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姜家当时欠了不少债务，但是不管多难的情况下，王丽丽也坚持没有卖了老家的一块宅基地，但是原来市里买的小区，却是卖了还债了。
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别人的旧房子，在瀛州市这个四五线小县城，一个月租金一千。
地理位置不好，离市中心并不近，但是当时两个儿女上学都住宿，女儿很久回来一次，儿子的初中两个星期放假一次，也就没有什么上学路线过长一说。
倒是王丽丽自己，上班地方比较远，城市基础设施只有一条公交路线，每天就去离家二十公里的地方上班，还是骑电动车，给一家家具厂当会计。
一个月四千块，有五险一金，已经算是这个小县城找到的比较不错的收入了。
因为当时搬家，整个家里都狠狠收拾了一通，一些陈旧的东西被扔被卖，好像在王丽丽身上撕下来一块肉，但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姜婕当时特意请假在家，盯着王丽丽把一些用不上的零碎八五的全都处理掉，看着当时女儿面无表情却异常坚定的样子，王丽丽内心憋屈，但是也不敢吭一声。
王丽丽是个手巧又勤劳节俭的女人，孩子小时候的衣服裤子不能穿了，给亲戚邻居的不说，剩下的实在过于破旧的，她总能清洗干净后，用家里的老式缝纫机改造一番，变成椅子垫，小毯子，枕套……
姜婕却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以往也就眼不见为净，但是租的房子还是越整洁越好，把道理跟王丽丽说清楚揉碎了，王丽丽只能忍痛割舍自己一大爱好，看她当时心痛难忍的样子，好似不是扔掉的旧物件，倒像是在割她的肉。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玉滢在这个整洁干净的的地方转悠着，还感到有些新奇，毕竟以她以往的地位，从来没有住过如此狭小的房间。
整个房子不算公摊面积有92平方米，两室两厅设计，主卧向阳，为了姜广臣晒太阳，夫妻二人就住在主卧。
次卧却是姜婕在住，客厅的沙发是原来家里搬来的，儿子姜琛放假回来也是睡在沙发上。
沙发质量也算不错，毕竟姜广臣原来开大车还是赚不少钱的，赚的钱买了市里的房子，当时房价还不是特别贵，又贷款换了新车，能拉更多货，若是没有意外，生活条件在小县城也是不错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现在把卖房子的钱赔了货款和一部分货车贷款贷款，保险赔付的几十万给了银行，毕竟货车也是房子贷款抵押的，当时一百多万买的货车，也二手卖了，可惜车子变形严重，并没有卖什么好价钱。
刮蹭的豪车维修费二十多万，幸亏也是人家好心只要维修费，不然一些隐性损耗再打官司，整个家里也不会有精力再赔付了。毕竟当时姜广臣在医院治疗也是一笔大开销。
现在债务还有六十万，姜广臣颓废了很久，自己少了一条腿，不再是主要劳动力，这么多债务压在心里，好像压了一座山。
抑郁至极时拿起来了水果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几道印子，却又舍不得妻儿父母，被王丽丽发现后抱着两人大哭一场，后来就不再阴郁，性格变得平和了许多。
他在网上学着做工艺品，自学做些泥人，手艺越来越好时发现家里这个小县城还是受众群体太小，懂得欣赏的年轻人大多在大城市。
县城家里的年轻人大部分和老人父母住在一起，并不会买这些相对比较贵的“普通娃娃”，被发现了会被骂，甚至有一些人还会退货，退货的人也无奈和他吐槽，家里长辈看见他就叨叨，叨叨烦了也就顶不住了，毕竟泥人也不是必需品，不值当为了个娃娃和长辈吵吵嚷嚷的。
在网上卖流量又太低，快递件数少快递费也打不下来。
但是王丽丽只限让他养好身体，不能为了赚钱再弄出其他伤害来。
昨天晚上姜广臣用王丽丽手机和自己手机直播，两个手机分别是两人的颤音号。
颤音是近年新兴的短视频软件，很多人在上面或拍段子爆火，或随手一发被关注，最近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卖货，姜广臣就寻思试试直播，可是他又不舍得花钱推广，感兴趣的人也不多，他也不会整些才艺表演，吸引费粉丝，也就只有不小心刷到的，立马划过去，或者喜欢工艺品的停驻时间长。
前段时间他被当时暑假在家的儿子告知他同学很多熬夜刷手机的，就又起了心思总是直播，经常直播到很晚。
那时候女儿考上了国内顶级大学之一，姜婕给家里狠狠涨了一波颜面，孩子也懂事，学校给了五万奖励，政府也给了五万奖励，姜婕全都让家里用于还债，自己只留下了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
