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饭没吃成，季朝和晴天一起去了医院。
一路上季朝脸色都沉沉的，虽然没说，晴天也能感觉到他是在担心的。
等到了医院门口，季朝下了车，看到跟在身侧的晴天，语气缓了缓说：“先去看看那家伙的情况，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学校。”
晴天点点头，“我不急。”
两人一起去了唐亦风说的病房，出了电梯，走廊一片安静，这一层楼都是VIP病室，季朝抬脚走了过去，晴天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有季朝在身边吗，她打死都不来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季朝手刚握上把手，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可吓死我们了。”
“可不是，听到你出车祸还以为...”
“呸呸呸，咱柳公子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遭殃。”
柳志效一只脚打着石膏吊在那，一条胳膊也缠着绷带，精神还不错地说：“你们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取笑我的，没看到我这病人还躺着吗，给我剥个香蕉吃。”
门在这时推开了，一脸沉肃的季朝就站在门口，唐亦风三人嬉皮笑脸的样子立马收敛了一些。
季朝看一眼柳志效，问：“怎么回事？”
柳志效指了指那石膏脚，“这下脚是真断了，要养一段时间。”
“就断了脚？”季朝挑了挑眉，推开门走了进来，屋内三人也看到跟在他后面的晴天。
唐亦风和高洋立马招手，“嗨。”
柳志效听说了，看到晴天，眼神微闪了一下，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我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啊，小晴天，谢谢你来看我呀。”
看柳志效腿都断了还不忘抛媚眼，季朝脸色低沉如水。
唐亦风道：“你可积点德吧柳公子。”
高洋也说：“可不是，最近这么倒霉，指不定就是被你骗过的少女们的怨气影响的。”
“我从来不骗女孩纸，女孩纸那么漂亮又可爱，我怎么舍得骗呢。”柳志效一只手捧着心口，深情浪漫道。
而季朝三人就如吃了隔夜饭一般，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晴天却眼神愣愣的，好似没听见，柳志效刚要找她说话，旁边就刺来一道视线，转脸一看，不是凶神恶煞的季朝是谁。
柳志效无语，摊摊手，动了动嘴巴，无声说：我啥想法都没，你护得也太紧了吧。
季朝呵了一声，用眼神鄙夷他。
柳志效哂笑着耸肩，桃花眼深处却闪过一抹沉思。
一根香蕉猝不及防喂进嘴里，柳志效差点呛到，瞪了眼罪魁祸首，唐亦风无辜地眨眨眼，“你不是说想吃么。”
柳志效开始怀念温柔体贴的妹纸。
见晴天一直安静待着，病房内又闹腾，季朝怕她无聊，就问：“我先送你回去？”
会今天是约不成了。
晴天似乎有些出神，季朝又问了一遍，她才转过头，反应略迟钝地说：“啊，好的。”
“你怎么了？”季朝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晴天摇摇头，也不能说余光里有抹鬼影子吧，还在不停跟她说话。
季朝多盯了片刻，道：“那走吧。”
“算了。”不等季朝抬脚，晴天忽然又改口了，“你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了，你就在医院多待一会儿。”
季朝：“我先送你回去。”
晴天：“也不用这么麻烦。”
季朝看着她，表情稍别扭，他想，第一次约会就让女朋友自己回‘家’，太逊了吧。
房间内唐亦风三人装作没有在听，实则支着耳朵偷偷关注。
晴天余光扫过躲在墙角，急得眼睛快滴血的女鬼，“那我先走了，你给司机说一声，我下去找他。”
说完不等季朝挽留，晴天就转身出了病房。
季朝呆呆地看着合上的门，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还看，门都要看穿了。”身后传来柳志效戏谑的笑声。
季朝忽地转过身，脸色黑沉沉的，大步朝柳志效走去，吓得柳志效脸色一变，左右一看想寻求帮助，结果唐亦风两人早就没义气地背过身去了，柳志效草了一声，双手护在胸前。
“哥，朝哥，冷静，我就开开玩笑，我还是个病号呢，你疼疼人家。”
季朝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显得越发恐怖狰狞了，柳志效看着靠近的人，终于绷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
季朝冷笑一声，拔下一根香蕉，剥了皮，“吃吧。”
柳志效：“....诶——？”
“不吃？”
“....吃。”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
“吃啊。”季朝再次递来一根香蕉。
“....能不能不...”柳志效嘴里还是咽不下去的香蕉肉，泪流满面。
“那换橘子？”
“......哥，我的亲哥诶，我错了，我不该嘴贱！”
季朝眼神讥讽一扫，把香蕉随手丢一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柳志效，“我再说一次，不要把我的事跟老爷子说。”
柳志效装傻，眨眨眼，“啊？”
见气氛有些凝固，唐亦风眼珠子转转，小心道：“那个，季老爷子本来就有派人关注你的生活啊，朝哥，你是不是想岔了。”
柳志效赶紧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季朝眯了眯眼睛，定定地凝视了片刻，半信半疑道：“真的？”
....
