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薇珠口气很大，主打一个先把对方吓死。
“真的？”阿风显然不相信。”
他看得出来，她时而对他流口水，时而又很畏惧他。
她对他，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阿风托腮，就这么闲情逸致地托着自己的下巴，鸣风踏月都是信手拈来的掌控感。
特娘的，你这么行，那快点放了老娘啊？还要我帮你跑路！
看他那一副上位者的样子，海薇珠在心里阴恻恻地骂娘。
似乎她考功名是一件可以当笑话的事情，海薇珠就更加不高兴。
然而，她时刻记得面上要恭顺，不要和这个阿疯当面撕破脸。海陆空三栖大魔头，她惹得起？
于是，海薇珠假笑女孩再次上线：
“是的。大人已然在云端，吾等虽然命贱犹如烂泥，可终究还是不甘心想攀一攀高处的。这让大人笑话了。”
她其实心中的白眼都翻上了天，也万分嫌弃这杀人不眨眼的阿风。
都打算好了，明天把他送到戴府，她一定要悄悄逃走。
自己好好的根红苗正的好青年，如何能和这人魔一路呢？
“你还挺有意思，古人有云，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你虽然为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海薇珠：？？？
“你居然还知道荀子他老人家的劝学？”
海薇珠是这么想的，一般这种杀人狠绝的魔头，读书时间就会被压榨得所剩无几。
怎么着？现在的人魔还全面发展呢？
“多谢大人赏识！所以草民是否可以早点……”
她想说，进京赶考这个事情是不能够马虎的。她现在基础没打好，而科举还三年一届。
从最低等的乡试开始考，再考到省试，最后万一有个拿□□的际遇进了殿试，这都是九年后的事情了！
所以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这位仁兄能不能高抬贵手？
“呵，你既然胸有大志，那我更不能放了你。”
什么？海薇珠差点心梗。
“我说，我身边就缺你这样有想法的婢女。
你别走了。跟着我，比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更能名利双收。我，就是你的捷径。
你不是要攀高枝吗？
来，我让你攀！”
海薇珠：……！！！
她整张脸都弥漫了不可思议的氛围。
妈妈！有个疯了的但是长相很好的男人要当她的捷径！
他说他要当她的金大腿！
在那一刹那，这小子突然还媚眼如丝凑近了些。
他五官精致无暇，整个脸盘子都是顶级建模标准。
头发一丝一缕都是油光水亮根根服帖，逃难了这么久，与生俱来的那种贵气撑着他，仿佛自己活该就是要伺候着给他端茶倒水的。
瞬息万变中，海薇珠想失去骨气先答应，但是很快冷静下来。
疯子的话不能轻易听。
而且，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口说无凭啊少爷……！”她似乎颇为怀疑说道。
“那你要我立字据？”
“嗯咳，给个值钱的信物表明身份，让我权衡利弊估摸下再答应你！”
海薇珠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口气。
对付梁家，或者抱个大腿还是蛮有碧瑶的！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坦白！都不装一下高风亮节，富贵不淫威武不能屈的读书人气节？”
“不，老实说我很想走捷径。因为读书让人头秃。”海薇珠叹口气唏嘘道。
天下何人不知读书苦？
阿风颔首，似乎在欣赏这读书人的投诚。他嘴角勾着笑，认为如此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想要的人，如何会得不到？
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利禄忘不了。
当然，面前这有些特别的女子更是逃不过了。
阿风很得意，不过紧接着海薇珠道：
“虽然草民只存搞晕，可你若是真能当我的大腿帮我把梁家那一窝土豪劣绅端了，那我可以当你的婢女。”
“句章城梁家？”阿风若有所思道。
“嗯！”
看来梁家人真的挺有名，连远在京城的阿风都知道他们的事情？
海薇珠满脸期待等着阿风拍板，可这杀人不眨眼的人魔却想了想说道：“不行！”
“为什么？”海薇珠很失望。
“因为现在明州的布局不能动。动一子乱全局。”
明州府下辖句章城。
“呵，连梁家都不敢动，你还说要给我走捷径。你还是省省吧！”
海薇珠冷冷道。
她脸上假惺惺的笑容消失，转而冷着脸走开了。
心中其实已经知道，她要扳倒梁家人，的确是非常困难。
可是粱府她已经得罪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没有人帮她，这路也得靠她自己走下去。
阿风很奇怪，她不喜欢荣华富贵？
“梁家和你有血海深仇？”
“那倒谈不上。可是梁家这一方恶霸不除，句章城的海都姓梁，句章百姓还有好日子过？“
