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安静的单人病房,病床边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线规律平缓。
昏睡中的萩原初季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跳快要冲破胸腔。
“滴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在快速攀升,陡然起伏的线条折出凌厉的角度。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疼痛,萩原初季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似乎还残留着恐惧。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心脏,触摸到的位置竟完好无缺。
“我怎么……?”自己心脏不是被刺穿了吗。
萩原初季还没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便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从未见过的房间。
陌生环境,身体下意识绷紧,警惕地打量周围,以防有东西潜伏在暗处突然出现。
这是她在末世生活的三年时间里,不得不养成的习惯。
视线扫过病房内落后的设备,简约温馨的家具风格,这肯定不是基地医疗室。
萩原初季视线定格在床边的病人信息栏,上面用日文写着
【萩原初季 11岁】
她盯着这个名字和年龄惊疑不定,自己还在幻觉没出来??
在末世,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叫萩原初季,而11岁这个年龄……正是她车祸身亡去到末世那年。
门外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戒备地看向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病房门被人推开。
医生和护士以为病人发生意外,急匆匆赶来,没想到是喜事,病人醒了!
去缴费回来的萩原惠美走进病房,疾步走到床边,“初季!”
萩原初季听到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来源。
“妈妈?!”嘶哑的声音难掩惊讶。
她目光愕然地望向萩原惠美,怀疑自己还陷在叛军的精神系异能中没有出来。
她被偷袭一击毙命正是因为叛军中有高阶精神系异能者,能够攻击他人大脑,使人陷入自己最恐惧、最痛苦的回忆中,从而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在醒来之前,她因为长时间战斗,精神力消耗殆尽,被基地叛军的精神系异能者趁虚而入。
当时,她眼前出现了她最害怕发生的事。
定时炸弹上突然跳动到6秒的倒计时,火光冲天的摩天轮。
这些画面一次次出现,让本就力竭的她失去正确的判断力,深陷噩梦当中。
脑中闪过数种可能,精神系异能者无法坚持这么久,难道基地叛军里还有第二个精神系异能者?
「不,不可能。」
她立刻否定这个猜测,精神系异能的高阶升级不会悄无声息,若是基地有第二个,她早就察觉到了。
只剩下一个她曾经疯狂地祈望过,却被日复一日的生活磨灭,最后再也不敢奢望的可能……
「她回来了?」
“萩原太太,请您出去稍等,我需要给病人做一些检查。”医生理解家属的心情,但不得不开口先请对方离开。
医生和护士开始给萩原初季检查身体,她不习惯被陌生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为了配合检查,正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
试图转移注意力时看到医生的胸牌上标着[米花市中央医院],视线扫过床头柜,才发现这是一束没有威胁的娇嫩鲜花。
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花瓣却透露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萩原初季怔怔地看向那束花,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如此正常的鲜花是什么时候了……
护士注意到萩原初季逐渐湿润的双眼,以为她不想离开母亲,柔声安慰, “别害怕,医生检查完你妈妈就可以进来陪你了。”
“昏迷两个月,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医生笑着说道。
“两个月?”萩原初季不确定地问道。
“先不要开口说话噢。”护士听到萩原初季干哑的声音制止她开口,解释着,“现在已经快11月了。”
萩原初季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是久未开口的喉咙已经不允许她再发出任何声音。
刚醒来的身体还很虚弱,她想了解更多也有心无力,她在护士的轻声细语中逐渐丧失意识。
医生检查完表示,只要明天的脑部检查结果没问题,再做两天康复训练恢复肢体力量,就可以出院了。
