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灾神
清汉女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精致光滑的桌上摆着一些小碗盛装，周围用木头堆积起来的墙壁散发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这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便很有时间查看自己的情况。
她身上堆积了几层衣服，面料很花，各种颜色都有但暖色居多。
金银珠宝挂在她身上，在烛光下闪着光亮。
看这个样子有点像南北朝时期的衣服，按照人面树的来历，现在多半是飞鸟时代。
她的身份不好说，但当下应该是个重要场合。
权衡再三，清汉女还是重新闭上眼睛冥想养神，等着周围的异动。
这个空间始终安静，仿佛方圆百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寂静中等待未知的剧情，就算是鬼怪也会有些后背发凉。
终于，外头有脚步声了，有人打开了门走进来，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在他们进来后，系统也提醒清汉女进入了强制剧情中。
来人蹲在她的面前，低头恭顺地伸出手：“神女，走吧。”
清汉女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站起身往外走。
在玄关处有人为她穿上鞋子，清汉女多看了那人一眼，是元冬。
没想到会这儿快碰头。
元冬抬头刚好和清汉女对视了，他迅速挪开目光，老实地让到一旁跪着不敢看，等她离开后才起身跟在祭祀队伍后面。
清汉女看不到他，但元冬一直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不好好盯着指定出毛病。
他们离开神社上山，在不远处矗立着的寺庙院子里停下。
清汉女面前的是一棵巨大的桂树，枝繁叶茂，和稍微上点年纪的樱花树一样，把周围的一片区域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天气桂花不应该开的，但不知怎么的，清汉女嗅到了一股桂花的味道。
今天似乎是什么重要的祭祀日子，山下的村民来了很多，纷纷穿得很正式，看向清汉女的眼神带着虔诚和尊敬。
随着什么时辰到了，清汉女随着强制剧情动起来。
一旁的小厮将一个盛满蔬果的盘子递给她，她抱着那堆东西放到桂树前，周围的村民也跟着她一起把带来的祭品放在自己面前。
然后清汉女带领着人们跪下祷告、诵读经文，整个过程都呈现出宗教祭祀的氛围。
很快仪式过半，清汉女缓缓起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
一个没被家长看好的小孩冲了进来，被前排的一个大叔拦了一下，摔倒了在桂树前，还撞掉了桂树一截树枝。
一瞬间，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一个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恐惧地指着桂树的断口，浑身颤抖：“桂树、桂树流血了！是血！”
清汉女往那个方向一看，果然断口处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小孩的母亲赶紧过来把他拉走揍了一顿，可仪式已经被破坏，这对祭祀来说是大忌。
人们纷纷跪着磕头不敢动，只有清汉女和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站着。
清汉女知道他是这里的长老，之前系统给过信息的。
他来到那个小孩面前，淡漠地看了眼：“杀。”
话音未落，两个强壮的男人就把小孩从他母亲里拽了出来，手起刀落捅穿了他的肚子，随后扔在地上退回长老的身后。
全程没有一个人去阻拦，就连那个母亲也只是坐在地上捂着脸小声哭。
长老来到桂树前看那个断口，红色的液体依旧在往外渗，他忽然大发雷霆，将拐杖扔向人群之中，吼：“神明并未息怒！这棵树是上千年的东西，保卫我方千年太平，如今冲撞了神，这可如何是好，啊？！”
村民都把头埋得更低了，只有一个穿着圆领袍子似乎有点一官半职的男人伸手出了个主意：“不如我们在树干上刻一个佛像吧？佛桂佛桂寓意也好，以此安抚树木的灵魂。”
清汉女听到这个发言的时候直接就是一个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说？你说在人家身体上刻东西还美名其曰安抚？？
别太荒谬。
然而下一秒那个老头居然点了头，还说男子的主意很有道理。
清汉女微微张嘴看向他，满脸写着质疑。
然而她只是一个神女，作为人和神连通的媒介，和长老的地位是没得比的。
最后她只能看着一群人在树干上雕刻了一个一米五左右的佛像。
哇，人面树生气不是没有道理的，桂树就算是千年也长不了特别粗，这样雕刻只会让它寿命变短。
这个行动持续了一个晚上，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寺庙。
