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
车里空调温度正好，天窗开着窄窄一条缝透气，温暖舒适。
月岛咲却想要走出这温暖的环境，到寒冷的夜里。
车被锁住了，没有钥匙，月岛咲联络外界的手段无法使用，搜寻车里也没有发现充电器。
她尝试着用力肘击车窗的角落破窗，马自达的窗户太结实，除了疼痛，一无所获。
月岛咲更加气闷，除了生气她什么都做不到，她连现在的时间都不知道。
他们没有已经任何关系，就算有，凭什么降谷零强制把她关在车里。
难怪降谷零是公安精英，限制公民人身自由如此擅长。
月岛咲越想越气，单方面分手后突然遇见降谷零的心虚，已成了怒火的燃料。
马自达的开车按键按得的咯吱咯吱响，月岛咲拨弄了半天，将气撒在他的车上，她也不好意思大声叫喊，让正在排查炸弹的他们过来帮忙开门。
马自达停在路边的小巷子里，从车窗向外看，只看到远处路灯下，降谷零灰色的西装背影，神姿挺直坚定。
他站在数人前，手按住耳机听着什么。
月岛咲靠在车窗上观察他们的行动，手指在底下勾着开车按键，做好他一过来就开门的准备。
降谷零结束排查走向马自达，他没想到月岛咲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个地点。
他把她关在确定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去工作。
降谷零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月岛咲在座位里缩成一团，脸上混合着紧张懊恼的神色。
她是在害怕自己吗，降谷零努力挤出温和的微笑，可在被寒风刮了很久的面容僵硬，让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月岛咲又向车窗那边靠近了些，几乎都要贴在车门处，和坐在驾驶座的降谷零隔着很大一片距离。
降谷零手放在方向盘上，“咲，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月岛咲硬邦邦的说，“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地铁已经停运了。”
“那我打车。”
降谷零温和的解释，“这里刚解除交通管控，出租车现在不会来这个区域的。”
“那……”月岛咲一时说不出话，她沉默了数秒，才低头不甘心道，“送我到米花就可以了，我今晚去博士家住。”
时近年末，赤井玛丽在处理好英国的事情后，带着女儿和次子在旧宅团聚，他们邀请小哀去过圣诞节和元旦这两个分别为英日最重要的节日。
阿笠博士也一起去了，原因一半是阿笠博士担心小哀在那里不适应，一半原因是小哀怕博士一人过节寂寞。
他们的房子托付给月岛咲照顾，也是让自宅重修的她回国有地方住。
那么晚了，月岛咲也不希望被亲戚询问，就直接让降谷零载她到无人的阿笠博士家住一晚。
而且……月岛咲摸了下干净的手腕。
因为要乘坐飞机安检，她那些装备都没有带走，全在博士家。
如果降谷零有什么其他企图，她也有防御的方法。
车刚停下，月岛咲就开门下车，“我到了，你不用再送了。”
降谷零也随之下车，叫住了要跑掉的月岛咲，“咲，明天是圣诞节，我工作忙完了晚上我们见面吧。”
月岛咲嘴张了又闭上，看着降谷零一脸无事发生的纯良无害，还是干脆当面开口和他了断。
“我们已经分手了。”
“咲不是说我不放手就不会和我分手的吗？”
“我最开始的时候就和你说过，要真诚，你隐瞒自己的真实，最开始已经主动放开我的手了。”
“而且在那天的告别会上，你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偷听和其他人的对话。”
月岛咲本不想和他搞得那么难看，降谷零差不多已经心知肚明，她想要和他分手的意思。
降谷零不慌不忙，“是谁说的，有证据吗。”
“咲不要相信那些人的话，他们为了获取你的信任离间我们的关系，什么都说的出口。”
“你做没做你心里清楚。”月岛咲咬住嘴唇，极为认真的道，“我要和你分手了。”
尽管刚从紧张繁重的工作中脱身，面对女友的指责，降谷零还是表现得诚恳耐心，“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你没有不好的地方，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月岛咲已经无法忍受这段感情了，大滴泪水从她眼睛里夺眶而出。
