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裴栩灵身边其实不乏追求者，秦综一直是这样认为。
裴栩灵性格开朗，长相可爱，待人亲和，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女生。
一直没有人将喜欢展露出来的缘由，大抵是忌惮裴叔叔校长的身份所带来的的威压。
某种程度上，秦综甚至一直为此卑劣地庆幸。
但杨桥不一样。
他是唯一一个让秦综深刻地感受到恐惧的人。
杨桥和裴栩灵一样是很外向的人，和裴栩灵有相似的爱好，相似的口味，会和裴栩灵一样能够对某个其他人都并不知晓的画家的作品侃侃而谈。
每次他们聊天都会发现，两人在兴趣爱好的交集更多了，所激发出的共鸣也更多。
他们见了面就有话题。
而他呢，不过是依仗着天赐的十几年的光阴。
秦综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她和裴栩灵从小认识，他们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这么亲近。
在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情感后，秦综认真想过，倘若没有青梅竹马的身份，他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靠近她的。
他一直是胆小鬼。
杨桥在表达感情时足够直白和热烈，会将喜欢大大方方摆在面前，这是十分珍贵的品质。
秦综真的很羡慕他，再看手机屏幕时，肖照川和谈兮的消息已经快99+，全是在猜测杨桥究竟想做什么。
肖照川：【@秦综 大哥你出来说句话啊！】
秦综手指停在对话框，思考许久，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好在他们两个并没有在意，估计是以为他不在线吧。
秦综给手机熄屏收到柜子里，有些烦躁地靠着椅背。
他情绪不佳时除了右手大拇指会一直搓着食指指节外，并不会有其他明显的外在表现。
抬眸时，他看到了墙壁置物架上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们两家的合照，一张是四人小分队。
其实，还有一张他一直想摆在上面。
可那样，自己的心思好像就过于昭然若揭。
现在这样，足够好了。
以一个最合适、最妥帖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对她的好，全部可以用朋友、亲人做解释。
比起其他只能默默消化的暗恋者，他已经有太多的好运。
之后的某一天里，杨桥真的出现在了九班的门口。
因为杨桥追裴栩灵的事从未刻意隐藏过，所以班里同学基本是知道的。
他一来，一贯安静的班级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毕竟沉闷乏味的学习生活总要有点乐子。
裴栩灵出教室门前，特意用力按了一下第一个起哄的人的肩膀，警告他安分点。
很久不见，裴栩灵没觉得尴尬或是怎么样，很自然地和他打了招呼。
杨桥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纸袋递到裴栩灵面前，“之前追你的时候，我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给你送过礼物。”
纸袋没有封口，所以裴栩灵一眼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像是两本书。
杨桥把东西取出来，给裴栩灵解释，“一本是画册，是我根据你喜欢的风格买的；另一本是《逍遥路人》实体书的签名版。”
这两样是以前和裴栩灵聊天的时候，杨桥发现的对方的喜好。
“之前我离开的时候想着，如果你有一次主动联系我，我一定会努力回来。但你没有，我想，这样足以证明了你对我没有半点意思。”
话说出口，杨桥释怀了，“这两样算作我的告别礼，以后我肯定会遇到一个能心甘情愿给我回应的女生。”
“一定会的。”裴栩灵发自内心地说，“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
裴栩灵原本是不打算收礼物，但在杨桥阐述自己的心意后改变了想法。
杨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像一只热烘烘的大狗狗，满心满眼地看着你，从不吝啬表达。这样的喜欢大概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如果非要裴栩灵讲出一个理由……
裴栩灵看着杨桥离开的背影。
炽热耀眼的少年气没有因为一时的不得意而丢失，他依然是他。
只是她没办法对突如其来的喜欢而动心。
她要的喜欢必然是经过了长久的铺垫，如同静水默默流淌至她的周围，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占据她的生活。
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点，她会发现，自己早已在这温室里熟睡许久。
裴栩灵不想白收礼物。
她把以往用来睡觉的周末下午用来逛商场，买了一盒颜料作为回礼。
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杨桥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掀起的波纹逐渐平静。
近期降温比较严重，随之而来的是教室玻璃窗上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图案。
裴栩灵每天按部就班起床上学，拉开窗帘俯视时，总能看到秦综晨跑回来。
几次周练下来，她的英语有所起伏，主要是下降，尽管幅度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岑箬的重视。
