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年夜
山也还是那道山，梁也还是那道梁，家乡的一切依旧，可是却又过了一年，人们不管今年的收入如何都烧起了自家的炊烟，那袅袅炊烟在整个山沟里显得与平时格外的不同，格外的喜庆。三宝看着家乡这年三十夜升起的袅袅炊烟，心里的感受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不同的是自己这半年来有了收获，不同的是自己慢慢地懂得了人生的奇妙。
一年最后一天，妇女们为了今夜的丰盛的年夜饭而忙活着，小孩玩着自己的鞭炮或者是跑到厨房抢先尝尝新鲜出炉的美味菜肴，不过这时候多数都会挨骂，因为在没有献年夜饭之前，小孩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前享受的特权，要先请老祖宗吃了（这是家乡的一种献祭习俗），最后才会让，不过孩子们总会偷偷摸摸拿一点放进嘴里，办一个鬼脸跑掉，看着这些顽皮的小孩，三宝仿佛回到了童年……
不知道是谁那么着急，早早的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村子的另外一个方向传来，这时候忙活的人们更加忙活了，三宝也没闲着，他铺开了大红纸要开始写对联了。隔壁的余斌弟弟过来了，看见三宝要写对联，于是凑了过来。
“三哥！写对子啊！”
“是，兄弟坐～”三宝看见余斌来了，赶紧招呼，从身后拉过来一把椅子。
“我来帮你，三哥！呵呵～”
“好啊，谢谢兄弟！”
“我也来帮你，三哥！”余小权从对面跑了过来，气踹嘘嘘地说道：“这可是三哥结婚的对子哦！呵呵～”
“去去去，小孩子乱讲话，今天是过年啊！怎么会是结婚对纸呢？”三宝着急的说道。
“嘻嘻～”小权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躲在了余斌的身后做出更为滑稽的样子，三宝去年写对子的时候小权也是这样调皮，“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小权念道。
“哈哈哈～小权人有何不同？说说给我看看？”三宝觉得小权非常有趣，于是忍不住地问道，。
“去年三哥一人在家陪家人过年，今年多了一个人，算不算不同？哥哥～”
“是不同，算，嘿嘿～你小子还真能想到哈！”三宝心里甜滋滋的竖起大拇指说道：“小权聪明～”
“嘻嘻～哥哥才知道啊！”小权又做了一个鬼脸，伸出来舌头。
“哈哈哈～三哥明年还要多一个人呢？”余斌抢着小权的话尾巴，说道：“明年我们也要跟着沾光，升级了，哈哈哈～三哥努力啊！”
“好啊！那我们这幅对子怎么写？”
“玉兔回家相伴嫦娥这一年年尾，下联你能不能够对！”三宝对余斌说。
余斌比三宝小三岁，所以是一个大小伙子了，也是师范毕业生，明年就要分配工作了。
“三哥，让我想想！”
于是余斌用手一会抓着自己头发，一会眼咕噜咕噜噜转来转去。口里正轻轻的念道着。
“我说我说，神龙出游三太子三太子～”初中要毕业的小权念到此处接不下去了，不好意思的说：“剩下的交个二哥余斌吧！嘿嘿～”
“好～我看下面这样写，神龙出游三太子跟随新一年年头，如何？”
“不工对啊！下联多了一个字啊！况且要是哪吒三太子的话，那这条龙不就完蛋了吗？不行不行！”
“哈哈哈～”余斌和小权都笑起来了。
在家里的三宝的母亲却说话了：“明天上午就不要这样说了哈，三儿！”
“那干脆把上联加一个字不就行啦！”小权说道。
“咦～还要改我的上联啊！这叫对对子？哈哈哈～”三宝笑着说道；“这不符合规矩啊！”
“神龙升空宝哥来年做父再接再厉，怎样？哈哈哈～”
“尽捣蛋，哈哈哈～”三宝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三哥就是想再接再厉，现在政策也不允许生多的，一男一女就好！三儿！你说是不是啊！”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一边笑一边说道。她是来喊小权回去团年夜饭的，弄得小权嘟嘟囔囔地说：“对子还没对好呢？”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嘛，不误你宝哥的是就好了，让你宝哥和斌哥两个写！走～”一边说一边把小权推走了。
“我就是不懂所以才要学啊！妈妈你真是的！”
“有的时间跟你宝哥学，就是怕你不专心，你爸和你叔父都等你团年呢，走～”
小权走了，只剩下三宝和余斌两个人，余斌认真的想着。
“宝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余斌想了想：“神龙出游万家欢庆新一年年头，怎么样？”
“好！兄弟，真的厉害！”
