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1.

和众多女生一样，洛蒂也有属于自己的青春期秘密。再这么威逼利诱，她都会守好自己的秘密，不轻易泄露一丝一毫。

可她真的好想分享。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想吗？她也想听听别人的看法，渴望听到旁人的支持。洛蒂为难的扭着手。秘密已经在心中如海浪般波涛汹涌，船上的自己只能艰难的把住船舵。

她下定了决心，是时候找人分享了。她环顾四周，细细检查了自己的好友，最终确定了唯一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所以，我是该很开心，成为唯一一个能知道你秘密的人吗？”朱莉无语的翻白眼。排球课休息时间，洛蒂几个着急的招手迫使她换好衣服后就急冲冲的赶来，汗珠还留在发上，滴滴答答的掉落。

洛蒂拉着她往人少处走，把手上的汗巾递给她。朱莉不接，她昂起下巴，朝洛蒂的方向晃。 “你啊。”洛蒂认命的捏起汗巾，在朱莉面上轻拍。

“你一定要保证不能够说出去！”

朱莉点头。 “当然——要是你不信我，你可以换一个人分享。”

洛蒂难为情的跺脚。 “朱莉我不是这个意思——别为难我了，被别人知道我会想退学的！”

“是你在为难我，你是在强迫一个清白的人证明她的无瑕。可爱的洛蒂啊，你是想要我的心吗？是想要我将它掏出来，看看它是否真的纯净无暇？”

洛蒂受不了了的瞪了她一眼，大力的揉搓朱莉的头发。 “加入话剧团不是让你来取笑我的。”想到了接下来自己无理的要求，洛蒂愤怒的火焰熄了几分。

她顶着朱莉等待的目光，期期艾艾的提出要求。 “其实很容易证明的——你说一个你的秘密，我也说我的，我们互相交换。”

朱莉面上的笑一下子淡了，她直直的迎上洛蒂希冀的眼神，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一声冷笑。 “为难你了洛蒂，想出了这个好方法——你为什么肯定我会将秘密分享给你？”

“你确定你是我唯一能分享的人？”

洛蒂赶紧抓住朱莉的手，紧紧握住，不让她从自己的掌心里溜走。 “我百分百肯定！我是最爱你的人，你是我唯一想要坦诚倾诉的人。我这么好，肯定也是你唯一相信的人。”

朱莉嗤笑。

“好吧，就算不是唯一，也是少数你的信任的人——拜托你了朱莉，和我交换吧，我真的好想分享！我快憋不出了。”

真的憋不住的话会成为谈判中的弱点。心里这么想，朱莉面前却是柔和了不少。洛蒂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遇到难处就喜欢撒娇。

朱莉眼多了点温度。她看了会洛蒂的装痴卖傻，赶在她恼怒前松口。 “可以。”

洛蒂充分演示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朱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先说吧。”闻言朱莉冷笑，撇开她的手离开。

2.

“别嘛。”洛蒂小跑追上，扒拉着朱莉的手往后走。 “不是在逗你，我真的很想说。”

“不过就是要我先说？”朱莉问。

洛蒂连连点头，大眼睛里满满的期待。又怒又乐，朱莉呵呵几声。她望着洛蒂面上的雀斑，思绪忽然飘到了小时候，她为了看起来和洛蒂一样，特意翻出妈妈的眉笔，在脸上胡乱点着。哪知见面后的洛蒂丝毫不顾及她的善心，只顾得哈哈大笑。

“哪有这么大的雀斑，你画都画不对！”洛蒂摇头，双马尾在她耳后摇晃。她用肉乎乎的手指擦去了不自然的‘雀斑’。在朱莉的带领下，她们进入了主卧。她们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镜子前，洛蒂拿着眉笔，一会凑近看镜中的自己，一会单手捧着朱莉的脸蛋，轻轻在她面上点点画画。朱莉有点怕。她闭眼，忽远忽近的黑色幻影更显得吓人，面上的痒意好像更加难受。朱莉又睁开眼，直勾勾的看着洛蒂严峻的小脸庞。

镜中的她们宛若一体。

朱莉忽的觉得脸有点痒。她闭眼又睁开，对着洛蒂扮天真的脸叹气。 “好吧。”电光石火间，朱莉决定放下心中悬起已久的巨石。

“我好像不喜欢男生。”

嘭——是水花翻涌的回响。洛蒂微愣，旋即瞪大眼。她一下忘记了自己快要爆炸的倾诉欲。 “什么？朱莉你说清楚点！好像不喜欢？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没有出现你喜欢的人吗？”

“不对！你是有喜欢的女生了！是谁是谁！你是怎么发现？”

洛蒂殷红中唇快速的一张一合，慢慢地朝朱莉靠近。朱莉垂下眼，被动接受洛蒂一切的好奇。

“你是不是想吻她？”

朱莉闭上眼。

洛蒂好奇的快眼睛喷火了。

“到底是谁？杰西卡？安娜——还是我？”

