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情况
“可有其他人因苏婉受伤?”从裴望房间出来,沈昭寒迎面碰上两个搜查回来的小辈。
“没有,”元蓁沮丧地摇了摇头,“那厉鬼今夜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齐羽也不在沈昭寒面前避讳什么,直接伸手揽住了元蓁的肩膀,安慰道:“或许是这厉鬼的道行高深,咱们先听沈堂主的安排吧。”
领着两人回到自己屋子以后,沈昭寒将所有已知的线索理了一遍。
“先前衙门的人在郭宅中探查时,因为无法与鬼魂沟通而一无所获,”她顿了顿,看向两个小辈,“找不到凶手报仇,苏婉就没有办法投胎转世。”
元蓁顺着沈昭寒的思路继续说:“所以苏婉只能在夜晚进入郭永的梦乡,为他一遍遍重现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希望他能替自己找到凶手。”
很可惜,郭永并不在乎是谁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小妾,他只等着沈昭寒他们杀掉苏婉的鬼魂,让他从此再也不用被噩梦缠身。
齐羽有些惋惜地说:“如果没有碰到我们,苏婉就只能一直流连人间,从此做一只孤魂野鬼。”
两个小辈一阵唏嘘,都不再开口说话,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沈昭寒开口打破沉默。
眼下除了等裴望苏醒,将所见所闻告诉他们。几人也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回屋后,元蓁仰面躺在床上,因自己今夜的过于自信懊恼了一阵。她原本以为,只要有了齐羽的阵法以后,捉拿苏婉便万无一失了,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若他们能多留个心眼,或许苏婉已经上钩了,哪里还用得着等明天?
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了几声“嘎吱嘎吱”的响动。
另一间屋子里的齐羽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坐在茶桌前,为自己倒了杯水。
饮过一口冷茶润嗓后,他闭眼,用一抹灵识探入自己储存灵力的灵海。
那里还是空空荡荡,从前丰富的灵力并没有因为修养恢复多少。齐羽收回灵识,长叹了一口气。
那时受的伤太重,也不知道何时能恢复,何时能回去找那个女人报仇。
他在茶桌前默然了许久,终于感受到了困意,最终起身去小憩。
此刻的天色微明,沈昭寒借着微弱的天光,推开了裴望屋子的门。
由于阴气的影响,裴望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手中无意识地拽紧了床单,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就连颈侧的衣服也被汗液濡湿了一大块。
沈昭寒在裴望身侧坐下,将他手中的床单解出来。而后两指搭在裴望的手腕上,淡淡的银光自葱白的指尖流向裴望。
有了灵力的抚慰,裴望似乎好受了很多。眉头渐渐舒展,身上的汗也退下不少。
“师父......”他喃喃道。
“为师在这。”沈昭寒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遇见了危险还是想躲在师父身后。她勾起唇轻轻一笑,目光自裴望的头顶下移。
少年生得俊朗,长眉入鬓,意气十足。肤色虽不像沈昭寒那样莹白如玉,却也比周围人白皙许多。此刻他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因主人的噩梦而微微翕动。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肯定能招得不少人家的青睐。只是他不像旁的宗门弟子那样招摇,总爱穿些深色的衣裳,显得有些老成。
沈昭寒似乎觉得自己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于是准备收回视线,却在扫过裴望嘴唇时停了一瞬。
苍白不似常人的唇色,明晃晃地在告诉沈昭寒,裴望的身体出了些问题。她立马再以灵力探入裴望的灵识,而后神色一凛。
裴望的体内,有几缕还未消散的魔族气息。
他怎么会沾染上魔族气息?会不会和苏婉的鬼魂有关?沈昭寒的思绪乱了一刻,但很快又恢复镇定。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苏婉的鬼魂和杀死她的凶手,或许一切的谜题才能得到解答。
沈昭寒念了一串清心诀,再为裴望渡入了一些她的灵力,清除了他体内残留的魔族气息。这东西若是存得久了,影响裴望的修炼不说,恐怕还会控制他的心智,让裴望从此为魔族所用。
因阴气陷入昏睡的人不可被强行唤醒,否则阴气入脑,恐怕会就此疯魔。是以做完一切后,沈昭寒没有离开,而是在床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守着裴望等他醒来。
天光大亮时,裴望被门外越来越大的说话声吵醒了。
他有些烦躁地睁开眼,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放着一杯还氤氲着雾气的热茶。
他这会儿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反向附身而引起的头晕或疼痛。他探入自己的灵海时,发现那里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灵力。
对于这一抹灵力,裴望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莫名的一阵心悸,又扭头去看床头的那杯茶,恰在此时,一抹隐隐约约的苦橙花香气突然钻进了裴望的鼻腔。
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在裴望鼻尖缭绕了一瞬,下一刻又不见踪影。裴望绝对不会忘记,这苦橙是沈昭寒身上的味道。
难不成......师父昨晚一直守着他?猜测跃入脑海的一瞬间又被裴望否定,沈昭寒大概只会觉得他太粗心大意,居然让鬼魂钻了空子,又怎么会因此而担忧照顾他?
