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怎么说怎么想的都不重要。
-行动才是第一要义。
漆函宇订了三晚顶层的那间房。
今早上许城阳给他发了融资计划书，是好事，他们参与了好几年的AI项目在昨天刚成功立项，创业谷发了第一笔基金，最近需要经常去银行办手续。
这家酒店离海市CBD不远，干脆续住了几天。
他把狗粮按袋分装放进冰箱，取出一袋剁碎丢进了狗盆。
“海盗。”他叫一声。
半晌，窝在沙发的黑背犬轻吠，声音嗡嗡，很沉重。
漆函宇笑着说：“我要走了。”
“今下午又只有你了。”他提醒道。
这下海盗连应也不应一声。
时雨顶层遮光和隔音都是顶级，关上灯后，漆黑得看不见。
坐电梯下楼。
西餐厅。
一进就看到江雪舟她们，漆函宇歪了下脑袋，以为她看到了。后来她扭了个头，他才知道她并没有看见。
女服务员递上菜单，态度很热情，话题绕来绕去，在他决定点份沙拉还是一杯拿铁的时候，女服务员开口，问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男生没回答。
他微微侧额，肤白唇红，视线向下，看起来像是故意不搭理人。
窗外云层暗了一瞬，隔壁桌的杂音消停了一会儿，漆函宇这时候才抬头看她。
“一杯拿铁，谢谢。”他说。
喉结滚动，像冰块，女服务员发现他很瘦，但不显病态，普通的衬衣长裤也穿得很有型，像杂志上的模特。
漂亮得要命。
算了，姐姐原谅你。
女服务员挂起微笑，向他确认：“只要一杯咖啡？”
“嗯。”
漆函宇依旧心不在焉。
刚刚，窗外云层还透着亮光的时候，他听见了江雪舟的声音。
像羽毛，轻轻落在地上。
“现在还好，不怎么疼了。”她说。
“……”
“…放心，一点儿老毛病，现在已经好多了。”她肯定地说。
咖啡很快到了，却是连安安静静喝完它的这点时间也不留给他。
许城阳说今下午淮西路堵车，要两点前到。
“不去行不行。”
“你让他们把奖杯颁给空气？”
“……”
云层挣扎着透出微光。然后，他听见有人很小声地问：“诺，你和那个男生，是不是快成了？”
耳边的催促声骤然消失，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掐着手机。
微光开始落在他的侧脸上。
在期待些什么呢？
他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凌晨的时候他抬手，轻轻碰了碰那个猫一样的柔软蓬松的发旋。
行动总是比语言更快更直截，甚至比脑子里的想法还要准确，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就是沦陷了，瞧，潜意识先行一步。
他哑着嗓问：“哪儿疼？”
女生睁大眼睛，抬头，水雾朦胧在眼皮下，毫无保留展示着脆弱，像猫袒露肚皮。
“下面一点，”她很确定地指示他，伸手自己碰了碰那个地方：“诺，靠近左耳背。”
“被撞过？”
“应该是。”
“要不你看看，有没有肿起来。”江雪舟盯了他很久，杏眼微微睁大，语气认真道。
她已经转过身，面对着他，刚刚碰过她发旋的手已经放下，两个人保持着有些逾越的社交距离。
长久的静默落在这段距离之间。
嗓子极干涩，漆函宇略显艰难地吞咽，喉结滚动。
他抬起了手，刚触及她的发梢尾端。
带点骚痒的触觉飞走，从手上消失。
江雪舟笑开来，脸上浮现得逞的骄傲，像喜欢恶作剧的玫瑰。她笑着说开玩笑的你怎么真信了。
“确实疼，但怎么可能会肿，”她解释道：“肿起来的话问题还不容易解决吗。”
“严重的东西都藏得很深，时不时地疼一下，让人没办法。”
“……”
送她回去的路上她很善谈，和往常不一样的性格。
漆函宇跟在她身后，像是守护的姿态。
快到了，他轻声说：“以后半夜不要一个人乱跑。”
江雪舟没听到，自然也没回应。
他挠了挠脖子，半晌轻笑，觉得这句话说得没什么礼貌。
没听到就算了。
“……”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天，果不其然，中午的这个点，云层把微弱的光也收回去。
窗缝挤入一丝凉风。
然后，漆函宇听到她说，“假的，我们没关系的。”
握紧手机的手指松开，渗出几丝汗意。夏季的燥热永远无法小瞧。
背后那一桌坐了三个人，关系很熟的三个人，时不时有刺耳的谈笑声。
他喝了口咖啡，剩下大概半杯，许城阳的消息又发来几条。
低头略一眼，下一秒，女生走过来。
江雪舟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当作打招呼，她有些紧张，微不可查地抿抿唇。
