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与琴
老实说，叶存心确实是很颜控，虽然不至于影响判断和交往，但叶存心总是对自己觉得好看的人多几分容忍。
不过总有人会是例外，比如罗恒，比如眼前这位萧邵庭。
虽然不知道“久仰大名”久仰的是什么大名，叶存心也摘下了耳罩，向对方伸出手。
“彼此彼此，萧总好。”
萧邵庭眼眸一闪，突然俯身做了个吻手礼，叶存心霎时一惊，勉强控制着没有即刻抽手，连一旁的余泽岚都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想不到萧总还喜欢这种热情的打招呼方式。”叶存心语带机锋。
“对漂亮的小姐，当然要浪漫一点。”萧邵庭毫不在意。
转头看向余泽岚，“这么久没来了，还不试试，多脱靶几次就习惯了。”
余泽岚促嗤笑一声，拿起一旁的弹匣上枪。
萧邵庭忽然向叶存心的脸侧伸出手，叶存心偏闪躲过，自己扣上了耳罩，扯出一个笑。
萧邵庭饶有趣味地笑了，也将自己的耳罩戴上了。
那边的余泽岚已经上好了膛，
砰砰，砰砰——
余泽岚射击的频率格外规律，接连打了十枪才卸下弹匣，把上膛的子弹释出，都放在了桌上。
30 米靶上，弹洞密密麻麻地集中在 7 环上，萧邵庭一把摘下耳罩，也不管两人听不听得到，笑：“我说什么来着，果然退步了吧。”
又伸手去拿枪，却被余泽岚拦住了。萧邵庭又看向叶存心：“叶小姐不试试吗？”
“给她换把口径小点的。”余泽岚开口。
叶存心直接走到器械台，依然选了一把 9mm 的 17。
她卸了弹匣，拉了两次套筒，才拿着过来。
萧邵庭挑眉，“叶小姐学过啊。”
叶存心微微点头，“以前，很久没碰了。”
余泽岚问：“世文叔教的你？”
“嗯——”叶存心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顾世文确实教过她但首选的是步/枪，手/枪是叶十三教的她。
叶十三教她用枪的时候说：
“小九，你要学会在任何情况下保护你自己。”
而顾世文说的是：
“叶小九，你得让自己变成一个危险的人，一个不危险的人，和一头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叶存心已经无法细想这两句话究竟在她心里扎下了怎样的种子，那样的时光已经遥远得叫人陌生。
她带着一点恍然走到射击位，略带生疏地将余泽岚取出的子弹压进弹匣，装好弹匣，子弹上膛，拨开保险，举起枪口瞄准靶心，扣动扳机——
砰！砰！
叶存心刚刚还能回想起听见枪声隐隐不适的心脏，此刻已经连呼吸都忘却了。
啪！啪！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萧邵庭一脸笑意地鼓着掌。
叶存心的枪口微动，下一秒就停住了，她沉默着和方才的余泽岚一样，卸下弹匣，取出枪膛里的子弹，放在桌上，才摘下耳罩，看向萧邵庭。
萧邵庭吹了个口哨，“叶小姐果然是一鸣惊人啊，看来今天是我们俩要多多训练了。”
余泽岚看向叶存心的目光也不由得生出赞许，30 米外，九环和十环上的两个弹洞紧邻。
叶存心坐回了休息椅上，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空枪，“萧总过奖了，毕竟很久没碰了，还是生疏了不少。”
萧邵庭和余泽岚也坐了过来。
叶存心这才抬眼看向萧蔚，“不瞒萧总说，今天是听说你在，我才特地过来的，有事想请萧总安排一下。”
萧邵庭开了一罐啤酒，“这话太见外了，叶小姐想见我，当然是随时待命，你一个电话我一定到。”
叶存心懒得和萧邵庭费嘴皮子，她开门见山，“公司投资的品牌里有个叫惠恩记的，我觉得它的创始人梁梓材很不错，想让他到公司当个品牌经理之类的，最近中层有没有出缺？”
萧邵庭一边喝酒，一边打了个响指，“巧了，最近刚好有几个管理跳槽出缺了，叶小姐这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这点小事，回头我让人联系他就是。想必叶小姐看中的人，也一定和枪法一样，一鸣惊人。”
叶存心笑容不变，“这当然是件小事，今天和萧总正式见面，才是正事。”
余泽岚拿过两瓶矿泉水，递给了叶存心一瓶，自己拧开了一瓶。
萧邵庭见状嗤笑道：“我说老余，也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怕死，连瓶盖都不替人家拧。”
余泽岚挑挑眉，不接话。
叶存心接过水自己拧开了，“习惯上小心一点，脱靶的几率就少一些，萧总你说是吧。”
萧邵庭突然精神一振，“叶小姐说得太是了，我真是受益匪浅，我觉得咱俩又有缘又投缘，你就别叫萧总了，多生分呐。我比你大，叫我邵庭哥或者萧哥就行，我叫你存心可以吧？”
“叫他萧邵庭就行，萧邵庭，你叫小九叶九就可以了。”余泽岚拧上瓶盖。
萧邵庭不可置否，“叫我萧邵庭更好，显得没那么老。”
叶存心把枪扔在了桌上，“都来玩了，就别浪费时间在这闲聊了吧。”