清汉女主要是为桂树祈福祷告，说不累不可能，等一切结束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桂树上被雕刻了一个束着头发穿着袈裟的佛，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
它的身上沾满红色的液体，甚至一直在往外渗。
桂树是不会流出这种液体的，清汉女倒是觉得这个时候人面树应该已经成型有自我意识了。
流出像血一样的东西，要么是对人类的警告，要么是提醒。
她更倾向于前者。
祭祀结束后人群散去，清汉女的强制剧情结束，身体上的疲惫更加明显地袭来。
幸好旁边有人扶着她才勉强站稳。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许文年的身影。
大型场合都带有和副本相关的线索，作为玩家不来收集信息，清汉女不信他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如果许文年这次扮演的身份也足够特殊呢。
如果是这样，许文年存活的概率会大大降低，他的身份或许和元冬是对立的，这么说，他背叛剧情会死，背叛元冬也会死。
人面树说不定是故意的。
半神副本的掌权者有权决定被惩罚的怪物和玩家的身份站队，就现在看，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故意要这些人都死在自己人设下的围墙里。
系统之前给的信息有说，人面树是一个很会挑起矛盾和战争的怪物，比起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他更喜欢看人类死在自己的欲望中，或者被仇恨吞没。
这似乎才能达到人面树认为的‘复仇’标准。
或许并不用等太久，这里就要变天了。
——
另一头神社后面的偏房里，一个和清汉女穿着同样着装戴着同样首饰的人跪坐在蒲团上。
他面前摆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和刚在桂树上雕刻的一模一样的另一尊佛像。
是许文年。
在布莱尔疗养院的时候，他就想要是穿上裙子就能见到清汉女也不是不行，结果现在就真的穿上了裙子。
他倒是从来不介意什么穿着，但是这裙子一看就不简单，说不准他副本开头就要走刺激的路线。
为了活着这个目标的话，很显然不妙。
而且因为他祷告的原因，好像对‘匹斯麦的意志’有影响，它微微颤动，有贴着皮肤往旁边转的意思。
没有杀了他，这就只能是道具的警告了。
祷个告都算擦边背叛，它在副本里的时候真的比在玩家区严格多了。
许文年的手被红色的丝线缠绕连接着房间的各个角落，上面挂满了铃铛，而靠近门口的位置被用麻绳圈了起来，上面的结印十分明显。
他不敢动一点，只要他动铃铛一响，外头就会来一群人揍他。
他刚刚已经试验过了，不会这么蠢再来一次。
目光所及之处倒是已经探查完毕，而那个封印的结界他也认识，就是之前在《狐狸嫁女》中，他封印狐女和新郎的样子。
这说明，他面前正在祷告的佛像里封印着什么东西。
忽然大门被推开发出声响，许文年这才闭上眼睛。
来人杵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是长老，他从寺庙院子回来之后就直奔这里了，除了外头的祭祀活动，这里面当然也重要。
声音停止的时候，许文年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右边的灯光被遮住了。
“祈福完成了吗？”
许文年不知道有什么是需要祈福的，但是编就完了。
于是他诚恳地颔首，轻声：“完成了。”
长老点点头：“外头也结束了，那个收买的父母成功‘冲撞’，我们的仪式可以继续。”
“您安排就好。”
长老睨向他嗤笑一声：“好好好，难得乖巧，你去正殿找美都吧。”
美都？
“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能有名字，能和自己现在正在进行中的仪式有关联，就肯定是个重要人物。
许文年被旁边的人扶起来，领着他出去。
他以前从没有穿过裙子，尤其是这种长裙，走路有些不方便，为了不穿帮只能小心些。
而当他来到正殿，见到坐在桌前吃东西的清汉女时，真是脚底没个稳差点摔一跤。
旁边男人见状大惊，把他当小鸡崽似的拽起来：“干什么你！神女面前不得无礼！你只是个神侍！”
听这个称谓也能知道清汉女的角色地位比他的高。
许文年看向一旁眉眼弯弯看热闹的清汉女，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他乖乖给清汉女行礼道歉，后者也没道理不待见他，于是两人面对面坐下，等旁人都撤出去后，才由清汉女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裙子很好看。”
许文年愣是没料到她第一句话是这个，被噎了一下后才笑了：“谢谢。”
“嗯，既然我们是一派的，那就交换一下线索吧。”
清汉女始终带着笑意，眼睛弯得十分漂亮，可在这种表情下，许文年只觉得她带着玩弄的意思将这里的气氛变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