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门岛
“顾家？香江鸿泰顾家？”徐清雅忍不住向面前的女人重复一遍。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相貌平平，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穿着没熨烫的衬衫与休闲裤，不至于邋遢，但确实有些不修边幅，落在人堆里恐怕也不会有人多看几眼，只偶尔从方正的镜片后面掠出一点精光。
“确切地说，是彭兰天鸿顾家，唔——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尹茜非常西式地耸了耸肩，“不过说真的也许只是巧合，帕瓦橡胶种植园在顾家的名下已经是你提到的年份之后好几年的事情了。”
“帕瓦橡胶园之前一直是当地一个土著贵族所有，怎么会突然落到顾家的手里？”徐清雅疑心道。
“哇哦，探究豪门发家史这种挑战您还是忘记我吧，一切皆有可能，何况是在那个年代。”
“好吧，你再去找找别的资料吧，我先把这里的看一下。”徐清雅有些无奈，尹茜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了。
徐清雅看着手里平板整合的资料，面色凝重。
自从知道爷爷的身世加上最近到新甲督查公司，徐清雅就让公司里负责档案管理的尹茜整理一些华商相关的资料，并有心引导了调查方向。
刚刚尹茜来和她聊，她才知道爷爷的父亲与第一代李维宁做劳工的那家帕瓦橡胶种植园，居然在几年后就易主到了顾家人的名下，徐清雅想起顾家那些影影绰绰的传言，想到离开的顾恺骁和许之晋，再三思量后，决定明天就前往莫帕尔。
坐在面店里的顾恺骁一边吃面一边听阿美姐和客人聊天，他开口问道：“老板，婆门岛是个什么地方？岛上好看吗？”
“哦~”阿美姐听见他问，想了想说，
“婆门岛是离这边港口不远的一个小海岛，上面以前是一个橡胶种植园，是顾家的，就是你走过来那个方向有一个顾宅的人家的，现在荒废掉了。
但是呢顾家在上面修了一个养老院，我们这里的街坊有好些家里的老人都在那里做过工，年纪大了也就住在那里。
海岛嘛都差不多，不过婆门岛上天气比较好，所以有些还有力气的老人会打打渔之类的贴补家用。”
“那应该知道的人不多吧，我来这里想去人少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不知道要怎么去婆门岛呢？”顾恺骁好奇地问。
阿美姐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恺骁，然后指了指阿明，“他家有一个小旅店，你要是没住处可以先在他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和我们一起去，去那里早晚一班轮渡，早上去晚上回，很合适啊。”
阿明连连点头，“我们都好熟悉路，就不用你自己去找啦。”
顾恺骁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就住——”
“阿明，你叫我阿明就可以。”
“那我就住阿明家，明天一早和你们一起去婆门岛。”顾恺骁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天色破晓，顾恺骁就跟着阿美姐和阿明坐上了前往婆门岛的轮渡，天际已经由蓝变白。
顾恺骁问她们，“你们之前说家里有老人在种植园里做过工，她们都留在这里的养老院吗？”
“哦~也不是。”阿美姐说，“有几家人离开了，可能家里子女有出息或者是回国啦，但是大部分都留在这里养老啦。”
阿明也说：“是啊，岛上养老院样样都有，地方也宽阔，老人家住这里好啊，而且住这里每个月都还收得到一点养老金，顾家说这里是发家地，所以对她们都好善。”
海上的风带着凉意吹过，顾恺骁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不到一刻钟，轮渡已经靠近了婆门岛的港口，有几位老人拖着渔箱向她们招手，阿美姐也挥手回应。
猩红的日出裸露出面容，海面的潮气让顾恺骁感觉到一种冰冷的粘稠。
简单问过老人岛上的路，向阿美姐和阿明告别后，顾恺骁独自向种植园走去。
当年的顾家七兄弟是否在同样一个清晨，沿着同一条路，走向种植园？
老人们告诉他，养老院修建在橡胶园的后门也是种植橡胶树的地方，橡胶园原本的劳工楼被拆了，正门和园主的住处被圈了起来，偶尔会有人来度假，但她们都不往那里去，也不清楚是什么人。
顾恺骁直直地往园主的住处走去。
天光还未大亮，树影如鬼魅一般跟随左右，外围没有守卫，但是围了一圈铁网，门口有两只猎犬喘着粗气，警觉地盯着顾恺骁，似乎随时准备攻击这个陌生的来客。
顾恺骁停住了脚步，他和周围的树木一起沉默地站在那里，直到橙红色的日光落在他身上，铁网后园主别墅的门打开了。
