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意弄人
“虎哥哥,别走嘛。”
甜腻腻的声音传入耳中,天鉴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虎哥哥。”又是娇腻腻一声。
冰冷洁白的手臂猛然圈上了他的脖子,天鉴迅速转身,抓住那只细腕,使劲一拉,将背后的东西狠狠往地上摔。
梦蝶灵活地以手触地,挣脱了天鉴的桎梏,嗔怪道:“哼,虎哥哥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
天鉴听了袁维君的安排,在这灵山镇找找那只犰狳,随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妖精,没想到被一只花蝴蝶给缠上了。
不解风情,梦蝶轻盈地追上去,说:“哥哥打听的犰狳我认得。”
“真的?”天鉴转头看她。
“当然,我在镇里遇见过他,他变成人样,化名张成业。”梦蝶轻轻靠在天鉴身上,“你找他有什么事?他抢了你的伴侣?还是他吃了你的孩子?”
他们从郊外林子到街道上,穿过人群进了客栈。
油腻、香料和热气让梦蝶浑身不适,“里面两位和你什么关系?”
天鉴没理,推门而入,“她知道一些犰狳的事情。”他说完,推了一把靠在自己身上的梦蝶。
“两位姐姐都是虎哥哥的情人吗?”梦蝶做伤心状,“那梦蝶只能排在第三位了。”
“才不是!”芫花说,她打量起蝴蝶精,身材姣好,一股香气。
“别胡说。”袁维君在,天鉴红了脸,“我们三个是结伴同行的朋友。”
梦蝶有一幅风韵十足的皮相,可是性子活泼,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梦蝶姑娘,能将你所知道的关于犰狳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吗?”袁维君看着梦蝶的眼睛,真诚地问。
“不行。”梦蝶狡黠地笑着,看向天鉴,“除非虎哥哥答应陪我。”
袁维君已经知道答案了,她笑了笑说:“我们不强人所难,梦蝶姑娘,请便。”
“你走吧。”天鉴说。
梦蝶坐下道:“张成业差点就和我双修了。”
“张成业就是犰狳。”天鉴补充。
“我在灵山这一带住了很久,大大小小的山精鬼怪认识不少,张成业好像是五年前出现的,我们在灵山上遇见过几回。”
“灵山你们知道吧?镇子就在灵山脚下所以才叫灵山镇,灵山上的小妖精还不少呢。”
“说张成业的事就好。”天鉴说。
“好,虎哥哥。”梦蝶撒娇一声后继续说:“他已经离开这里了,何时离开的我不知,我离开了几个月,最近才回来。”
袁维君问:“他有一个凡人妻子,你知道吗?”
“难怪不答应和我双修,原来是喜欢凡人女子。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还会喜欢人……”
袁维君花高价买了离徐云英的茅屋最近的一处房屋,里外打扫了一遍,和芫花天鉴搬了进去。
梦蝶日日缠着天鉴,又多了一个。她不碍事倒也无所谓。
天鉴在门口熬药,拿着扇子风,木柴一下子都燃了起来。
“你太心急了。”芫花远远靠在门内说,“姐姐说了要慢火熬的。”
梦蝶坐在天鉴身边的小凳子上,不停地说话,“天鉴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救一个半妖?非亲非故的,白白耗损自己的修为,别人还不领情呢。”
她目睹了袁维君把睡着的孩子从破茅草屋抱出来的场景,那个女人神色冷漠。
天鉴不答。
“我活了三百年,头一回见你们这样的妖……”
“别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天鉴打断她的叽叽喳喳。
“谢谢姐姐,我的脑袋变轻了。”不渝笑着说,一双黑色无珠的双眸让这个聊有些骇人。
“不谢。”袁维君说,“来,把天鉴哥哥给你熬的药喝了。”
“嗯,谢谢天鉴哥哥。”
天鉴点头,拉着梦蝶出去了。
不渝喝了两口药说:“会有用吗?”
“姐姐,我知道,我不是人。”她说,“我经常做梦,睡在地下,在山坡上滚来滚去,我吃了蚂蚁。”
“你很聪明,你身体的一半是人,一半是妖。”袁维君说,“以后每天喝药,每天疗理一个时辰,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好起来的。”
“那我的眼睛会好吗?”
