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
叶存心同时在余泽岚那里收到了另一条消息：罗特家族和余佑华还有某些顾家人，筹集了一笔资金，也开始在经济区投入项目，甚至隐约和她们有了一些竞争。
“这几次的香江商团她们都没有参加，应该也没有和总长交流过吧？”叶存心奇怪道。
“嗯？”余泽岚有些奇怪地看向她。
“就算香江没有这样的习惯，可这毕竟是要受到统一管理的项目，而且他们更没有在年初的商会上提过，现在香江商会的会长还是徐宏生老爷子，这是完全没有一点要合作的意思吧？这不反常吗？”叶存心反问道。
余泽岚瞬间明白过来叶存心话里的警惕，“我总以为人家在明，咱们在暗，看来未必啊。”
叶存心笑了，“正好啊，泽岚哥不是不敢打包票是哪些人吗？现在倒是开始亮名了，原来去见一次余老太爷，就能打草惊到余二爷这条蛇。”
她支着脑袋看向余泽岚，“不知道这一回，余老太爷还会不会保余二爷呢？”
余泽岚头痛扶了扶脑袋，“别用这话来扎我了，老太爷如今只修养，倒是盛和，可别后院起火。”
叶存心目光微垂，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
她还在思索，余泽岚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顾三当家顾镇舆的电话。
顾镇舆会亲自给余泽岚打电话，不外乎是因为有顾家人参与了余佑华的基金，特地来“表白”，话里话外说的却是，如今顾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自然心力也就不在一处。
余泽岚挂了电话，了然道：“怪不得不是顾六当家给我打这个电话，顾三当家的意思是要我们支持三房掌控顾家，要是恺骁能够握住顾家也不错，小九你说是不是？”
叶存心眸光闪动，却说：“顾家三房不等于顾恺骁，再说鸿泰虽然不像余庆那么严密，也轮不上我们插手，这事再说吧。”
她话锋一转，“余二爷既然没有以香江的渠道进入经济区投资，那他是以什么身份进入的呢？”
余泽岚不大在意，“大概英利？反正肯定是以外商的身份。”
徐清雅的想法不大一样，“心心，这件事也许八九不离十，但投资基金牵扯的人可不只是‘那些人’，而且能够到痛下杀手的地步，为了什么又到底是谁，恐怕还是离不开‘陈年旧事’。”
“我明白的，到了今天，总不至于头脑发热。”叶存心应下，“看来这些‘旧事’我们不想翻也要翻了，而且要尽快翻出来，但是——”
“但是一旦翻出来，就不会受任何人控制了。”徐清雅站在露台上吹着初春的寒风。“我们要确保‘旧账’无论翻到那一页都不能伤害到自己，那就要‘现账’赢得漂漂亮亮。”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的情形也还好，只是要提早做些准备。”叶存心同意道。
“嗯，叶家里你打算怎么办？”徐清雅问。
“这事说起来千头万绪，但也没那么难，一来，我阿公的身份公开对她们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她们不会透露出来的。”
叶存心窝进躺椅里，“二来，我身上还有一桩婚约，即使现在不满意也不会直接冲我来。至于背地里的动作，有叶伯和培雅替我盯着。”
两人的通话结束，叶存心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耳边的乐曲也格外的遥远。
刚过三月，叶存心就飞了一趟香江，庄园里平和如旧，叶老爷子看起来精神很好，对于事情的安排也很满意。
但他提醒叶存心道：“余泽岚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区和收理余家，目前的合作看起来很好，但余达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余家人四分五裂，他会不会留下什么让余泽岚转变态度，这可说不准。”
叶存心肯定道，“我明白，不过香江这边还得让阿爷您替我把风。”
叶启东笑她，“阿爷好不容易得几日清闲，你倒来摊派我做公事？”
“您就当听听闲话吧，替我做个耳报神。”叶存心笑言。
“这倒没什么，阿爷虽然老了，耳朵眼睛还是用得，不过你来这几天，去见一趟余达民。”叶老爷子交代道。
“嗯？”叶存心奇怪。
“他打电话过来，就说让你有空去见见他。”叶老爷子解释。
“嗯，我没理由不去，同泽岚哥说一下，我就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叶存心点头。
余泽岚接到叶存心的电话时有一点意外，“这倒没什么，不过你去一趟对我也好，摆摆架子，替我震慑一下。”
香江已经春如夏，余宅绿荫葱郁，但叶存心却似乎觉得里面愈发空荡。
她进入了余老太爷院子，一月前的同样的地方，余达民站在桌前看着一幅字，听见她的动静，回转身来。