两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顾恺骁的视线里。
一个快步跟在后面，是他的母亲陈诺，另一个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年纪很大，却穿着一身旧式的女孩衣裳，顾恺骁不认识，但他猜到了——
顾咏玲。
同样站在朝阳里的还有莫帕城里的林沉璧，昨天是一趟很轻松的旅程，她们早上在集市里逛了逛，买了些东西，下午去拜访了莫帕尔城最有名望的商人之一——莫米拉夫人。
“夫人的府邸，鲜花如锦，集市商品不及其半。泉水潺潺，集市往来不及其一。”
莫米拉夫人不仅为人幽默风趣，还精通多种语言，就连中文也能进行简单的对话。
在这样的舒适悠闲中，前两天的紧绷神经轻松了不少。
最后莫米拉夫人意犹未尽地邀请明天她们明天早上来赏花与共进午餐，在林沉璧她们向她表示感谢，但不确定是否有时间时，说自己明天没什么事情，欢迎她们随时过来。
一行人回到酒店后，意外地收到了高什温将军派人送来的请帖，以他个人的名义邀请林以羽与他的同伴明天参加将军府举行的展览。
在酒店休息了一会儿，林沉璧说要去给林以羽送礼物，就从房间离开了。
林以羽独自呆在房间里，正满心纠结地捧着手里的礼物，那是一条花朵编成的手链，经过特别处理的花朵已经硬化，但颜色却鲜艳依旧。
敲门声响起，他慌忙起身打开房门。
林沉璧眉眼弯弯，林以羽愣愣地看着她，她忽地从身后捧出一个可爱的小象摆件，小象三只腿立住，一只腿搭在鼻子上，耳朵遮住眼睛偷偷往外看，神态憨厚可爱。
“好看吗？我觉得很可爱就想送给你。”林沉璧语气轻快，好像全然放下了不愉快。
“很好看。”林以羽忙说，将小象接了过来，也将手里的花串递了出去。
林沉璧开心地带上了，她狡黠一笑，“收了我的礼物，可不可以请林先生帮我一个小忙。”
林以羽愣了一下，点点头。
“将军府不是给你发了请帖吗？我想你明天能帮我向高什温将军打听一下丁科的消息，虽然说可能能用钱买到假身份进出，但是万一呢？”
“可是他也邀请了你们一起，我们明天不能一起去吗？”虽然林沉璧现在说什么林以羽都想一口答应下来，但他隐约感到有一丝不妥。
“因为你之前已经见过他了，你单独说的话就是一个私人的请求，如果我们和你一起去，也许会让场面更尴尬。
而且明天我应该要和陆文歆一起去见莫米拉夫人，说不定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消息。”林沉璧柔声道。
“好。”林以羽点了点头。眼看林沉璧要转身离开，他拉住了她的手臂，林沉璧回头看他。
“你也收了我的礼物，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林以羽看着她的眼睛，眸中闪烁着希冀。
“什么事阿？”
“我……”林以羽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等我们离开莫帕城，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在那之前，你可以……”
林沉璧眨眨眼，没等林以羽说完，就抱住了他，“好，我答应你。”
说完，她抬起头，轻轻吻了吻林以羽的侧脸，
“晚安，做个好梦。”
林以羽恍惚中觉得他错过了林沉璧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可是他被喜悦和庆幸冲昏了头脑，满心期待着后天离开莫帕城。
培雅沉默地站在走廊的一端，她和林沉璧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走进房间，林沉璧把困意浓重的陆文歆喊醒，和徐清雅打了好长一通视频电话。
第二天林以羽走后，林沉璧才把陆文歆叫醒，“你再不去莫米拉夫人那里就要错过看花了。”
陆文歆急急忙忙起身，换衣时看着穿着长卫衣长裤，不慌不忙的林沉璧，问：“诶？你不去吗？”
林沉璧摇摇头，“哈吉夫让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有丁科的消息了，等会儿我去看看，就不和你一起了。”
“啊？”陆文歆停住了扎头发的动作，“那我也不去了，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啦，以羽去先去买点东西，等会儿他和我一块去，你去夫人那好好玩就行。”林沉璧说道。
陆文歆思来想去，点了点头，“那好，那你们小心啊，保镖都跟着你们吧，我自己去莫米拉夫人那里就行。”
“嗯。”林沉璧也没有拒绝。
送走了陆文歆，天边日光大盛，狭窄的街道被照得透亮，可影子也被拉得长而扭曲。
林沉璧一半沐浴着晨光，一半落在阴影里，
“哈吉夫说人在哪？”
“在一间河屋，他昨晚让人送来的消息说让我们去金庙附近，那里有人带我们去。”培雅答道。
林沉璧抬手挡了挡阳光，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