岑箬平时会在中午抽一部分单独辅导两个人的英语。好在找出问题所在后，裴栩灵的成绩慢慢升上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花在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多。
谈兮因为偏科，休掉晚自习，回家上家教课。
肖照川因为古诗词默写始终无法全对被耳提面命。
不管之前大家的状态如何，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全力以赴。
晚自习二节课下，数学作业要收上去。裴栩灵看着自己没做出来的几道题，下意识抓头发。
松开手时，手里多了两根。
裴栩灵为它们默哀一秒钟，旋即投身未完成的事业中。
“璐璐，你的能不能给我看一下？”裴栩灵向前面求救。
周璐璐扫了一眼她的作业，一脸惨笑，“我比你空的还多，我去问问前面。”
可恶！说不让抄，做不出来空着，但每次空着就会被骂。
来人啊，快给朕上呼吸机，朕要窒息了。
裴栩灵焦急之际，右侧传来了试卷晃动的声音。
裴栩灵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抓住。
“救命恩人！”
秦综刚写好的试题边习惯性地留有解题思路的关键点，只可惜裴栩灵赶着时间，根本无暇看。
裴栩灵觉得最近的节奏她真的招架不住，基本上每天都会有几道题来不及在学校吸收理解，只能回家后看。
原本回家后，裴栩灵就有自己的学习计划，现在只能被挤压。
教室里的氛围一天比一天压抑，说话声被笔尖摩擦声取代。
这天早上，裴栩灵一如往常被闹钟吵醒，游魂一样飘到卫生间洗漱。
凉水扑到脸上，裴栩灵才勉强让眼睛撑开一条缝。
很长时间不注意，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的黑眼圈是如此醒目。
随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干得起皮。
裴栩灵懒得细究，拿了一罐盖上已经蒙灰的面霜，确认保质期后胡乱往脸上抹了抹。
路过客厅时，她鬼使神差地站上了体重计。
在没吃一口饭的情况下，她竟然重了整整五斤！
裴栩灵一大早被这些平时根本不在意的毛边小事惹得心烦。
积压的负面情绪实在太多，裴栩灵决定在周末把这些负面情绪通通甩掉。
她报复性地买了一桌的炸鸡、薯条、可乐、汉堡……
什么能让她快乐，她就买什么。
花完钱后顿时舒体通泰。
因为买得太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于是拉秦综过来一起吃。
她还准备了一部鬼片看。为了能让氛围更好些，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秦综话少，大多数时候是裴栩灵在说他在听。
两人显然对这种相处模式感到自在。
磨磨蹭蹭吃到电影结束，桌上的食物早就凉透了。
秦综自觉地开始收拾起来，裴栩灵也一起。
填鸭式吞咽了一大堆热量，裴栩灵阻塞的心脉仿佛被自动打开，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知道下午的时间秦综要用来学习，裴栩灵没再耽误他。
但对方陪了自己那么久，她理应作出一些回报。
比如，在对方学习的时候，她也捧着一本书看，制造出良好的学习氛围，帮助小伙伴提高学习效率。
只可惜在吃饱喝足、没心没肺的状态下，裴栩灵看了没两眼就开始犯困。
第一次，下巴嗑在了秦综的掌心。
第二次，直接放弃挣扎，枕着书睡着了。
下午该休息的时间还是得休息啊。
裴栩灵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想着。
最后是秦综看不下去了。
她在自己身边确实让他很满足，可是这么睡又不舒服。
何况是平常在教室维持这种姿势都要嘀咕个半天的人。
秦综拍拍她的肩膀，温声说：“裴栩灵，回去睡吧。”
裴栩灵额前的头发被蹭得有些毛躁，秦综动手拨顺，“晚上还有晚自习要上，现在不睡晚上就没精神。”
裴栩灵困意上头，忘了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觉得秦综说得有道理，“好吧，那我先回去啦。”
走到门前，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秦综说：“下次我一定能坚持住。”
秦综笑笑，“快回去吧，晚上见。”
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接下来的几天，裴栩灵每天都过得美滋滋，对谁都是慈眉善目。
整天除了傻乐，就只需要专注地学习。
转眼到了十二月份。
裴栩灵不喜欢冷冰冰的季节，尤其是他们现在坐到了教室中间，一点太阳都晒不到。
厚衣服在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雪地靴里的脚冻得硬邦邦的。
有时候两只鞋子不小心碰到一起，僵硬的脚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另外，裴栩灵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冬季跑操。不管过去多少年，哪怕是到了吃饭咀嚼全靠假牙的年纪，她也要高高竖起反对的旗帜。
那么冷的天，风吹得人牙齿发颤，就不能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非得出去逞能。
每次跑完，后背热得出汗。等回凉了，人又在打哆嗦。
合着只热那么一会儿，后续怎样无所谓！
可不可以让愿意跑的人跑，不愿意的自由安排。
当然，以上内容裴栩灵只敢在心里疯狂嘶吼。要是有一句话被听到，那就是杀头大罪。
论起怂，没几人比得上裴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