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九月底，苏源在《青》剧组顺利杀青。
杀青当晚，宋笙笙也在。在剧组现场工作人员的目光下，苏源抱着宋笙笙刚刚送给他的杀青花束，绅士地伸手托起宋笙笙的手，单膝下跪跟她求婚。
21岁的小朋友还没有到法定年龄，所以他问宋笙笙愿不愿意让他预定余生。
他提前串通好了工作人员，气球、蜡烛、玫瑰、钻戒一样不差。
“我吃过他的醋，我以为你喜欢的不是我。我好幼稚的在你面前刷存在感，我想，如果我频繁的出现在你面前，占据你的空闲时间让你没空想起他，有一天，你能不能忘了他。”
“我想过，如果你没有办法放下他，那我该怎么办？我强迫过自己不去看你，不去想你。可我，失败了。我分明知道你看向的不是我，我却无法说服自己停止喜欢你。”
他在说，自己是傅云景替身的那些日子。
小朋友很委屈，自己在心里纠结个不停，问也不敢问。好不容易问出口了，差点连人都找不到。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的时候，整个人都后悔死了。那个时候，我问自己，问什么呢？她明明一直在你身边，她关心你，一个眼神就知道你要干什么，这样还不够吗？”
“幸好，我最后找到你。”
苏源讲得磕磕巴巴，看向宋笙笙的眼神坚定又温柔深情。有些东西不能讲给外人听，但他们都懂。
他缓缓开口：“宋，居也，从宀从木。笙，十三簧，象凤之身也，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
这话一出，宋笙笙的眼泪就再也藏不住了，她咬着下唇勉力控制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那是她懵懂不知世事的年纪——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跟我姓，可好？”
“不好。”
“为何？”
“嫁过去的妻子才跟丈夫姓。你莫要哄骗我，我们又没有成亲。”
……
“木所以成室以居人也。”
“家诶，这个挺好的。就像你给了我一个家。那我就姓宋啦。”
……
“苏源——”宋笙笙面颊上挂着泪颤抖着嗓音喊他，她收了他的戒指，回握住他的手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整个人扑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哭成泪人。
“我在。”苏源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崩溃的情绪。
所有的围观群众都以为这事儿成了，一片欢呼后，乐呵呵地走开个自忙各自的去。
宋笙笙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一点，她抬起水光粼粼的眼眸。她看起来好脆弱，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好像琉璃一样，稍微用点力气就要碎掉。苏源都不敢抱她太紧，微微松了怀抱，心疼地看着她。
“当初，我在长安等你了三年。”宋笙笙红着眼眶抽噎，“你不许我去找你。”
“哥哥带兵出征那天，城外风沙好大，漫天黄沙模糊了天上的太阳。”她说，“好多人在哭，他们都在说自己的孩子可能不回来了。”
“我好害怕。”
“可是你不在。”
“我不能害怕。”
苏源真的心疼死了，捧着宋笙笙小小的脸，拇指指腹贴在她眼下给她擦眼泪，可他不能穿越回去，只能保证未来，“以后不会了。”
宋笙笙隔着眼前朦胧的水汽看着他，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都透露着心疼的情绪，他的目光流露出十二万分的诚恳。
她知道的，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宋笙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踮起脚去勾苏源的脖子。苏源配合地微微弯腰，由着她勾。
“所以，我不答应你。”宋笙笙在他耳边这样说道，还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气倒是轻快。
“好。”苏源轻声笑了，一个用力托臀把人抱起来往回走，“我们先回家。”
“宋笙笙，咱们来日方长。”
“你好像不是很难过？”宋笙笙把下巴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是很满意他的反应。
“知笙莫若傅云景。”苏源还是很惆怅的，一千年以前的债居然要现在还。
这句话着实吓到宋笙笙了，她忙问：“你不介意了？”
“我没事跟自己较什么劲儿？”苏源反问她，“我知道你在给我面子才拉我起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胸多宽阔。”宋笙笙麻利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
求婚动静闹得很大，尽管剧组人人守口如瓶，这消息依旧被人放在了网上，不过却没人相信，因为出山后的苏源不管机场图还是商业活动图都可以明显看出来，心情不太好。BKing气场越发浓烈。
求婚成功了会这样？路人看了都表示不信。