那时候的姜广臣久违的感受到了扬眉吐气四个大字，但是好景不长，周围人的恭维话客气话还没听够，就被告知自己优秀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孩子。
那一瞬间对姜广臣的打击不亚于晴天霹雳。
姜琛和姐姐差两岁，今年高二，在瀛州市一中也算成绩不错的，但是距离姐姐姜婕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毕竟姜婕是整个一中的心头宝，整个学校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好的成绩了，上一次学校有考上顶级大学的学生还是五年前。
瀛洲市本身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个普通县城，经济发展也不如何，所以当时姜婕考上国内顶级大学还是被当时政府利用，好好宣传了一波，家里债务累累，自强不息，父亲残疾，却不屈不挠……
当时热度还是比较高的，再加上姜婕五官还是很像谈文雅的，纤细柔美，白净的样子很有小白花迷惑性，知性柔弱又美丽，让当时刷到这个高考考生的网友们纷纷叫嚷着“智商这么高，还这么美腻。”“老天爷不能这么不公平。”“女娲造我的时候是不小心手滑甩出来的泥点子。”等等搞笑言语。
所以一下子姜婕就出圈了，从而引发了蒋斯宁的关注，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当时看到姜婕皮相好，智商高，不是没有人不打姜婕注意的，想要培养出“美女学霸”借着热度涨一波粉丝，签了公司就可以培养直播带货了。
奈何什么行动都没开始，姜婕就已经被蒋斯宁叫人以高价补课费吸引走了。
现在成了蒋家货真价实的大小姐，成为网红带货直播更是无稽之谈了。
现在姜婕的热度降下去很多，一些想要联系姜婕的公司也纷纷被王丽丽挡在门外，还不知姜家出了惊天变故，但是周围邻居这些天可是心里嘀咕起来。
毕竟当时蒋家夫妇二人来姜家协商孩子以后的教养问题，再低调奢华的车子小区也总有识货的，蒋文舟和姜广臣说到不愉快了，两人吵的脸红脖子粗，当时不巧是傍晚，姜家还是一楼，正好是学生放学，家长下班的时间，有着八卦之心的有心人脑补又推理竟把真相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一来二去正个小区都知道出了高材生的姜家好像孩子抱错了。
众人心里猫爪子似的挠，想知道事情真相。
当晚蒋文舟怒气冲冲带着愁容满面又知性高贵样子的谈文雅走了，第二天这家开豪车的就把姜婕也带走了！整个小区悄无声息的炸了。
没几天这个历史悠久的小区就都知道刚出完风头的那个姜瘸子家里好似出事了，刚飞出去的金凤凰不是自家孩子，是抱错的！
有和姜家关系不错的就旁敲侧击的打听，连搬到新小区的房东都找个借口来这里说下个月想要现金，进而和王丽丽闲话家常。
对王丽丽愁容满面，眼睛肿的似核桃表示惊讶，然后询问原因。
王丽丽苦笑，一群人的好奇简直是毫无遮掩，但是小地方的人总是和大城市不一样的，边界感总是模糊些，虽然没有坏心思，但是也让人厌烦。但是自己也没有了心思遮掩，反正是事实不是吗？对房东的猜测表示了肯定。
房东吃到了惊天大瓜，满足的走了。
当然房东知道了，这就是整个小区三姑六婆都知道了，四舍五入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再过一段时间，整个小区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会传播的到处都是……
众人猜测姜家这次算是栽了，养的宝贝嘎哒金母鸡还没来得及下蛋，就被带走了，亲生女儿人家过惯了富贵日子，还能回来？
这姜家这么多债务，人家手指缝里漏的就够你吃喝不愁了，也不知道坚持清高个什么劲……
但是一些人也对姜广臣王丽丽不接受蒋家援助的行为表示敬佩，有些事自己做不到，但是对做得到的人总是钦佩的……
姜广臣是个心态很好脾气温和的人，实际上如果不是自己的腿，姜广臣的心态也不能崩的这么快，还抑郁到想自杀的程度，但是妻儿劝解后，转变心态的他，实际上心态变得更好了。
所以姜婕走后，也是他这些天一直劝慰王丽丽放平心态，王丽丽才逐渐走出“失女之痛。”
至于蒋斯滢，二人知道，除非蒋斯滢自己愿意，否则谁能让她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蒋家，回到陌生人身边呢？
二人甚至连向蒋斯滢问问这个想法都没有。
姜婕走后，姜广臣沉寂了两天，昨天又开始了自己的直播卖泥人，甚至寻思弄些毛线，羊毛毡，做些其他工艺品……
有时候，底层人民的悲伤都是悄无声息的，毕竟，人嘛，还是要生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