书法可是三宝的看家本领，只见他展开裁剪好的红纸，凝神静气仿佛字已经落到了这纸上一般，然后挥动毛笔。
“刷刷”一幅对联跃然纸上，红黑之间显示出一股大气滂沱。
“啪啪啪……”对面的三娘家里鞭炮已经放的很响。经过了一阵忙活对联终于全部写成了，余斌也带了几幅回家贴去了，三宝也急急忙忙找来米汤把对联贴了上去……
过年贴上对联就是不一样，红红的对联贴在门框边上顿时喜庆了好多，碧琴看见三宝写得对联，脸上笑得好开心，不由自主的夸了起来，好看的小说:。这时候三宝的母亲也出来了，看见儿子的对联贴上去了，在未来媳妇面前更是要赞许几分，弄得三宝硬是不好意思。
“不要夸了，好不好，你看人家听见多不好意思啊！一家人自己夸自己的人，嘿嘿～”三宝用手捞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样子。
“三宝，你真的写得好呢，我这个当三叔的要夸你，总可以了吧！哈哈哈～”小权的父亲刚好吃过团年饭走了出来，带着三分酒意笑呵呵地说道。
“三叔啊，你就不要夸我了，你不管我在什么时候都总是夸我的，我知道你是鼓励我！”
“好孩子是夸出来的，我就相信你！”说着小权的父亲就走过来怕怕三宝的肩膀说道：“我就一直都相信你！”
的确是这样的，三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旁人怎么说三宝是无用是窝囊废之类的话，三宝的这个三叔都是鼓励他，都是说他一定行，所以在三宝的心里是多么感激这个三叔的。
团圆饭开始了，在团圆饭之间要祭祀祖宗。三碗饭三样菜三杯酒三双筷子摆上，放齐全了。然后三宝的父亲恭恭敬敬的作了三个揖，三宝也上前去作了三个揖，从爷爷开始喊直到喊不出的辈分最后一句给位祖宗吃饭，然后烧完纸钱，礼毕。开始放鞭炮了，今年三宝找了钱买的鞭炮特别多，好大的几个圆饼似的，拆开在地坝上绕来绕去，整整铺了一满坝子。
三宝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样，那种心情让实在让人实在忍俊不住，三宝就像童年一样，拿着点燃的麻梗走上前去点燃了鞭炮，在鞭炮的爆炸声中，三宝脑海里回放出童年的那一幕幕，眼里竟然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那时候家里不是很好，看见放鞭炮就是一种奢侈和其他小朋友三宝不敢比，这是三宝的心结。在一旁看热闹的碧琴仿佛有些理解了此时三宝的举动又似乎没有看明白，反正是开心就是了，这是开心的泪水啊！
只从三宝的妹妹出嫁之后，多少年家里都是三口人过年。今年又是四口人过年了，不过如今这四口仿佛与以前的四口有很多很多的区别，也让三宝的父母亲心里多出许多感恩，他们感恩祖宗的保佑他们感恩上苍的保佑，他们有太多的感恩了！
看着儿媳的漂亮和贤惠，二老心里乐啊！他们一想到明年抱孙子的那种感觉，就更是喜上眉梢。二老不断地给碧琴碗里夹菜，生怕这个美食媳妇吃少了那个美食媳妇吃少了，真是心里疼爱媳妇那种感觉啊！用黄村沟的一句土话说，“像心肝宝贝一样！”。三宝心里也盛是开心……
夜幕在鞭炮声中慢慢的降临，黑色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微微亮出的灰黑色的天幕，远山与天幕之间分界线只是淡淡地灰黑色深浅的分别，在深灰色的天幕下，在群山中，可以星星点点地看见农家亮起的灯火。从远而近燃放的烟花在这样的夜色中瞬间释放五彩的美丽，三宝抱出了自己买来的烟花炮，在门前的地坝边上点燃，一颗颗冲天而起的礼花弹在空中爆炸后绽放出耀人的艳丽光彩，然后化作尘埃慢慢飘落……
看完了自家的礼花炮，三宝的父母亲就坐回了火炉旁，火炉里很旺的炉火将三宝父母的脸考得红红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样，他们二老在火炉前开心地烤火。三宝拉着碧琴的手要想避开二老说些悄悄话，但又不好意思出口，还是三宝母亲知事，喜笑颜开地说：“孩子你们去玩会吧！去看看烟花也好！”
三宝和碧琴在地坝边上，手拉手地看着远处黑色的天幕，在这偏远的山沟沟里，烟花的燃放不如城里的那样持久，所以一切都很快归于平静了，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热闹过后的寂静更是让人心有一丝恐惧，碧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三宝的手，三宝也仿佛感觉到了碧琴的传递给他的那种心灵的需求。于是三宝把他心爱的女人抱在了怀中，在夜色的笼罩下，这对相拥的爱人似乎在天地间相互的交换着内心的话语，没有一句话，是有心跳在互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