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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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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都说隐王爷深情厚谊,从前落魄时不肯连累俺娘,如今复起不忘发妻,铁血柔情,不世出的汉子好男儿。”

这云箫韶一口气逞住,碧容在外走动多,但凡听见的,都教她一五一十说一遍。

说一千道一万,如今民间风传的,好似云箫韶不自己卷铺盖奔隐王府,就是该死,就是无情无义。

杨氏唏嘘不已:“莫不得他的手段,我儿,好是你如今从他府上出来,先头你说他心机深沉,如今只有尽信了。常言道,穷不怕、傻不怕,单怕心里住罗夜叉,他怎是个这么式样深掏人。”

又说:“你莫慌,明日我对你父亲说,立即往蜀中动身罢了,你姊妹二个都去,左右秦家的亲迎还早,剩留你父亲与我两副枯朽老骨儿,他还啃嚼我两个不成。”

云箫韶谢过母亲,又陪着做一回针指不提。

心里计较:话是如此,只是筝流是小定过的闺女,不好远行,可这留在京中,唉,他一个是王爷,旁的臣子都要矮一头,忠勇伯哪里例外,只怕因云箫韶受牵连、受拿捏。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只有等吴茱萸起效?

这头云箫韶还没理出个头绪,那头李怀雍又见新章。

一日,云箫韶正和筝流一道打纤儿珞子,忽然外头一阵喧哗,家人迎进来一名太监,说云大娘子生辰将近,宫里皇后娘娘赏下好些个贺仪,咱家今日送到。

但凡是个赏,宫里主子赏出来都是脸面,送的什么、送到心坎上没,都不打紧,打紧是接着脸面你得进宫谢恩。而云箫韶到正阳宫谢恩,一定不单会见着徐皇后,一定还会见着李怀雍。

云箫韶拿着礼单,心一横,心说进就进,还怕你不成。

第二日她穿一身儿红彤彤石榴花颜色衣裙,身正腰直、大摇大摆,进宫。

比及到正阳宫,果然与徐皇后说没两句。

想是徐家受云箫韶一番戏弄,到了儿子还是丢掉性命,哪个不怀恨在心,连带徐皇后看见云箫韶也没个好脸色,三言两语受完她的谢恩,打发出去。

如此,正阳宫出来景阳门下遇着李怀雍,就在云箫韶意料之中。

皇后眼瞧是不待见,没得还送生辰贺礼?八成是让李怀雍连撺掇带恐吓才使出去的贺仪。

“见过王爷。”云箫韶规规整整见礼。

青天皂白的,还是在宫中,李怀雍只说送云娘子一程。

送呗。

一路无话,临宫门口告别,李怀雍避着随侍低声问:“我知那头是我对你不住,欠下的命债还不完。只是不论前世,只论今生,我果真如此令你厌烦?”

又说:“你与我母后娘家合气,我也一向给你撑腰,徐燕藉也已经身死,我半句没向父皇求过情,箫娘,还有何处我的不是,何处我的不够好,你只对我说。”

他说得好可怜,好情真意切。

也真是,好个虚情假意,令人憎恶。

真是,可说的太多,云箫韶挑出一句:“我要与你母后娘家合气?你只知去年乞巧宴或许是冯氏向泰王爷与我发难,不知这背后是谁搅合罢?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表妹?”

又说:“不论前世,只论今生,你表妹还想置我于死地,到你嘴里还成了我与你家里合气,就这一句,你问何处是你的不够好?”

听见说乞巧宴还有徐茜蓉的手笔,李怀雍当即惊住,未及反应,云箫韶微微屈膝向他行一个礼,扭头就走,压根儿不及拦。

徐茜蓉,李怀雍回府反复思忖,心说不能够,这愚妇,与当时的冯氏合谋?与虎谋皮,不要命了?

有心找上门问个明白,可到底心生厌弃,不愿与此女再有交集。

却说也合该有事,没过几日,李怀雍没去见徐茜蓉,挡不住徐茜蓉来寻他,这日徐茜蓉登门,不巧,李怀雍正在云箫韶房中饮酒。

他身上那些个伤,谁是唬人画上去的不成,他是真的,守城的城门楼、攻敌的冲阵车,他身先士卒都上过,箭伤、刀伤、戗伤,他身上不少有。

却说回来这好些时日,没着人医治么?并不曾,只为着袒露给云箫韶瞧瞧,箫娘最心慈,看不得人流血吃痛,盼能博得一个半个心软。

这就耽搁了,不好好止血净创,反反复复,天气转眼入夏渐暖,有的创口难免青紫一片,触之黑乌乌血滋啦往外冒。

血肉之躯,哪有不疼的,眼看拖不得,除却看伤敷药,这疼痛无以消解,李怀雍少不得小酌几杯只当镇痛。

只是身上的疼,血流尽罢了,看它还疼不疼,两盅下肚总也能忘干净,可心上的疼,想一想早前宫中云箫韶与他说的绝情话,左右寻思不得,两人打头分明新婚燕尔,如何落得如今这番田地。

