是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就要去好好经营，这么选择也没什么不好。你知道外公和外婆就是都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所以我小时候他们经常不在，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日子”她知道，一毕业就结婚然后还成为了家庭主妇，这件事让父母很失望，甚至多少迁怒了丈夫，但是“当苍斗出生后，我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陪着家人的时光是我最开心是时间，能够看着他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的时间太少了，一转眼，妈妈的小雪花都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了。”
“不后悔吗？那么辛苦才考上法学院，不光是受外公他们的影响吧。”
“后悔么…完全没有是骗人的，虽然最初是受你外公他们的影响产生了兴趣才选择了这个，但之后确实是想从事这方面的事业才报了法学院，所以为了家庭放弃自己选择的事业，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那——”
“但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我不后悔成为芦田家的媳妇，不后悔成为鹭的妻子，也不后悔成为苍斗和千雪的妈妈”说着，她露出柔和的笑容“虽然有点晚了，但现在我也在用另一种方式继续追寻自己的理想事业，你们爸爸很支持我，这样就够了。”
千雪很佩服自己的妈妈，不光是放弃自己触手可得的事业，还有将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家庭当中，说着简单，做起来其实很难…听了这些话她不由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像小时候一样从后抱着腰靠在背上“妈妈，我可能做不到像你一样怎么办…”
抚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不需要模仿我或者别人，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后悔就够了”正如她的母亲曾对她说的话一样，人生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单程旅，无愧于人无愧于心，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小千，妈妈看得出你对那孩子是认真的，但是恋爱和婚姻是两回事，决定好了？”
“唔~其实我没想那么多，说句难听的离婚也不是什么事，不过，我们现在很好，至少我们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倒是符合她会说的话，抚子也不想唠叨太多，她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相信的“是么，那就好好享受吧，不要着急，听清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对了、演出很不错，我越来越期待了。”
“不要再给我压力了啦！”
“啊啦~害羞了？”
“妈妈！”
…………
与厨房欢快的氛围不同，客厅里的气氛明显严肃得多。
“初次见面，我是一之濑巧，正与令千金稳定交往中。”
巧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情况，看起来不怯场也比较稳重，芦田鹭对他的初印象稍微好了点“初次见面，我是千雪的父亲芦田鹭，这是她的外公和哥哥。”
知道更多详情的白井朝他亲切的笑了笑“一之濑先生是第一次到我们家，按理说之后我们家小千也该回礼登门，但你也知道她比较孩子气，所以做长辈我的我们要多费点心，方便告知一下你的家庭状况吗？”
巧点了点头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照实说道“我有一个姐姐已经成家很久了，家母在我高中时也已经去世，家父则是因为身体原因已经认不清人了，所以之后不需千雪要特别回礼跟他们见面。”
“噢？你父亲是什么病，需要很大的花费吗。”
“酒精中毒，有一定的开销但生活方面但我目前的经济状况足以支撑，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请放心。”
“酒精中毒啊，真是不幸…”白井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转而犀利的说道“看来令尊的自制力比较薄弱啊，我有个疑问，一之濑先生你怎么看待你父亲。”
几乎没有犹豫，巧立刻回答“差劲之极吧”但很快他又露出了无奈又疲惫的笑容说“不管是童年还是长大后，我都认为他不配称之为父亲，看着在这样家庭中挣扎的母亲，感觉那不像是家更像是泥沼。所以，老实说，在遇到她之前我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安定下来。”
“你父亲…有暴力倾向？”芦田鹭并不知道他的事，但他处理过类似的案件，看他的样子知道自己说对了。
“是的，您说得对。”
“那么”白井又开口了，表情也更加严肃“一之濑先生，你要怎么证明自己跟你父亲不是一类人？”