这边，晴天走出医院后，刚要去找司机停的车，耳边再次传来鬼气森森的声音。
“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就跟你能看见鬼怪一样，在我们眼里，你也跟其它普通人不一样。”
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晴天脚步一滞，她眼神颤动了几下，脚步忽地一转，朝旁边僻静的小道走去，见状，那只鬼露出个僵硬的笑脸。
等周围安静了，晴天这才顿住，她转过身看着那只鬼，道：“你什么意思？”
这只鬼就是最近学校到处传闻的出了事故的高一女生，杨清清。
“你在鬼的眼里不太一样，就像，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聚光灯，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我也是刚成为鬼没多久，对不起啊，知道的不多。”杨清清也不太明白地解释道，苍白的鬼脸上居然还浮现出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晴天：“......”倒也不用对不起。
这么一说...
晴天忽然就想到很多以前想不太通顺的事。
有时候明明她装的很好，可还是会被鬼识破，有时候她明明都露出马脚了，可有些鬼却会无视她。
所以，那些鬼都能发现她的不一样，区别只在于，那些无视她的鬼要么是被她的装模作样给蒙骗了一下，要么就是懒得理会她。毕竟，也不是所有鬼都想搞事的。
杨清清见她闷着不说话，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转，双脚离地的阿飘一着急就跟失去了控制的风筝一样，而且，还容易控制不好容貌。
在对方快显露出当初车祸惨状模样时，晴天终于闭了闭眼，一抬手，“行了，先说说你的事，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柳志效身边，你想害他？”
“不不不不不。”杨清清一颗鬼脑袋都快甩飞出去了，急得不行，而晴天的心脏也被它搞得不太行，赶紧制止道：“冷静冷静，你慢慢说。”
一阵好言好语的安抚，杨清清总算平静一点了，换上一张只比普通人显得清白僵硬的鬼脸，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才当了鬼没多久，有些不好控制。”
“......”晴天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为什么跟在柳志效身边，要知道，你的鬼气还挺煞的，经常跟在他身边，不仅影响身体健康，还会倒霉。”
杨清清眼珠子僵直地瞪了瞪，“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这样，那恶鬼就要伤害柳学长了，是我没用，斗不过那恶鬼，要不然，学长也不会摔伤腿。”
“恶鬼？！”晴天有些惊讶，脸色也变了，“你是说，除了你，还有恶鬼跟在柳志效身边？”
杨清清点头，然后慢慢说起了她出事的前后。
...
和学校里很多女生一样，杨清清也喜欢帅气迷人的柳志效学长，不过，她没想过往人跟前凑，只想默默关注。
从小，杨清清就是被家人无视、孤立的那一个存在。杨家在圈子里也是个小豪门，家境富裕，可是杨清清的妈妈却是个小三，生下她没多久就把人给了杨家，自己则每个月按时领钱，生活过得逍遥，没管过杨清清。
杨清清的老爸是个风流多情的，加上杨清清，子女有六个，除了正房太太生的那三个，其余三个都是私生子。不说比原配三个子女，就是和另外两个私生子比，杨清清也比不了的，她从小就性格懦弱，谁都瞧不上她。
小时候在幼儿园也被人孤立欺负，是赵允熙帮了她，保护她，从那之后，杨清清就成了赵允熙的小跟班。
那时候，赵允熙对她是很好的，没有看不起她的出身，带着她一起玩，直到一次意外，赵允熙的妈妈意外车祸去世，那时候同在一车的赵允熙和杨清清却幸运活了下来。
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是杨清清带来的霉运，是她的晦气，导致赵允熙的妈妈出车祸的，也不知是赵允熙年纪小，还是失去母亲的痛太深了，从那以后，赵允熙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不再对她笑，不再和她玩，形同陌路。
