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姜承意，你恶不恶心啊，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郁溪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第一反应除了愤怒之外，竟只剩下无尽的厌恶。
她和姜承意的故事，说起来并没有那么复杂，无非就是一对校园小情侣的过往。
那时，他们就读于同一所高中，是一个班的同学。
郁溪长得漂亮，在大家普遍都不化妆的学生时代，素面朝天却依旧很美。所以，不乏有男生跟她表白。
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只想着这么把球打的更好。
郁溪还记得高中时的一场比赛，那一场比赛她为了救球，飞奔着摔倒在地上，膝盖被摔出来血来，疼得她眼泪在眼眶处打转。
姜承意就是这样闯进她的世界的。
她被换下场，姜承意不知道怎么溜进运动员席位。他睁着他那双多情氤氲的眼睛望着她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双手颤颤巍巍地要抱起她去医务室看看。
虽然最后被随行队医嘲笑，这一点伤口再晚点恐怕就要愈合了。
郁溪也跟着笑了，就连腿上的伤口都很神奇得感觉不到疼痛。
她原来和姜承意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
从那一天之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然后水到渠成成为了男女朋友。
他们会一起牵着手在校园里漫步，一起上下学，一起躲在无人角落偷偷学着亲吻。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直到，快到高考那段期间，姜承意开始不和她说话，无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网络上。
她还以为是他高考压力太大，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着高考结束后要好好找他算账。
但是，她没想到高考结束后，她再也联系不上姜承意了。电话不接，信息也不会。
郁溪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崩溃得一塌糊涂，甚至都要找到他家里去。
还是她某个和姜承意有亲戚关系的朋友，知道她在到处找他，看不过去才透出消息。
姜承意已经出国了，他要在国外读大学。
郁溪那天想了很久，她不明白为什么姜承意什么都没和她说，也不明白姜承意是什么意思。
他抛弃我了？
这个念头在郁溪的心头一闪而过，她却不愿意这样想。
她还是不肯死心，死缠烂打知道了姜承意的大学地址，在大一的寒假偷偷摸摸买了去英国的机票，瞒着家人一个人去找他。
郁溪还是幸运的，她找到了姜承意。
只不过，是在大学附近，她看到姜承意和一个亚裔女孩在雪地里拥吻，就和他们曾经那样。
那一刻，她想会为她付出全心全意的姜承意或许烂在了那个冬天。
郁溪没有冲上去，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数，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一个一句话没说就出国和她断开的男人，难道还会在乎她么？
她的妆容被水渍晕开，不知道是自己滚烫的眼泪，还是伦敦街头冰冷的雪片化开的。
她头也没回，离开了这个国家。她就当没认识过姜承意这个人。
这还是这些年她第一次见到姜承意，长得比以前成熟些，脸上的棱角分明有致。
隔着眼镜郁溪都能看见他微蹙的眉心和晃动的眼神。
“小溪，真的是你。”他伸出手想抚上女孩的脸，那张他在异国的日子时，只有在梦中才能看见的脸庞。
他的手最终还是停在半空中，被郁溪凌厉的目光给止住，然后无力地垂下。
“小溪，对不起啊，当年是我的错，我”姜承意苦涩地说着，他想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郁溪闭上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生怕声音泄露出哪怕一丝丝脆弱，“姜承意，我现在没什么话想和你说，我们就当不认识吧。吃完这餐饭，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姜承意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和前男友同桌吃饭是件煎熬的事，郁溪一晚上都在装傻充愣，只顾着吃菜。
她对于谈话间那些暗戳戳撮合他们俩的话，只当充耳不闻，敷衍了事，冷淡的不得了。
长辈们自然是人精，也知道两个孩子没看对眼，也就转移了话题。
送客人离开后，乔文秀才抽到空找郁溪问问明白，“小溪，你没看上那小伙子啊，我看着小姜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和你多配啊。”
郁溪心里憋屈着呢，又不能和妈妈明说，难道要说，你看上的那小伙子早在几年前就把我给绿了。