月岛咲哽咽道，“分手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要哭，咲。”降谷零睁大了眼，想要伸手抚去她的泪水，又被月岛咲低头躲开。
降谷零的声音轻了下来，“不要哭了……”
对于月岛咲悲伤的眼泪，降谷零内心感到痛苦，每一滴泪水都像是砸在他心上，他不得不退让，让她不要再流泪。
降谷零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早点休息吧。”
月岛咲没有说话，低头无声哭泣，降谷零向前开车还不放心，回头看她抹着眼泪在门口站着，良久阿笠博士的白色房屋才亮起了灯。
降谷零曾经在这附近潜伏监视很久，他知道哪里最合适也最不易被发现，他看到亮起的灯完全熄灭才启程回厅里继续工作。
只有工作才能填补他空虚的内心。
…………
月岛咲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还有点肿，她用冷水洗了脸，再画了个妆后出门。
她打算先吃个早餐，然后把从国外带来的圣诞礼物进行分发，上午赶快去趟公司检测手机，下午爸爸回来，还要去接他一起去本家过年。
月岛咲过年这段时间很忙，没有心思再去想降谷零的事情了。
在便利店，月岛咲遇到了小兰还有新一，在看见她的瞬间，小情侣挽着的手松开了，两人脸都有点红。
月岛咲得知他们是要去博物馆约会，今天有个考古讲座小兰想去听，现在来便利店买完水就过去。
他们的圣诞节礼物月岛咲就直接放在他们家里就好，还有小兰说毛利小五郎昨天宿醉，让月岛咲看看情况怎么样。
月岛咲笑眯眯的答应了，“我知道了，祝你们约会愉快。”
不要再发生杀人事件了。
月岛咲手里拿着粉蓝围巾放到他们家的信箱里，然后到毛利家把从便利店买的解酒药放在餐桌前，叫刚起床头昏脑胀的毛利小五郎洗漱完喝了。
毛利小五郎嘟嘟囔囔，“养女儿真是，就会找臭小子约会，也不管她爸爸。”
“叔叔你也可以圣诞节约会呀。”月岛咲将手里的礼盒打开，“我给姨母带了胸针，正好可以帮我送过去。”
毛利小五郎一脸不情愿中隐约有着窃喜，正好月岛咲给他合适的理由去见老婆。
“活我来干，那你呢，今天也是去约会。”
“我早就分手了，今天是去接爸爸回本家那边。”
月岛咲的语气就和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那般平静，毛利小五郎捏着礼物盒不由得想起当初降谷零恢复真身的时候给他道歉的场景。
严肃冷峻的男人脱去了温柔似水的伪装，身姿挺拔犹如青松却，为他的欺骗利用深深鞠躬道歉。
那时月岛咲应该还在外国，还没有和降谷零分手，在毛利小五郎问起他对月岛咲到底是什么看法，降谷零那稍微有些害羞的笑容和眼底温柔明亮的神色，告诉了毛利小五郎答案。
结果他的大弟子还是被甩了，想到月岛咲平时虽然温和好说话但关键时刻不退步的性格，毛利小五郎也不意外。
他对着镜子刮好胡子，新的领带夹上小粒的紫水晶闪过一道光。
和月岛咲送给妃英理的蓝猫胸针是同一家店的。
月岛咲知道妃英理的蓝猫名字是五郎，她留了适合圣诞节气氛的巧克力和红酒，希望叔叔出门时可以看见街角的花店刚摆出来的玫瑰花。
…………
“手机没有任何入侵痕迹吗？”
在梦野公司，月岛咲向山田悠斗确认道。
她实在是不放心，临时来检查一下。
山田悠斗淡淡道，“没有。”
“那就好。”
月岛咲已经知道是小兰他们将自己在新宿巨大圣诞树附近的消息告诉降谷零的，而且最后一天她已经和降谷零说了不要再监视她，他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态度，不会再犯了。
“你过年有什么计划吗？”月岛咲询问道，“我爸爸来到东京了，你想不想见一下他。”
“我都可以……”
“那就3号吧，我家亲戚聚会结束后在中央区老地方见面吧。”
山田悠斗对于见年长者有些胆怯，就算让他加入他们家，月岛咲也不准备带他去月岛家年末的聚会。
月岛家的亲戚聚会足足有几十口人，大部分人一年见不到几次，光是亲戚间的称呼就要想一下，更不要说还有两天高强度的不熟悉的亲戚社交，简直可以称得上社恐地狱。
月岛咲打算和往年一样，安排山田悠斗住祖母留给她在中央区的一户建，之前都是在平台上当作短期民宿出租，过年期间暂停服务，让给山田悠斗去住。
还有两天，梦野也要休假了。
月岛咲来公司也正好被高园寺翔抓住汇报工作，“我看了你美国的报告，现在研发进度怎么样。”
“我每周连线，研发很顺利。”月岛咲调出界面来介绍。