“我自认为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很深远的，无论是我女儿，亦或是小千他们兄妹，情绪稳定的家长和有优良传统的家庭更能养育出正直的孩子，而不好的影响同样，会影响孩子将来的诸多方面” 他转变了姿势前倾变得更为压迫的说“你看起来似乎跟你父亲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像个成功人士，但——你如何保证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呢。”
“如果我说能保证——一定是假话，毕竟完全没有办法证明，甚至我以前做的很多事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比他高尚多少，只是——我在努力，不要成为像他一样。”
生活坏道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它无法更坏，努力过后才知道许多事情，坚持坚持，就过来了。
他不相信有可以不劳而获的东西，如果不努力抓住拥有的东西，也许下一秒它就转眼而去。如果有的选，他当然也会想在这种可以自由选择将来的家庭里长大，但，他没得选不是么。
“也许我今天说的话你们不会相信，但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们能够认同我们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
说完，他郑重地低下了头。
他很清楚对他们不需要多余的话，同情、狡辩都是多余，他只需要用时间证明自己就够了。
白井看着他静静地没有说话，半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抬起头”见他重新抬头，白井终于露出和蔼的表情，眼神里也多处了几分认可“一个人的出生只能说明他的父母如何，但一个人的细想决定了他能走多远。”
“你的家庭确实不算出色，但能一个人走到现在这个程度很辛苦吧”他手上的力多了几分，用力地擦了擦他的肩，亲切的说“巧，欢迎来到我们家，如果欺负了我孙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算通过考验了？一旁的芦田鹭和苍斗见状也没说什么，向他伸手表示了欢迎。
“你们聊的怎样——”千雪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气氛变得缓和，不由轻轻笑了笑说“晚饭准备好了，赶紧来吃饭吧，今天有我特制的蔬菜沙拉哦！”身体十分自然地凑到外公旁边，两人走在后面悄悄咬耳朵“我偷偷在下面加了你最喜欢的火腿。”
“噢~那外公可要多吃一点了，你不知道，你妈跟外婆最近做饭跟喂兔子似的，这不让那不让。”白井拍了拍孙女的手，十分孩子气的向她抱怨着。
千雪笑了笑“明白明白，待会我帮你打掩护。”
“嗯~不愧是我的好小千。”
“嘿嘿~”她转了转眼珠，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聊了什么啊？顺利吗？”
“啧、果然女儿外向，你来给那小子打探军情了是吧。”
“哪有!”她太冤枉了，是他们故作神秘她才好奇的，嘴上不忘哄着“万一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回头我好帮你教训他呀！”
“你？省了吧，没结婚就跟人家住在一起，还搞出那种事”白井没好气道，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不由打了下她的脑门，教训道“现在知道怕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家里，你哥说得对，你是胆比人大。”
“意外、真的是意外啦”既然被发现一般法了，她乖乖认完错还不忘打探道“外公，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哼、现在就我知道，怎么，打算瞒着你爸妈？”
“当然！被他们知道我出国前都别想安宁了！”
“好好说话。”
“咳咳，我的意思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免得他们也跟着闹心。”
白井瞅了她一眼“这么喜欢他？”
“嗯，很喜欢”她知道在外公面前掩饰没有意义，索性就坦白了“也许你们不会相信，我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他一点，也许他不是最好的，但他确实是在最好的时间出现的那个人，看着他，我找回了很多不经意丢失的东西，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
白井没说什么，临坐之前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那就去吧，有什么事外公给你做主。”
他在拿到资料后确实很生气，对这个人也有了一个初步阶段的认识——毫无优点的混账。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将他的资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私生活方面依旧没有改观。
然而，撇开主观情感后，他试着站在这个孩子的角度去看…不管以前如何，能够走到现在这个程度确实难能可贵，至少在能力上比一些出生就有人铺路的那些二代并不逊色，虽然还有很多的问题，但至少没那么容易被打击到。
在跟巧交谈后他更确认了自己的看法，他是个在泥沼中出来的人，但却在不断对抗自己不向泥沼深处沉沦，那么…就让时间来验证他的承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