阿风嗤笑一声：
“还挺古道热肠，你以为你自己是谁？”阿风笑她。
“句章的小老百姓。可也希望能还家乡一片海清河晏。”
阿风不再说什么，可看海薇珠的眼神多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海薇珠的脸这一路为了拍阿风的马屁，都快笑僵了。
现在天黑了，她也笑累了。
谢谢，既然对付不了梁家人，那么恕她不奉陪。
海薇珠放下了营业性的微笑，她开始翻开自己的行李，趁着月朗星稀看会儿书。
他自身难保，最多一个富家公子兼个朝廷犬牙，还给她走捷径？
海薇珠通透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书读死，往死里读。
等她头秃了，却也会变成科举中第的高手，到时候就能扳倒粱府。
海薇珠看书时候很安静，且有种自成方圆遗世独立的感觉，对面的男人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居然又开始盯着她看。
他自己都挺奇怪的，这乡下丫头双手都是老茧，一看就不是娇养的，容貌虽不错但比不了帝都的金枝玉叶。
他在盯着她看什么？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复俾我悖。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
海薇珠趁着夜色撩人，晚风猎猎，背诵起了《大风有隧》。
“你说要考科举，却还在读诗经？这篇大风有隧应该是学龄儿童七八岁的时候便要启蒙了。”
嘎！
这男人真是讨厌啊！
海薇珠以为自己不理他，他应该识相地睡着了。
结果，他还要凑上来！
“不好意思啊！穷人家出身，你那会儿正是良师启蒙之时，我？我正帮爹妈在海里采珍珠呢！当海女你知道吗？一不小心就会死的那种。”
海薇珠也不客气，一下就反怼回去。
“我没嘲笑你的意思，你这样，真的能科举中第？若是考不出个名堂，那什么梁家可就对付不了了。”
海薇珠的后背凉飕飕的，这是实话。
她把粱府给得罪得透透的，要是不能有个功名傍身，到时候恐怕天王老子都保不住她。
海薇珠这把子打算考科举取功名傍身，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要你管？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需要更加努力。”
她不好意思道。
阿风还是劝她：“我看你趁早收场，还是来当我的婢女吧！”
海薇珠气鼓鼓地：“别逼我骂你！”
“呵，要不要我教你？”
“你？”
“嗯，正是在下。我自小接受翰林大学士的教导，虽说不上学富五车，可教你绰绰有余。”
海薇珠放下书，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是觉得这人魔在吹牛。
杀人在行，想说自己读书也是个好手？
不过……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些帮助。
这一路的逃命，她又是用了钓鱿船，又是用了全套潜水设备，靠着死记硬背搞出来的那些系统积分早已经见底了。
再不把积分缺口补上，下次再有危险就直接等着躺平等死好了。
他说他读书厉害，那不如搞票大的，一次性把前面的亏损都补回来！
海薇珠背对阿风，她打开了系统任务版面。这上面是很多的可以通过科举任务来兑换积分的问题。
比如，请背诵李白的诗句。
请默写或者抄写杜甫的诗句。
这些都是低等任务，一条大概十个积分，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个程度。
再往上，又可以分为中等和高等的任务——
会是一些比较综合的题目，比如是把子经史集里的知识点揉搓打算在一起的。
而最高级的，就是很像现代公务员考试里的申论，在当时，这个叫做策论。
出题者大多都是翰林院的那些老书袋子，他们会博古通今，接着结合历史事件和当时采取的政策方案来出题。
比如会问你，当时谋朝某代发生了旱灾，于是某个皇帝或者知名的大臣就搞了如何的一套应对方案。
这套方案成功了，出题者会问为什么会成功？
而现在，如果是我朝出现了这个问题，考生作为决策者又当如何应对，该如何为国家出谋划策。
这就是非常明显的有掌权者在和考生免费征集国策的意思了。
和某些HR免费褥面试者羊毛，要对方付提供修改方案差不多。
只是考生把这个答案写上去了，兹事体大。
将会看的可都是当朝的掌权者，不能胡说，不能说得过格，不能一个二百五把前朝皇帝夸得太过了而又把当前的掌权者给含沙射影骂个痛快。
如果稍有纰漏，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所以权衡利弊斟字酌句，在这种策论考试中非常重要。
然太过大众和保守的言论，根本不会让人看到你的才华。
可太过锋芒毕露，那也有枪打出头鸟的危险。
海薇珠很想看看，这阿风的大人的水平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