响亮的一个头槌制止了洛蒂的笑声。 “这是第二个秘密。”朱莉的话冷得快掉冷渣了。糟了糟了，瞥见朱莉发冷的脸庞洛蒂瞬间大脑冷却下来。洛蒂面上堆笑，实则内心狂流泪。

糟了，朱莉的秘密好重要，相较下她的太不值一提了。她不想让朱莉觉得自己是在消遣她，忙提出了补偿的建议。 “今晚去镇上的中国菜吃晚餐吧，我请客。”

“......你在耍我？”

洛蒂再一次拉住朱莉。 “不是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说这个，你真好，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洛蒂企图用甜言蜜语哄住朱莉，起码让她完成这个交换仪式。顾不上害羞，洛蒂急冲冲倒出自己的秘密。

“——我对莱恩有感觉。不是爱，但我想和他上，床。”

“我想打哭他，想捆绑他，想要他低声下气的求我，想要他腹肌上都是我的巴掌印。”

洛蒂没敢看朱莉的眼神，她眼盯着体育室光滑的地板，不忘飞快地补充。 “面上也要。”

3.

莱恩是谁？看过美剧电影没？一出场，所有男生侧目，女生尖叫的超级美貌存在。他成绩好，出色到老师能对他能对他偶尔出现的翘课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运动强，他在篮球校队的身影一度抬高了拉拉队的门槛。

“该怎么形容呢？他进球后，被同伴包围起来，欢呼着笑的时候，真的好像叼到球开心的金毛。”镇上的中国菜餐馆一向是人群密集地，为了避免排队，洛蒂只好和朱莉翘课。洛蒂大口咀嚼着热乎乎的炒面。 “我瞬间被击中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大狗，可惜妈妈对狗毛过敏不能养。”

天知道，小时候的洛蒂是怎么样克制冲上前拥抱小狗的欲望。她死死的抓紧妈妈的手，几乎快流口水的看向对她翻肚子的可爱小狗。

洛蒂心中对狗狗存在的印象来自同伴形容的只言片语：一颗棉花糖的太阳。

洛蒂喊来服务员，示意再加杯水。她吃不得辣，一吃准红脸冒汗，可她次次都忍不住，告诉服务员她很能吃辣——洛蒂完全不知道，她的逞能在服务员看来只是装成熟的可爱。

朱莉被她的模样逗笑。

她把自己面前的柠檬水往洛蒂的方向推。

“还敢喝吗？”

洛蒂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没客气夺过哐哐往肚里灌。 “得救了——我简直着魔了，好几晚都梦到他了。”

“我想骑在他身上。”

朱莉捂住耳朵。 “拜托了洛蒂，别在吃饭的时候说你的性，幻，想。”

洛蒂讨好的笑笑。 “一样啦都是欲望，食欲和性，欲嘛。”说出性，欲二字时，一股莫名的电流在洛蒂的四肢游动。她好像抓住了成人的钥匙，迈向了成熟的阶梯。洛蒂有一种隐秘的兴奋，这股兴奋和倾斜欲齐齐发力，催促着她越说越多。 “我早听过莱恩的名字了，平时没觉得他这么诱人，我还笑大家怎么这么痴迷他。”

“那天之后，我真想扒光他，把他往床上扔——还要他跪在地上，围着我转圈圈。最好是他带上项圈，我抓着牵绳。就坐在他背上，他驮着我走。他要是不乖，我就扇他，他这时候该哭了。”在人声嘈杂的餐馆说午夜的梦，矛盾的刺激让洛蒂涨红了脸。 “他不能像孩子那样嚎啕大哭，要像电影女主那样，眼泪一颗颗的落。哦，我的心都要碎了。”

朱莉低眼别过脸。 “只是对他吗？”

洛蒂发出遗憾的叹息声。 “是啊只对他——只有他这么让我着迷，不然我也不会痛苦了。”洛蒂含恨控诉。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去了多少次篮球场吗？你知道我看了多少个‘甜心狗狗’吗？只有他，只有他！他才是我想养想抱抱的狗！我是在童年代偿吗？我想他想得快疯了！”

朱莉放下手中的筷子。 “你别侮辱童年代偿了，你只是青春期荷尔蒙躁动，小妞电影看多了而已。”朱莉接过服务员端来的水，轻轻放到洛蒂面前。

洛蒂才不在意朱莉的冷水，她自顾自己的宣泄自己的幻想。 “他的头发是金色的，我就喜欢黄色的狗狗。他要是留长点会更好看——我只喜欢听话的狗狗，我一定要他留长头发，这样他跪着的时候，我能抓住他的马尾，迫使他抬头，他会泪眼汪汪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向我。”洛蒂双手捂住发烫的脸，企图让自己乱哄哄的脑子冷静点。

朱莉做出了中止的手势。 “你喜欢S.M？”

洛蒂捧着杯子贴到脸上。 “我不知道。或许吧。”

朱莉忽的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还没说到你的行动吗？你不是只是想想的人。”

洛蒂歪头。 “行动什么？”

朱莉挑眉。 “了解他呗——他几班，喜欢什么，会去什么地方——”洛蒂打断她的询问。她疑惑的皱起眉头。 “只是想和他睡一觉，需要了解这些吗？”