漆函宇抬起下巴，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可以…借用一下电脑吗？”
江雪舟难为情说出口。
“我确认一下邮件。可能……”她慢悠悠地补充。
没等她说完，漆函宇点点头。
“好。”
-
午饭点了牛排，江雪舟只切了不到三分之一，满涨的胃部一点儿也塞不下去。
她想说下午可能回学校一趟，有点事。
梁雨凡劝道：“雪舟姐，这儿离庆安还是有段距离，工作上的事情在酒店也可以做啊。”
林景宥对她，“我送你？”
“什么啊，”梁雨凡瞪他，“雪舟姐好不容易这两天没课，说好好好休息的。”
“今晚我还在楼上中餐厅订了位置呢。”
“不用，建筑生可离不开自己的电脑。”
这是实话，各种画图建模软件的安装程序繁琐又复杂，所以常说建筑人的电脑宝贵。
“你们下午都有事，我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无聊。”江雪舟站起身来，拍了拍衬衫一角。
“哦。”
正打算放弃时，梁雨凡瞥到身后穿着黑衣服的男生。
她灵机一动：“要不雪舟姐你问你学弟借一借？”
“反正你都说没关系咯，”梁雨凡站起来，凑到她面前，一本正经道：“那同门之间这点忙还是可以帮的吧。”
“……”
-
房间重新点亮，漆黑的画划开一道口子，划出一道强光。
漆函宇一下按开了所有的灯，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
和想象中不一样，江雪舟看见后眼睛瞪大，语气局促：“你…你今下午不是有事吗？”
漆函宇低笑了声，“换件衣服。”
他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件整洁亮眼的黑西装，手里抱着电脑。
这段时间里江雪舟抱着一种诡异又自然地心态望了望周围的陈设，和她住的那一间是镜像的布局，她知道房间在哪儿，卫生间还有厨房的位置。
对比被梁雨凡扔了一大堆东西的隔壁，这儿可以说是原原本本，干净到极致的性冷淡风。
江雪舟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又移开，看见没留下脏痕迹，松了口气。
借完电脑就回自己房间窝着吧。
她刚刚其实是骗梁雨凡他们的，回学校一趟确实很累，熬了个通宵的她确实懒得跑这一趟。
事实上唯一能算的上工作的事就是那封邮件，她看一眼就好了。
“诺。”漆函宇把电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敲几个键，解锁。
电脑是国内的牌子，江雪舟不认识那个标志。
“你可以开访客模式。”她说。
“新买的，没什么东西，”漆函宇说：“你随意。”
确实是台他都很陌生的电脑，许城阳前段时间送的，说创业谷同学参与研发过的芯片，发的试用款。
江雪舟点点头：“哦。”
“那我看一眼邮件。”她坐在沙发上，俯身，旁边突然窜出来一只熟悉的毛茸茸的东西。
江雪舟直起腰，“海盗？”
黑背犬汪了声，吐着舌头，兴奋摇尾。
是表示喜欢的意思，江雪舟笑了笑，对着漆函宇，“它怎么在这儿？”
漆函宇差点都没想起来它还在这儿。
当然海盗可能也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
他简练地扎了个领带，拿玻璃杯接了半杯刚刚烧开的水，又走到茶几前续了半杯凉白开。
“我哥没时间搭理它，扔在我这儿。”
江雪舟接过他递来的温水，二人手指有一瞬间的接触。
海盗真的很喜欢她，跑过来试探性蹭了蹭她的小腿，又退一步，盯着它，浑身微微耸动，像在等待她的回应。
漆函宇觉得好笑，这家伙在他走之前成天没精打采，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听点话，怎么她一来这么殷勤。
“可怜。”江雪舟说。
漆函宇：“可怜什么。”
“它肯定很久没出去溜过，看起来很无聊。”
海盗再一次靠近她，埋下了头。
江雪舟愣了一会儿。
“可以摸，它不咬人。”漆函宇说。
手心覆上去，江雪舟感受略硬的毛发和流着温度的皮肤。
她鬼使神差地对着漆函宇说：“要不今天下午我看着它？”
“……”
房间窗帘微微翕动，自然的阳光逸进来，漆函宇听到这话后微微昂首，微信里许城阳催了他无数遍。
光照在女生脸上，同样也照在凑在她旁边摇尾的黑背犬亮滑的皮肤上。
漂亮到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