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那块石头和装备呢？怎么都没看见？』薇思也跟着四处瞧，她的目标明确。

『别急，过了这幅影壁再看看。』子繻倒是比较沉稳。

两人绕过了影壁，就见到大厅正中最当眼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座两尺来高的山石，山石被剖开一半，里外都镶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石头，晶石上有多个切割面，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圣殿内，它们看起来仍然熠熠生辉，令人有种如入宝山的感觉。两人兴致勃勃地凑上去观看，粗略地数了数，竟有百多颗。

『这些七彩的宝石好漂亮！要是镶在帽冠上就美得发光了。』女子就是容易被宝石吸引，薇思已经陶醉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

『是，要戴在你的头上才美。』子繻笑道。

薇思美滋滋地瞅了他一眼，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这些晶石有什么作用？难道这就是止战石？』这想法令她分外惊喜，她兴奋得睁圆了杏眼。

『不用猜了，看，这里有个小盒子，想必是秘籍的下半部。』子繻用透视法从上而下瞧了一瞧，笑道：『果然是！』

经历了几个谜局，子繻大概也领会了大师的用意，已没有那么担心会因触碰到什么机关而立即毙命了。大师并不是存心要杀死进洞之人，他的目的是要挑选至智至勇者为他办事。除了头两关延续先祖的夺命机关之外，后面的那些反而更安全，都是倚靠进洞者的意志和智慧去攻克，破不了关的也不会即死，只会被耗死而已。

这样的设置其实跟人生没有本质上的分别，人生也是如此，过不了关的就在那里耗，耗到不能再耗为止，不知不觉地，无论努力与否，都要到达天命的终点。他们在洞中经历的种种，不就是一个人生的缩影吗？

子繻打开摆放着山石的几案格层的小门，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栗色漆面的盒子，再把里面的书册拿了出来。他置书于几案之上，仍以手掌凌空翻揭书页。薇思也凑了过来，两人耳鬓相磨的一起低头阅之。

子繻边看边念道：『案上晶石乃幻战装备，为接收天星射线之器物。圣殿入口处悬挂的球体，乃仿照天星形位所造，当晶石内的指针调至特定角度，便能接收到天星的射线，每颗晶石涵盖范围十里，皆成幻境。』

『圣殿内的天星为仿照物，其实物已然存于天中的低轨道上，数量过千，在玄狼星球上任何一个地方，最少能见到一颗天星。它们串连成链，互相呼应。此庞大的系统为我挚友司马克所建造，系统造好之后，我的挚友却在玄狼星球上消失了。人无觅处，是我此生之憾事。我就在此系统的基础上设计出幻战装备，以纪念我的挚友，愿其平安，盼能扬其威名，以传颂千古。这个庞大的天星系统，我称之为星链。』

『哇！星链！我刚才说过的，星链！』薇思为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先见之明而眉飞色舞。

『还真是的，你最聪明伶俐了！简直就是先知，未卜先知！』子繻看她高兴，也大大地夸奖了她。

『这系统好玄妙啊！就这小小的晶石，一不小心就让人堕入幻境。如果我想把你困住，我就把你骗到那个范围里面，让你出不来。』薇思得意地说道。

子繻故作惊讶地瞅着她，『你干嘛要把我困住啊……你真想把我困住吗？』

薇思眨了两下她那双笑成弯豆的眸子，嘻笑着扯开话题：『嘻嘻，说者无心，开玩笑的。你继续念。』

子繻嘴角衔笑，又把视线转移到书册上，『如两部族之间需要发生战争来解决纠纷，可分取两颗晶石悬于各自属地之上，晶石涵盖范围即为战场。各部族召集人马，分赴各自属地上之战场，两军无需在同一地域中相遇。当两颗晶石接收到来自天星的射线，波频互通之后，两部族的军队便会进入幻境，在幻境中决斗。』

『听起来好像不错呀，这样应该不会有实际的伤亡，可是……怎样分出输赢呢？』薇思疑惑道。

『我觉得大师会有方案的，我们再看。』子繻说着，翻了一页，续念：『双方置入之军队人数可多可少，全凭统帅定夺，武器与粮草均由双方派员运送，幻境内只许进不许出。需谨记，战争必须分出胜负才算完结。确认胜负方法有二：其一，战败方全军覆没，没有可增加的兵源；其二，战败方承认战败，交战各方需同时将幻战晶石扭转方向，切断天星及晶石之间的波频互通，所有人马方能全身而退，否则将永远留在幻境之中。』

薇思听着，皱了一下眉头，『会不会有战败的部族死都不肯承认落败呢？眼看着战败，只要部族首领不下令扭转幻战晶石，他就不算输，是这样吗？』

『这里不是说了，战败方全军覆没，没有可增加的兵源，就算是落败了。』子繻指着书中的文句说。

『不对，要是部族的首领不肯认输，不断地派出少量的军士上战场，那就不是全军覆没了。你能保证，那些首领都是爱惜族民的吗？他们若是不理会幻境中将士能不能回来，就是坚持不认输，反正两败俱伤，我的人回不来，你的人也一样回不来，赢了又怎样，你奈得我何？这不就又重新回到现实中的血战了？』薇思心中仍有疑问。

子繻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要是一方被另一方侵略，领土将要被占领，而族民都不愿意屈服于侵略者的话，这不失为一个方法，不一定是由于首领的不服输。』

『那也只能是权宜之计，到最后耗尽了民力，不也一样要被人占领。』薇思道。

『若是已尽力，而能力不及别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起码将士还能回到实境，人命无损就是最大的功德。』子繻似乎感觉到幻战的好处。

『要是胜方的首领怕战败方的将士回到实境之后不服从他，不好管治，他会不会情愿牺牲己方的将士，也要把战败方困在幻境里呢？』薇思闪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子繻。

子繻一下子被她问到了，苦笑着说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同的念头？』

『这些情况一定会存在的！一个规则产生出来，要大家都跟着遵守，就会出现各种可能性，遵守规则的方法也各有不同，不能说你遵守的方法对，而我遵守的方法就不对，是不是？设计者就应该要考虑到各种情况的出现。』薇思道。

『嗯，你说的都对，这设计者就要有全盘的考虑。』子繻点了点头。

『我觉得呀，计划涉及到那么多的人，即使用意极其崇高，是一个最伟大最友好最……最……最……的计划，设计者也不能光靠自己闭门造车，要多听听像我这样的捣乱者的意见，是吧？不能光听那些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人说的正义凛然的话，要听就得听歪门邪道的。』薇思说得振振有词。

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子繻忍不住『噗哧』地笑出声，他扶额叹道：『这些话出自你嘴里，怎么都变成正理了？记得商兄曾评论过你的高见，不知是你把正理说歪了，还是把歪理说正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的！真是的！这句评价太妙了！』

薇思鼓着粉腮斜睨住他。

『好好好，我们继续念书。』子繻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息事宁人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