不知是不是天暖的缘故，余老太爷虽然曲身佝偻，但精神却很好，浑浊的双眼都明亮了许多。
“老太爷。”
“九丫头来了。”他招了招手，叶存心走上前去，左右的人默默离开了。
余老太爷又看向桌上的字，叶存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达则兼济天下’
落款是余东升——余达民的父亲。
“这幅字，是我带领族人从潮安离开时带走的，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也是我名字的来源。”余达民的声音也有了几分中气。
叶存心扶着他坐下，也坐在了对面，仔细聆听。
然而余老太爷却转了话，“其实我一开始并不赞成你同泽岚的婚约，甚至可以说是强烈反对。但我现在却很希望你们可以尽快公开，或是结婚。”
尽管叶存心从来都只想解除婚约，她此时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老太爷，我可以问为什么吗？我在这一个月里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余老太爷又没继续说下去，他抬头，目光在庭院里逡巡，“九丫头，我记得你上次来看我说你前不久去了一趟潮安余宅，那里是不是还是一模一样？”
叶存心也眺望了一周，“是一模一样的。”
余老太爷生出无限感慨，“怪不得人家讲，年纪大了，越久远的事情就越清晰，我最近，总是梦见潮安。九丫头，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呢？”
叶存心有些讶异，还是回答道：“我的家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城，没什么闻名于世的东西，更没有像余宅这样大宅院。”
“可你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些不起眼的点滴，是吗？”余老太爷看向她。
叶存心愣了愣，点了头。
“你的家乡是一座普通的小山城，我的家乡也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它们之间隔得很远，但我们依然是同乡。”
余达民话音未落，低头喝茶的叶存心猛地抬起头来。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余老太爷却颤颤巍巍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们都是大陆人，这就是我改变了想法的原因。”
叶存心坐直了身体。
余老太爷歇了一口气，“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我是潮安人，九丫头，你觉得泽岚认为他是哪里人呢？”
叶存心张口欲答，余老太爷却抬手制止了她，“这你不必答。泽岚，他不觉得自己属于香江余家，更不会觉得自己属于潮安余家，又或者是申城余家。”
叶存心直接闭上了嘴。
“我是明白他的，他不在乎这些，我老了，也许是过时了，可我看到你，想到的不仅仅是叶十三那丫头，还有你的阿太叶瑛。”余达民笑了笑。
“泽岚不在乎的东西，或许你会在乎。”余达民也放下了茶杯，“九丫头，辛苦你出差还要特意来看我，这幅字麻烦你替我带给泽岚。”
叶存心起身收起字，“应该的。老太爷，您对泽岚哥的关心和爱护，他会明白的，那我就不多留了，您好好休息。”
回程到庄园，徐宏生和徐清雅正在和叶启东与黎慧贤聊天。
见她回来了，忙让她过来。
叶存心说了一下去余宅的事。
听过叶存心的话，徐宏生冷笑出声：“真是‘姜还是老的辣’，余达民那个老东西不但往你手里扔了个烫手山芋，还往你和余泽岚之间扎了根刺。”
“我觉得余老太爷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叶存心犹豫道。
“就是十分的真心，也是十分的毒药。”叶启东同样不屑一顾。
“等我回了申城，还不知道怎么跟泽岚哥开口呢。”叶存心无奈。
“你就原原本本同他讲好了，余老爷子要打这种机锋，那就让余泽岚自己听一听咯。”叶老爷子摊了摊手。
“也只有这样了。”叶存心和徐清雅一起去书房。
“你怎么想的？”徐清雅问。
“余老太爷对大陆和潮安确实有很感情，这不可否认。
他想让我转告泽岚哥确实也是出于关心，毕竟大可以说给余家人，但这样的话就是指责了。
不过泽岚哥也确实不会听他的，而且说起来也挺怪异的，余老太爷这么看重这件事，泽岚哥是他亲自养大的，完全不受他的影响吗？”叶存心越想越不对劲。
“算了，顾家的事因为世文叔都让我们晕头转向，再好奇余家的事，我们可真分身乏术了。”徐清雅劝道。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