“等你有能力了,可以变成正常的眼睛。”袁维君说着,变出一条绿色的长条纱巾,“现在,为了不吓到别人,把眼睛遮挡一下。”
“好。”
不渝的病不难治,目前只需往她身体里注入妖气,而后调和便能延长她的寿命,至于修炼,袁维君也只能传授她些基础心法,修炼往后还得看她自己。
让她从善才是最重要的,要教导她。想到此处,袁维君不禁想到了四方,这一次,在这个半妖身上,能成功吗?
一连四日,治疗很有效果,不渝贪睡的时间少了很多,不过几日,又长高了。
第五日,天似乎要下雪了,袁维君接了不渝和徐云英一起来住。
晚上,徐云英一人见了袁维君,她说:“袁姑娘,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和不渝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不是说客气话,我也不会客气,我没求你,这些都是你自愿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袁维君还是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于是温声说:“不渝这几日长高了很多,云英姐发觉了吗?”
“她就是个怪物。”徐云英说,“我早该听张大夫的,掐死她好了。”
其实,她想过很多次抛弃这个怪物,但都没能胜过她作为母亲的心。
“不渝的不同寻常和你丈夫有关,方便说说你和他的事吗?”袁维君问。
徐云英眼里闪过悔恨,摇了摇头。
徐云英和阿爹买些杂货为生,遇见张成业是在五年前的一个春日,她在河边折柳枝,想编成篮子去买。
她利落地爬上了树,折了枝条就往岸边扔。
“姑娘。”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寻声看去,树下有一个年轻男子。
她说:“做什么?这树又不是你家的,还不许折了?”
“姑娘误会了。”张成业说,“我路过这里,担心姑娘不小心掉下来,想提醒一句。”
徐云英这才正眼瞧了男人,相貌堂堂,她看入了神不好意思道:“我习惯了,注意着。”
她扔了手上的一把柳枝,下了树。
“你是外乡人?”
“嗯,做生意经过这里。”张成业答。
“做什么生意?”
“绣品。”
徐云英点了点头,坐在地上开始编篮子。
张成业一直没走,直到太阳西沉,徐云英编完了篮子。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八个篮子你拿不走。”
徐云英警觉了,“不用,我爹下了集会过来寻我的。”她说完,面对着河水坐下,身后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虽不是闺阁小姐,但是眼见年龄相仿的英俊男子不免羞涩,春心荡漾,不敢多看,免得泄露了心思。
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过了许久,转头去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第一次见面约半月后,徐云英又见到了张成业。
她在街边收摊,看见眼熟的面孔近了。
“姑娘,有缘,又见面了。”张成业说,“我叫张成业。”
“徐云英。”徐云英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张成业看了看,拿起一把木梳,问:“这个多少钱?”
“一文。”徐云英不免失落,他已经有妻子了吗?
“好。”张成业给了钱,把玩着梳子说,“我家人丁稀少,爹娘去得早,也无兄弟姊妹,我打算在这里定居下来。”
徐云英暗暗高兴,他对自己说这些是有其他意思吗?
“这梳子送你,交个朋友。”
徐云英抬眼对上张成业含着笑意的眼,不禁红了脸,她说:“谢谢。”
张成业在灵山镇定居了,徐云英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就多了,久而久之,就生出了情愫,而后成婚生子,一切都水到渠成。
那时,她有疼爱自己的父亲,有爱护自己的丈夫,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爹生病死了,她生下了一个怪物,丈夫也生病死了,买药办丧事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钱财,她只能住进了茅草屋里,为了讨一口饭吃,她抛弃了尊严和羞耻心,成了别人口中的徐疯子。
有时看着沉睡中的女儿,她想如果没有女儿,她还能做个使唤奴婢,日子会好过些,如果女儿死了那也不见得是坏事。
老天似乎总爱捉弄她,在她以为坠入绝境之时,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徐云英透过蜡烛看着袁维君,她再次道谢:“你的恩情今生恐怕不能回报了,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