洛蒂意识到自己表述的问题所在了——明明这才是她羞于提及的主要原因。扭捏的拨弄额前碎发，洛蒂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她胆怯的点。 “一定要交往吗？不可以只是单纯的□□喜欢吗？我对他本人没有一点的兴趣——我要是对他有想法，早行动了。”

洛蒂害羞的捂脸。 “我没兴趣和他说什么，就想和他有这份简简单单的关系。或许我可以给他带口，塞——如果带的话我希望是宠物狗带的款式。”

“我的指尖能穿过一道道的缝隙，摸摸他的嘴唇。我快不行了，要晕倒了！”

轮到朱莉叹气了。她看向躁动不安的洛蒂，半眯眼。 “所以你只是想，还没想到怎么能做到？”

洛蒂委屈的回复。 “我要先说！再不说出来我要憋到爆炸了！我本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的——要是我去约他，他拒绝了，我该多丢脸啊。”

“可惜你问错人了。”

洛蒂傻笑。 “你能听我说我已经很开心了。太谢谢你了朱莉！下次我再请你去吃艾伦家的披萨。”

朱莉拿起纸巾擦嘴。 “不用了——我是指要贿赂我的话这一顿已经够了，”她也笑，失神的望着飘着冷气的柠檬水。

她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有些不自然的做出保证。

“你是觉得我会帮你才没想怎么做的吧。”

4.

“你不是说你忍不住到快发疯了吗？”朱莉说。她万分肯定，按洛蒂的性格，她决不会成为小说里默默观望，暗地里自己变好努力发光，希冀能引来男主目光的女主。她体内全是强盗的血液，越是耀眼的珠宝，她越是会想办法得到。

哪怕去偷去抢，破坏大家不出口的规则。

朱莉难得出现在了操场，挤进欢呼的人群中。 “我还以为他是篮球队的——原来他是橄榄球的。”洛蒂双眼发亮的在场下搜索目标。人太多，她不得不挨近朱莉的耳朵，说她们的悄悄话。 “他是几号啊，原来学校有这么多金发男吗？”

朱莉不适应的脑袋后仰。 “蓝衣13号。”她忍不住叹气。 “洛蒂，到底是你喜欢他还是我喜欢他啊！”

“啊——”洛蒂的注意力完全被场下摔倒的13号吸引。在一众惋惜和加油声中，她的兴奋尤为异常。洛蒂涨红脸，死死盯着他痛苦的弓腰捂腿的动作。

他在队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裁判吹哨，判断刚刚的进球有效。齐刷刷的掌声和欢呼响起，莱恩摘下头盔，英俊的脸扬起笑容，朝为他欢呼的观众挥手致谢。如英雄般，他沐浴着掌声走向休息位，接过队友递来的汗巾。

“你说，要是进球不算，他会不会难过到哭泣呢？”

朱莉还能说什么？她只好点点头，高举双手以示投降。莱恩的动态不难查，他日常喜欢在网络上分享自己的日常。花了一早上浏览，朱莉初步对莱恩有个大体印象：爱好运动，游戏，动漫。为人阳光自信，在爱中长大。

根据同校女生的说说，不难看出，莱恩是一个很擅长拒绝的人。 “莱恩说他想进名校，目前在积极各种体育活动。目前单身，但不想把精力花在恋爱上。”望着远处和朋友一起嬉笑打闹的莱恩，朱莉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洛蒂只听到了关键。她兴奋的点头。 “刚好啊，更符合我的要求了！要不是迷晕他和击晕他的可能性低且不好带走他，真想就让他稀里糊涂中发生一切。”

“......别告诉我你真的这么计划过？”

洛蒂拍胸口保证。 “幻想嘛，放心我分得清幻想和现实的。”

朱莉更加忧心。莱恩还有一个妹妹——“停！”洛蒂作为中止的手势，她们一路跟着莱恩走向初中部，明白他的意图后洛蒂失去的兴趣。 “没意思，我们还是去音像店，我还有录像带没还。”生活中的莱恩没有赛场上的闪闪发光，这并不说明他不足够吸引人。他彬彬有礼，见人面上三分笑。再典型不过的帅气小镇青年，大众印象中的理想男友。

洛蒂反而兴致缺缺。打动洛蒂，真正让洛蒂魂牵梦绕的是带有光环却仍能听从一切不合理命令又容易被摧毁的他，虽然大多数来自洛蒂幻想的加工。朱莉也不爱这种痴汉的跟踪行为，很快顺从了洛蒂的新想法。

只是——

朱莉有些不安的发现莱恩好像回过头，对着她们挥手打招呼。洛蒂没有反应，她正挨着朱莉，叽叽喳喳的讨论待会到底要租什么录像带，她接下来的零花钱快不够了可她又想买新的衣服。

“安妮快生日了，我还没想好给她送什么——朱莉我们下个月再去披萨店好吗？”

莱恩已经回过头，人影淹没在众多接孩子的家长人潮里。刚才的他眉眼弯弯，再明显不过的好心情。

“朱莉，你在听我说话吗？”

朱莉回神， “......没听到，你再说一次吧。”

回应她的是洛蒂的无情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