可杨清清却甘愿一直做赵允熙的小跟班，虽然被她呼来喝去，但杨清清不在意，她知道赵允熙只是脾气不好，本性是不坏的，而且从没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
只是，赵允熙这样的态度，影响了追随在她身边的人。
有一次，杨清清在学校图书馆待到很晚，正要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外面下起了大雨，不过她随身带了伞的，倒也不怕，怕时间太晚坐不了公交，她急忙忙地要出去，却在一个角落看见了柳志效。
柳志效睡着了，头枕着几本书。
杨清清本来要跑出去的脚就这么停下了，她愣愣地看了半晌，最后烧着脸把伞放在了柳志效脚边，自己淋着雨回去了。
那次之后，杨清清又在图书馆碰见过柳志效一次。
巧了，又是个下雨天。
因为雨伞给了柳志效，杨清清忘了补一个随身带着。
没想到，正在门口犹豫要不要冒雨冲出去时，耳边传来她做梦才能听到的声音，“可没冲出去淋雨，女孩纸淋了雨可不好，这个你拿去吧。”
回头就是柳志效笑得缱绻温柔的画面，杨清清差点当场丢魂，所以连柳志效转身挤到另一个女孩伞下，像个没脸没皮的无赖，惹得女孩嗔怪怒颜没一会儿就转成笑骂。
杨清清紧紧原本是她的拿把伞，心脏怦怦直跳，想的都是：原来上次学长用了我的伞，而且，学长还一直带着，学长现在还把伞给了我。
少女心事总是小心而热忱，单纯而喜悦。
杨清清却不知，这点被自己偷偷藏在心里，独自慢慢品味的心情会被其他女生发现。
送伞那一幕，不知为何刺到了另外几个女生的眼。
她们强硬拉着杨清清，迫使她站在一处隐蔽墙后，一个女生则找来柳志效问他，昨天在图书馆送伞的那个女孩还记得吗，柳志效那种多情风流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一个女孩怎么会说另一个女孩。
当然是，有一点印象，叫什么名字？不太清楚，长什么样？那不重要，因为柳公子不关心，上次那把伞？哦，随手在丢弃物角落捡到的。
一番对话结束，杨清清还有些失神，柳志效走后，那几个女生又嘲笑了她一遍，散了场，杨清清才捡起自己的包，拍拍灰，若无其事地走了。
早就知道的事，她不在意，可心里失落难免的。
而且，她也从没奢望过和学长发生点什么。
杨清清一路走出校门口，正要去公交站台，没想又在路边遇到了柳志效，他正对着手机说话，神色轻慢，语气温柔，游刃有余地哄着对面不知哪个女生。
杨清清看愣了一瞬，站着就没动了，直到柳志效拿起买好的关东煮转身离开，正要过马路，杨清清忽然看见一抹黑影闪过，心脏霎时漏掉一拍，脱口而出，喊了学长。
柳志效就停下了，他正好挂了电话，回头对上喊他的杨清清，看见校服，很快就挂上熟悉的，温柔缱绻的笑脸，朝她招了招手，杨清清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手上就多了一碗关东煮。
柳志效留下‘温柔’，人又翩翩然离开了。
那点一晃而过的黑影，杨清清也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自己意外车祸身亡，成了一只鬼才知道，那黑影不是眼花，是缠上柳志效的恶鬼。
而杨清清搅了恶鬼的好事，恶鬼当然要报复，而她当时拿着关东煮，耳边响起那些女生的嘲笑，刚才柳志效讲电话时满脸的轻慢无聊之色，她神色恍惚，也就是这一个疏忽，给了恶鬼可趁之机。
听完之后的晴天：“......”
杨清清倒是没有怨怼过谁，垂着个脑袋，十足小可怜样，“都怪我太不小心，遭了那恶鬼的道。”
晴天：“......”
“一般没怨气，没心愿未了，是不会化为鬼留在人间的。”晴天说。
杨清清：“啊？那我为什么留在这了啊？”
晴天：“......”
你都不知，我怎么知道。
杨清清：“我当时醒来就在柳学长身边了，可我不想害他啊，那恶鬼出现，我还保护了他呢，就是那恶鬼太凶残了，我不是对手，差点就被吞了。”
晴天心塞，难怪才刚成鬼没多久，阴煞气就这么浓烈了，原来是和恶鬼缠斗过。
还以为是...
怨气太大导致的。
杨清清：“哎，那恶鬼太凶了。”
晴天：“.....你也挺厉害，一只新鬼还敢和恶鬼逞凶斗狠。”
杨清清不好意思地捂脸，“也不是啦，我不行的。”
晴天：“.......”我也并不是在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