“妈，你就别操心我的对象了，我现在一个人过的可好了。”她说。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刺激到郁升年，他冷哼一声，一句话也不说就路过，没给郁溪一个好脸色，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错。
等郁溪离开后，乔文秀才上楼走进书房，看见她的丈夫皱着眉头望着远方，他已经很少抽烟了，此刻去点着一根烟。
乔文秀走上前去，“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想给小溪找对象，就算想抱孙子，也没这么急的。”
郁升年呼出一口烟气，“京市那里的卢家，你还记得吗？当年老爷子和他们家有定下婚约，我那一辈家里都生的儿子，于是就不了了之。这几天不知道对面怎么又想起这件事，说要两家小辈找个时间见个面。”
要说适合联姻，那最合适的人选肯定是小女儿。
但这个小女儿，他也是知道的，到了那样的显贵人家，还不知道要生多少气吃多少亏。
他想着，女儿要是有了对象，对面也不至于一定要求结亲。
“你就是这样，总把话放在心里，小溪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乔文秀握住丈夫的手，摩挲着他粗粝的手掌。
他们这个岁数只希望儿女过得开心，但是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这一个周末的事情太多，耗尽了她的心力，郁溪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她走回家，走到一半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卢如鹤穿着一身无袖灰色运动套装，带着蓝牙耳机，露出的臂膀上淌下亮晶晶的汗珠。
看见郁溪走过来，他摘下自己的耳机，犹豫着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你好，郁老师。”
怪不得人家拥有这么好的身材，原来晚上还坚持夜跑。
郁溪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卢如鹤那天在电梯上冷淡的表现。
卢如鹤主动和她搭话，她也很自然地和他唠起嗑，“你好呀，昨天太晚了，都忘记好好和你打招呼，我叫郁溪，也别叫我郁老师了，叫我郁溪吧，否则怪尴尬的。”
卢如鹤这才忘记自己还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他怕自己一身汗不太干净，还落后郁溪一步说话。
“你好，我是韩睢睢的表哥，我叫卢如鹤。”说完他又停顿了几秒，“今天的放在门口的早饭，你看见了吗？”
这说的就是那一盒早点吧，郁溪这才想起来饭盒还在车里忘记拿出来，“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饭盒都没拿，下次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早点很好吃，真是谢谢你们，太客气了。”
卢如鹤听到这话，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用还，一个保温盒而已，他家里还有好几个。
他说话间，脸上还带着腼腆的笑，不知道在乐些什么，一个高大的壮汉脸上流露出点点娇羞。
不知不觉间，他们俩已经到家门口。郁溪客气地说道，让他早点休息，然后就回家准备休息。
夜幕已深，卢如鹤的工作时间才刚刚开始。
他是一名作家，这次来到南湖市旅居，一方面是看看亲人，陪陪想念外孙的外婆，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自己的小说寻找灵感。
只可惜他卢大作家好像进入了瓶颈期，这段时间的作息变得很奇怪，昼夜颠倒。
前几天厨房的厨具还没到货，还害他连吃了好几天的外卖。偶尔吃一两餐还行，但是天天吃，哪怕卢如鹤是个不怎么挑剔的人，也受不了。
他回到家，就赶紧冲了个凉，随意套上一件短裤，露出精壮的腹肌。
一个人在家，他也懒得套件上衣。
他能练就这一身的肌肉，还是当年他们家看他斯斯文文，不知道随了谁的性格，怕他走到社会上吃亏。
于是就托了关系，把他送去专业的训练基地，硬生生打磨出来这身肌肉。
趁着喝水的工夫，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瞟到新买的蒸笼，说起来早上那一锅早点还是这个蒸锅第一次使用。
一想到，自己的手艺被人如此夸奖，他心里默默欣喜。
要是郁溪知道，那些早点是这位北方大汉，耐着好性子，一个一个亲手制作，恐怕要赞叹一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连饺子皮都是卢如鹤亲自拿面粉揉出来的，劲道十足，让郁溪惊为天人，念念不忘。
南湖市的另一处宅子中，姜承意把自己狠狠摔进沙发中，解开衬衫的前三颗扣子，露出锁骨来。
他阖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来郁溪的一举一动。
她变了很多，比起高中的时候，要更加成熟，但还是那么美，甚至多了几分女人的韵味。连她那些小表情，都能让姜承意为之意动。
姜承意的喉结一颤，睁开双眼，露出坚定的眼神。
因为某些原因，他错过了郁溪，但这一次，他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