萩原惠美走进病房,怔怔地看了许久。
两个月前发生车祸送来抢救时,医生给的检查结果是萩原初季脑里有淤血,如果接下来一个月醒不过来,就要做好成为植物人的心理准备。
煎熬地等了一个月,女儿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要照顾女儿一辈子,没想到第二个月,萩原初季就醒了过来。
萩原惠美心疼地抚摸着女儿消瘦凹陷的小脸,疼惜地轻吻女儿额头。
萩原初季察觉到妈妈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从睡梦中挣扎着睁开双眼,她有太多疑问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
萩原惠美喂了几口水,和小女儿絮絮叨叨地提起儿子,“明天哥哥就会来看你,他原本想现在就来,但我让他好好值班,毕竟已经是一名正经的警察,随便翘班也太不负责了。”
“值班?”萩原初季不由惊讶,她离开太久,无法一下想起车祸前是什么时候。
萩原惠美安抚地拍了拍萩原初季后背, “研二已经在警视厅上班一个月了。”
“妈妈,今天是几号!”这样敏感的时间让萩原初季不得不在意。
“10月30号,你正好昏迷了两个月,怎么了?”萩原惠美担忧地注视着神色不对的小女儿。
萩原初季记起来了,出车祸时她是和哥哥在一起,那天正好周六,哥哥从警校出来开车带她去游乐园过生日。
通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一辆车快速地冲向他们,她当时坐在副驾驶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越来越靠近她的车子,哥哥察觉不对打方向盘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车祸中身亡了才会去到另一个人性扭曲,社会秩序崩坏的末日世界。
她在末世心惊胆战地生活了三年,恶劣的生存环境逼得她迅速成长的同时,她还看到关于自己世界的一部动漫。
「原来我没有死,可那部动漫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确定哥哥几天后的那件事会不会发生,眼角余光瞥到温婉美丽的母亲已经担忧得皱起眉头,吞下就要问出口的话。
她还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想再让母亲挂心,学着记忆中的自己,笑着向母亲撒娇, “我只是可惜没能参加哥哥和阵平哥哥的警校毕业典礼,制服不是只穿那一次嘛。”
萩原惠美放下心,无奈地笑着点点小女儿鼻尖,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萩原初季强撑着精神,不舍得睡去,拉着母亲的手闲聊,问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毕竟对于她来说已经过去了三年,她需要尽快重新熟悉这一切。
直到父亲萩原世成送来晚饭,和母亲一起陪着她在病房用餐,看着恩爱如往昔的父母,萩原初季终于有了回家的实感。
吃过饭后萩原世成想留下来陪着女儿,让妻子回去休息,萩原初季费劲口舌把父母都劝回家了,她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
—
夜幕降临,月光黯淡。
夜色中的东京塔像海上指引迷失者方向的灯塔,亮着温暖的光。
萩原初季住的病房在高层,从窗户望去能朦胧地看到远处东京塔亮起的灯光。
她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向窗户,俯瞰东京绚烂的夜景。
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面对父母时的轻松笑意,眼中如一片沉静的湖水。
只能从捏紧窗沿而泛白的指尖,窥见她内心的不平静。
“真的回来了呢。”她喃喃自语。
“或许我只是做了一场很真实的噩梦。”她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
凌晨四点,病床上的人满头大汗,面上是惊恐之色,口中不停重复低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与此同时,病床周围凭空浮现几根成年人小臂粗细的冰锥。
……
清晨,萩原初季醒来后只记得昨晚做了个不清晰地梦,睡眠很浅,丝毫不觉自己还陷入了梦魇。
“早上好,小不点。”一道懒散困倦的声音随着推开的门传进病房。
“阵平,小声点,初季可能还没睡醒。”萩原研二压低声音提醒。
“这不是醒了吗,hagi你自己看。”松田阵平抓过还在身后磨蹭的好友,将他推向病床。
萩原初季直勾勾地盯着活蹦乱跳的两人,泪意上涌,藏在衣袖里的手用力攥着,努力不让自己面上露出异常。
她眨了眨眼,逼退眼里的水汽,乖巧依赖地喊道,“哥哥,小阵平。”
萩原研二上下打量着妹妹,神色关切地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今天来过了吗?”
“医生说检查结果没问题,哥哥别担心。”
初季注意到一向爱干净的萩原研二,外套一侧居然沾满了灰尘,调皮地眨眨眼: “哥哥居然没先去换衣服就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