“新模式注重用随机性毒圈和物品地图加大游戏性，游戏本体pc一次性买断机制，现在主要功能大致测试完成，三张基础地图已经完成，人物模型正在优化，已经在排期了。”
“移动端同步上线为pc的轻量级，节奏更快，娱乐性更强，但是对抗和真实性不那么强，之前做好的皮肤和人物模型在移动端可以用盲盒抽卡来当作氪金点。”
月岛咲给出了游戏确定的完成时间，“预计今年五月份先公测pc版，七月份移动端。”
“嗯……”高园寺翔沉吟片刻，比起他之前只打算依靠抽卡皮肤当作氪金点来说，月岛咲更注重游戏的娱乐性。
这种游戏又没有剧情人设，玩起来爽快好玩才会吸引人，月岛咲是这么说的。
这家伙在工作方面尤其靠谱，应该说不谈恋爱的她靠谱过头，投入巨大同时转换方向的《绝地求生》如果真的再次获得成功，月岛咲的位置就不再是听从他的指令的下属。
越过他独立完成两个项目的月岛副社长，将会成为高园寺翔的最大威胁。
分手后专心工作的月岛咲真可怕，要给她找点事来分散注意力，高园寺翔想。
“你圣诞节没有约吧。”
“我要接我爸爸回本家，你呢。”
“我要去表参道的圣诞派对，有几个不错的家伙会来，你晚上有时间一起来玩玩。”高园寺翔是去猎艳的，他知道月岛咲的择偶标准，他也正好知道几个符合她要求的。
月岛咲也知道他们这群人的花天酒地的套路，“我拒绝，我可是纯爱。”
“大家一起玩开心一下而已，花钱买个快乐怎么了。”
“你可别出事了，梦野我可负责不了。”
“我有分寸的。”高园寺翔都是自愿原则，他不强迫也不去参加其他项目。
“要是有合适的人我介绍给你。”
“金发碧眼混血儿对吧。”
月岛咲对着高园寺翔反驳，“我才不是只看外表的人！”
她的话对方听没听进去，月岛咲不知道。
下午她和爸爸回到月岛家的寺庙，和伯父一家在一起叙旧喝茶的时候，伯母提起给月岛咲相亲的话题。
“良子有了着落，我一件大事就已经完成了，咲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吧，要不要认识几个人。”伯母笑着提议。
她之前认为月岛咲会和高园寺翔在一起，但是他们俩大学毕业快一年也没任何动静，大概短期成不了。
女人的花期可是很短暂的，月岛伯母不想侄女吊在一棵树上，她拿着名册月岛咲发了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资料，让她考虑考虑。
月岛咲随意看了一眼，还真看到了很符合她要求的人，28岁，研究鱼类，博士毕业在东大当助教。
从照片上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黑框眼镜娃娃脸，有些笨拙的对着镜头笑。
伯母看月岛咲在某个相片停留了一会儿，跟她说起这个人的家庭状况。
独生子，出身名门，家里有大量地产，银行的大股东，父亲是运输集团社长，母亲则是知名小提琴家。
祖上三代的资料都齐全的摆在月岛咲眼前，甚至还有对方上学时老师的评语。
这种家长介绍的相亲对象，靠谱程度十分高，不会出现货不对版的形象。
“伯母选的都是很好条件的人，我再考虑考虑。”月岛咲笑了笑，还是没有答应伯母明天就安排见面的机会。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吃完晚餐，月岛咲来到了她幼时居住的房间，整理行李衣物。
她手中的羊绒围巾和给小兰他们是同一家店里买的，新西兰手工制作，柔软舒适保暖。
月岛咲本想给爸爸灰蓝色的那款，但是他一眼就看中了月岛咲留给自己的红色。
真是红色的奔跑已经结束了，爸爸还选这个颜色干什么。
她又不喜欢沉闷的灰蓝色。
月岛咲手下还有一条围巾，纸盒包装好的，同款的米黄色。
她拿出来，戴好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下。
黄色和紫色是互补色，蓝紫色的眼眸和米黄色也很搭配。
就在月岛咲想要将围巾拿下来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没有储存在通讯录的号码，也是没有被拉黑名单的号码。
月岛咲在手机响到第三声的时候，接了电话。
……
月岛良子发现自己的妹妹在院子里呆呆地站着，叫住了她。
“怎么了？去我屋里喝茶聊天吧。”
“不……”月岛咲下意识否定，过了一会才道，“我出去一趟，晚上门禁时间前会回来的。”
得知那个人的事情后，月岛咲有必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