裴望自嘲地笑笑,抬手端起茶杯,刚准备喝一口润润嗓时,忽然听到沈昭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郭员外,昨日的事情确实不方便解释,只是希望您还能让我们再停留两日,不论是梦魇,还是找到杀死您妾室的凶手,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沈仙师,也不是我不留几位,只是你们昨天可说好了,一晚上就能解决的。”郭永的语气听起来不再客气,甚至还有几分轻蔑。
与之相比起来,沈昭寒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从容,没有因郭永的态度而生气:“厉鬼道行高深,非我弟子可以解决。今夜我亲自守在员外门口,不再给苏婉可乘之机,不知员外——”
“行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很没礼貌的打断沈昭寒的话,“我看你们几个也没有真本事,还是赶紧离开郭家吧!”
说话的人正是赵成兰,经过昨夜的那一遭,裴望对她的看法已经大大改观。
他翻身下床,伸手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四人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沈昭寒转过头,目光先是在裴望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像是放下什么担忧的事情一般,脸上的表情松弛了许多。
裴望无心猜测,而是走到郭永和赵成兰面前,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敢问二位,你们可知道罗玥是怎么死的吗?”
郭永和赵成兰脸上的表情皆凝滞了一瞬,紧接着,赵成兰十分不满地瞪了裴望一眼:“你这孩子,真是不懂礼貌!”
沈昭寒伸手扶住裴望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出来:“还望二位莫要怪罪,我这弟子昨天从苏婉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若二位不能回答我们的问题,恐怕苏婉还不肯甘心离去,要日日夜夜再折磨员外呢。”
齐羽的声音在此刻幽幽地传来,带着些许恐吓:“这鬼魂的心愿不肯完成,只怕会变本加厉。到时受折磨的可不止郭员外一人了。”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赵成兰身上:“郭老妇人,你也逃不掉的。”
赵成兰气愤地用手里的手杖猛杵了许多下地板:“危言耸听!把他们赶出去!”
“真是顽固。”元蓁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发现郭永的神色十分焦急和担忧。
果不其然,他下一刻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母亲,要不还是将几位仙师再留一日,我看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
“你什么时候敢忤逆我的意思了?”赵成兰的神情瞬间冷下来。
不知是不是四人的错觉,他们好像看到郭永猛地抖了一下。
“不,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苏婉日后——”郭永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讨好地扶住母亲的胳膊。
“闭嘴!”赵成兰粗暴地打断他,“我说赶他们走?你有异议?”
被训斥的郭员外竟然露出了有些无助的神色,他抬头看看对面好整以暇的四人,腰越发弯了下去:“都听母亲的。”
他派阿吉将沈昭寒一行人送到了镇子上最好的那一间客栈里。
“几位仙师莫怪,”阿吉笑笑,“我家老夫人的脾气确实急了些,但绝对没有怪罪几位的意思。只是这阵子有不少的人打着捉鬼的名号来府里骗吃骗喝,老夫人这才......”
元蓁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这郭老夫人和郭员外一向如此相处吗?”
阿吉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想提起此事,不过片刻后,他咬咬牙道:“也不全是,老夫人是十分疼爱老爷的。想当年老爷的爹早早就撒手人寰,还是老夫人靠着给人洗衣服缝东西,才好不容易攒下一笔钱送老爷读书,让老爷攒下这么大家业的。只是......只是今日才......”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藏了许多不能说出来的东西一样,让三个小辈越发觉得迷惑。
对面的四人神色各异,阿吉叹了口气,开始转达郭永交代他的事情:“还请几位仙师在镇子上多待几日,等我家老爷说服了老太太后,再请几位去府里捉鬼。”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管家先生能如实告知,”裴望开口,“郭员外的发妻罗玥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