离开了射击馆，叶存心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余泽岚在一旁闭目养神，“萧邵庭这个人疯得很，你别顺着他的话说，越说他越来劲。”
叶存心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梁梓材入职盛和的事情下周就办妥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余泽岚就像终于正确地给叶存心上了发条。
他经手的事情基本都要叶存心找出问题或者给出别的方案选择，叶存心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他也从不说重话，只是品着茶笑。
叶存心每次都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感觉每天都在毕业答辩。
余泽岚甚至开始让叶存心去旁听公司的各级会议，美其名曰更快熟悉公司业务。
她感觉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终于快到了十二月。
日常性的事务还在重复，但是没有了新项目的开展，确实轻松了不少。
陆文歆的的工作室正常运转了起来，她还抓住了当初在网络上发博那位网红。
“是陈文珊和李爱玲她俩的公用账号，真牛诶，都没露脸，发博率不算高粉丝留存率好大的。”陆文歆积极学习中。
“怎么你们工作室也要搞自媒体运营吗？”叶存心好笑。
“新媒体和自媒体也有交叉嘛，不过我们工作室形象更专业化，但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了，就不用自己做了。”陆文歆边写边说，“快给她们加个关注，支持一下。”
叶存心随手点了，也不大放在心上。
但另一件事她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徐清雅出差留出来了时间，许之晋也跟着来了。
几人聚会时，徐清雅才想起来说：“乐团的事我已经接到资料了，前赞助将在今年年底结束，乐团主理人的已经和意向赞助进行了联络，你打算……”
“正常流程吧，资料我也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订赞助好了，之后……之后可能需要她们在内地增加演出配合集团的活动。”叶存心打算道。
陆文歆全程降低存在感。
不久后，乐团的主理人和团长正就开心地接到了新赞助的消息，对于赞助人提出的考虑增加内地巡演简直是再乐意不过了。
“说实在的我们应该早一些联络亚细亚的，毕竟我们的钢琴家就来那里，这对市场来说再好不过了。”主理人心情愉悦，喝着刚送来的鸡尾酒。
团长也喝了一口，
“其实从我让林加入乐团时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当时他一直都没有进行更职业化，我也就没有提出。
现在正好他的唱片录制接近尾声了，借着这个机会，不如等他唱片录完后，我们就到那里去进行一次新年演出怎么样？
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我相信他的经纪人不会拒绝的。”
“可是以往的新年晚会都是在……”
“我的上帝，你怎么比我还古板，我们可是差点连音乐厅的租金都要付不起了，再说了，圣诞联奏还是按照‘老规矩’。”
主理人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
“好吧，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林的唱片这怎么录制了这么久，不是说从他回来就开始准备了吗，最近又没有什么事……”
“抱歉。”
垂着头坐在钢琴前的林以羽已经记不清自己道歉了多少次，愧疚浅浅地浮动在沉郁的伤感中，像是眼前起伏的黑白琴键。
“不不不，林，其实很不错，但是……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童年情景这里有一些情绪太浓烈了，适当的情感释放能够引起听众恰到好处的共鸣，太过强烈的话……你知道，容易被挑剔。”
经纪人史蒂夫的话很委婉，但有着藏不住的担忧。
早知道他就不该把猫寄养在粗心的前任家里，这样他就能及时赶到新加坡，不然不会短短半个月不到，林以羽就已经是天翻地覆的模样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看好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的，于是他安慰道：
“没关系，你的老师刚好要来到丘城了，相信，她会给你很有用的建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