心上创口,千万种只是刻骨铭心,越是饮酒越是记得牢,忘也忘不掉。

话说回来,画春呢,李怀雍又斟一杯,画春不是日日在此间熏香铺榻,怎的还是如此衾寒枕冷,冷冷清清,这起子奴才,做什么吃的,只顾生根长苗似的躲懒。

李怀雍醉眼朦胧,望一望飘摇的锦纱帐,吃吃笑道:“凤儿,只以为梧桐苑是伤心地,你搬来这里怎还是不见开怀?我来了,你也不出来理理我。”

又一刻,屋内酒坛饮得罄,冲外头大叫:“画春,筛酒进来。”

画春探头瞧瞧,好么,门帘脚下角落粗粗数去,少说五六只红封坛子堆叠,扭身出来,这丫头不敢擅作主张,赶着想去叫阚经拿主意,谁知当头撞上一人。

“哎呦,”她轻呼,“表姑娘玳瑁猫儿相似,日头没落的白天,倒扮鬼影不带声。”

徐茜蓉定定望着屋内,轻声道:“别吱声,”退下手上镯子给她戴,又摸出一把碎银子,“往后另有重谢。去,取酒来。”

画春瞧瞧腕上玉镯子,掂一掂碎银,少说有个一两二钱,罢了,一阵风儿望灶上热酒。

又两坛子呈进去,李怀雍对着画春都是没个清醒白省,一时说她是画春,一时说她是画晴,说别藏着你娘,又说对不住,没头没尾的。后头间或还叫画春是碧容,说:“你镇日打王妃跟前晃悠,唱什么王妃都说好,你是什么来头?院儿里卖俏贴意儿手段使到王妃身上去了,是不是?一味只哄她欢心。”

良久,默默又灌进好几杯儿,又说:“甚么手段,你也教教本宫。”

话音未落,好似一霎雪光入怀,清凌凌、虚飘飘,一袭青碧衣裙打帘子进来,长发半挽遮在脸颊,冲他柔声道:“王爷。”

这身影径自在桌边上坐下,如此熟稔家常,仿佛天天年年、长长久久,她是如此这般掀帘子进自己屋里。

又侧着脸儿只斟酒,口中笑道:“听说王爷贪杯?有酒了不曾。”

李怀雍痴痴道:“凤儿,是你。”

女子长发垂在脸侧,只露出光洁腻粉的额,嫣然巧笑:“是妾,不然呢。”

是她,衣饰举止都很像;不是,李怀雍清楚明白,这长相这声气,不是她,绝不是。

何妨,管她的?多久,等候多久,身上的伤搁置多久,太久太久,暂且只当是她,又何妨。

李怀雍道:“你来了。”

日日熏着的,从前主人惯用的香,似有若无的清淡味道,徐茜蓉也知局,并没有戴香气太浓的香囊香佩,好,掼着她后脖子按到榻边上,不必看脸,二一添作五也充得了。

当中徐茜蓉没口儿地叫,李怀雍说:“不许称妾。”

底下徐茜蓉唬一跳立即住嘴,听身后又说:“学她的衣裳、她的说话腔调罢了,称呼也学,徐茜蓉,你也溺泡儿看看自家脸面德性。”

原来早已识破,徐茜蓉乖觉,提着气儿叫表哥,李怀雍仍不许,掐得她颈子生疼,又喊王爷、殿下等,俱不合心意,后头李怀雍不难烦:“表子身份记不得,叫爷。”

“晓得了,爷,”徐茜蓉忍痛,“爷轻着些,奴吃不消。”

李怀雍冷哼一声,把她头发铺盖脸上,又给掇进枕中,险些喘不上气。

就这,徐茜蓉仍万种奉承,什么浪语娇声无不说出来,更小意承欢,央求道:“爷,亲爷,奴一心想着爷在奴身上烧炷香。”

李怀雍且住:“望哪烧。”她说随爷拣处儿,李怀雍哼一声,拿香马子坐在她尾亭骨,随手取过榻边案上红蜡将香点了,烧至肉里,白馥馥皮肉登时看烧烫见血,蜿蜿蜒蜒顺到她庇间,白涡不止鲜血横流,这徐茜蓉也不喊痛,只蹙眉强忍,口中颤声柔气衬李怀雍的兴儿,连扇个响亮不停。

后头李怀雍罢了,要去净手,徐茜蓉哀求道:“爷,出去一趟夏夜里好不飒快,等闲汗津津,爷也看着身上伤处。”

李怀雍赤身负手,问她待怎的,她下去跪了,膝行到侧,道:“奴心里疼爷,甘愿替爷溺了。”

许久,头顶上李怀雍声音淡淡的:“真的。”

真的,徐茜蓉张嘴,那话上红的白的也不嫌弃,真个几口替他咽下。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盖因这一项:有些腌臜活计正经夫妻老婆哪个允你?

偏世间大多汉子没个主张,专一受不得撩拨,神思不打脑子过,一味打行货子根上过,李怀雍忍不得的再次把个徐茜蓉攮到榻上,又令鸣咂,拖曳得她残脂斑驳唇角撕胀也没歇。

此时他已经酒醒,身上多畅快,心里痛彻心扉。

伏在他身子底下的,千万个盼望、千万个念想,若是云箫韶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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