更阴差阳错的是，苏源杀青那天剧组工作人员都撤走后，有一对网红CP在他们拍戏的地方拉上亲朋好友也搞了一个浪漫的求婚，还在网上现场直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在那张模糊到只能看出两个人的轮廓的高糊照片下，判断狗仔蹲错了人。
都在准备危机公关的宋笙笙看到网红CP的热搜之后勉强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正在赶通告路上的苏源，“感谢剧组防代拍防狗仔防站姐防得好，感谢那对CP，感谢……”
她的话突然顿了一下，气呼呼道：“我怎么感觉你持糊行凶呢？”
熊熊坐在苏源旁边，表示他不是故意偷听他们打电话的，在心里默默吐槽，苏源现在还糊啊？
但看看数据，死忠粉确实没怎么涨。
“我是真的想公开。”苏源在电话那头说。
时间来到十月底，苏源在那次之后见缝插针地又向宋笙笙求了两次婚，均以失败告终，给他整不会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苏源在隔海相望的邻国拍摄广告。傍晚，宋笙笙下班准备去超市买些蔬菜。今年出奇的冷，街上的青春美少女们都换上了好看的风衣。宋笙笙还是偏爱汉服，米白色的立领对襟衫外套了一件冰裂梅花暗纹的玉石蓝半袖，搭配一条黛色竹叶暗花的苏绣织金马面。
天黑得早了，城市里的灯光依次亮起，落在织了金的马面上，流光溢彩。随着裙子主人的走动，细碎的光点在裙身跳跃。
晚高峰的红绿灯好像变得十分漫长，暖黄的路灯下，宋笙笙有些无聊地数着红灯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人流涌动，她却没有随着人流淌过斑马线。
手机响了，是苏源的电话。
“喂？拍摄完成啦？”她跟苏源打电话，总是忍不住笑。一笑，平平无奇的路灯落入眼里都像是天上的星星在发光。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短暂的一秒沉默后，苏源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问她，“宋笙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答应跟我订婚？”
一阵寒风刮过，把行道树吹的沙沙作响，宋笙笙不自觉缩了下脖子。她眨巴眼，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随口胡诌，“京城下雪的那一天。”
话音还未落下，空中当真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街上人的驻足而望，发出下雪的惊呼声。
十月，京城下雪了。
宋笙笙目瞪口呆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在暖黄的路灯下，像庆典上飘落的金色彩带。接彩带，有好运。
她默默伸出了手，如果有好运的话，她希望……
“回头。”苏源在电话那头这样说。
偶像剧顶多也只能演成这样吧，宋笙笙想。她听话地回头，视线一下就落在身后几步的那个人身上，笑意从眼底浮起，月亮和星星升上天空。
绿灯又亮起，谁又在意呢？
对于心上人，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了。世界的嘈杂喧嚣都被按上静音键，只有心跳声如擂鼓，脉搏在鼓动加速。
有的人，见过千千万万次，也能一如初见，怦然心动。
急雪舞回风。这场雪疯了。
如果此刻在拍电影，这应该是一个慢镜头，男女主角深情款款望向对方，把爱人的容貌刻进心底，来来往往的路人加上模糊特效。
看一眼，好像过去了一万年。
苏源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向前一步，他总是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压低的声线，性感得要命，“京城下雪了，宋笙笙。”
温柔，缱绻。
如果有好运的话，她希望……
希望苏源得偿所愿。
“初雪时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她说。
电话挂断，苏源大步朝她走来，欣喜激动又克制。一步，两步，三步……第九步。宋笙笙抢先走完最后一步，扑进他怀里。
我等你义无反顾向我走来，最后一步，我愿意无条件奔向你。
天有十分心愿，教天地间一双恋人，顺心如意。
连日奔波的人为了早早回来没有好好休息，耐不住咽炎犯了，忍不住咳嗽。宋笙笙就着在他怀里把手伸到后面给他拍背顺气，语气里又气又是担忧，“你呀——”
苏源不知道是咳得难受红了眼眶还是因为宋笙笙答应了订婚感动的，反正现在以为咳嗽蒙上一层水汽，这样看着她，好像可怜巴巴的小狗狗。
撒娇要像猫咪一样睁圆眼睛，委屈要学被抛弃的小狗狗可怜兮兮望着人，宋笙笙一对上他的眼睛，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心直接软化。
好在活了一千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残存的理智让宋笙笙果断牵起人的手穿过人行道去药店买药，去超市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