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局
隋霜一句话说完,徐宁妄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着了,但是带着点被戳破的激动,在行动上强撑起那份淡定。
于是一只手环过了隋霜骨感分明的肩膀,倾身低头到隋霜的耳边,问:“怎么,我想了就可以么?”
隋霜这下被他整个人都包在了怀里。四周都被暖气烘着,这种温暖不干不燥,舒服的很。她慢慢的将指尖儿搭在了徐宁妄的手臂上。
徐宁妄的整条手臂瞬间绷直,连带着耳朵后的呼吸都重了。
狭小的床帐里面连空气好像都湿重起来。
隋霜侧头和徐宁妄对视,两个人鼻尖儿挨着鼻尖儿,连发丝都在纠缠。
可是这个女人的眼里凉意未散,脸白得一如往昔,隋霜说:“困了,撒开。”
说完这句,一抬徐宁妄的胳膊,自己撤开,躺到里边,便准备睡觉。
一点也不管外手硬挺挺的徐宁妄。
徐宁妄都气笑了,他还坐在原地,是半点都不敢动,问隋霜:“你是要要我的命吗?”
隋霜夜里不常安眠,鲜少有困意上泛的时候,她抓紧时间把自己沉进这点苗头里面,对旁边人的异样是半点不在意。
她迷迷糊糊的听着徐宁妄的声音,嘴半张不张的回了句:“不然呢?”
一夜好眠,转而天光大亮。
隋霜叫醒了脸色分外难看的徐宁妄,自己倒是满脸的精力充沛。
她叫来了几处的暗卫,各自的事情吩咐下去。
她支棱起来了,就要祸祸乌县的这群混蛋们了!
昨夜侥幸逃脱的那个面首果然不敢将此事禀告县令,在左思右想中当晚就从隋霜府中跑了。
回家连夜收拾行李准备跑路,走之前正赶上一起的其他人过来找寻。
被拦住了左右走不了,非要盘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何这般。
这面首左右推脱不过,只得承认,说:“不是我要逃,是我要活啊。这京城中的来的小姐说了,这京城中的人,不光要女娃娃,还要男娃娃。我本还以为,这只是个几天的差事,去和女子交往怎的也不是男人吃亏,可哪成想还有这样的事。”
他几句话吓得当场所有人都没有血色,议论纷纷:“这娃娃不是要女人么,怎么会动到男人头上。”
“这乌县城里的女人越来越少了。”
“前段时间不是还有土匪抢男人吗?”
“可是那还是少的,没了女人我们可以去其他城里去骗,去娶。”
“可是我们不就是被找来当面首的吗。”一句话,让嘈杂的争吵声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回跑,纷纷收拾行李包裹。他们揣着包袱鬼鬼祟祟的往外走,被一带刀侍卫拦在了原地。
侍卫是隋霜的人,他们都认识,这侍卫满脸的威严,问:“深夜至此,你们是要去哪里么?”
完了,他们跑不掉了。
忽而东南方浓烟滚滚而起,乍见火光。
周遭人皆拎着水桶哭嚎:“不好了不好了,东南的粮仓烧啦!”
那侍卫一时不察,面首们都趁着这个时间,赶着混乱的人流,跑出了县令府。
而这城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待到隋霜梳洗完毕,男子也会被制成娃娃的消息已经刮遍了整个乌县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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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愈演愈烈,以三人成虎的架势,等到这句话传到陆佑揌的耳朵中,就已经变成了:“这丞相的嫡小姐哪里是来祈福的,明明是和其他的商户一样,过来收人的。”
不过这一次收的,却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陆佑揌先是自罚一杯又满面殷勤的给来人倒酒,小心问道:“是上头那位让你们来的么?”
他眼前坐了个皮肤深黑的商人,一抹小胡子盖住嘴巴,溯州商人打扮。
这商人喝完了酒,摆足了架势,这才点点头,小心地说:“你也知道,上面的人不方便出面,才让我来的。您看,这京中的哪一户拿出来,不比你溯州城中的人家显贵。”
这商人一早就出现在了陆府门口,进门便是要和陆佑揌谈笔大生意,还说自己已经奉上了这笔生意的最大诚意。
陆佑揌是个商人,端的小心万分,十分警惕。
可是还没等他想清楚要拿这个商人如何办的时候,这城中失火与城中的流言便一同刮进了他的耳朵。
出于谨慎,他甚至暗中打发了下人,去抓了一个逃跑的面首回来,得到的消息更加肯定。
难不成,是这个丞相嫡小姐要做这门生意。不方便自己过来,便找了个代言人过来。
不然,这个商人怎么会预先知道粮仓的事情?!但是,这嫡小姐要人便要人,她烧粮仓干什么?
陆佑揌一边思忖,一边委婉的问了这个问题。
那商人却是哈哈一笑,反问:“不知陆老板现在买一个人要价几何啊?”
陆佑揌想了想,比了个二:“二两银子。”
那商人又说:“你这是买一个女人的价格,那倘若要是一个男人呢?”
陆佑揌不说话了。
那商人却是当真给陆佑揌算了起来,一番计较下来,却是发现他们还不如以前挣得多。“毕竟你要花钱,投入新的本钱,还要添钱做一轮的打点。”
“可是陆老板,你知道您的祖辈是为何会发家的么?明明他们当时也没有钱啊。”
陆佑揌被他说得心潮澎湃,赶紧接话:“是为何?”
这商人哈哈一笑,说:“是因为当时地震饥荒,人最不值钱啊。”
这话一出,陆佑揌觉得一股子凉气直直窜进脑子里面,忽然就清醒了起来。他双手激动地止不住颤抖,说:“对啊,这些百姓因为卖人,已经荒废了土地。他们只剩下银子,平日里就用银子买粮食度日,可是如今这县城之中,仓库已经烧了。他们终有一日,买不到粮食。”
恰逢此事,外头来人,说:“老爷,县令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这第一次的祈福大典就要开始,烦请您准备好这仪式要用的粮食。”
话音刚落,那商人接上:“我家小姐可是给您铺好了路,能不能挖空这些百姓手里的粮,让他们不得不用自己换活路,可是要看您自己的本事了。”
陆佑揌止不住的微笑,他已经看到自己远超父辈,整个陆家在他手里再次壮大的情形了。
这样想着,连忙行礼:“谢隋大人。”
这商人连忙扶住他,一脸的别有深意,说:“哎,您可要想好了,这是我来向你买的人,可是和隋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陆佑揌赶忙赔笑:“是是是,怎么会和这样的显贵有关系呢,咱们立个字据,签个契约,来日也好做生意不是。”
陆佑揌怕生意黄了,赶忙的立下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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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这黑皮商人从会客室中出来,带着几个随从回了添香楼的客房。
那随从小心翼翼看了四周,确保没人了,这才问:“老爷,咱们什么时候和那丞相府中的攀了关系。”
黑皮商人一派的闲适,说:“没关系,我不是说了么,这件事情可是和那位隋小姐没有半分的关系。”
随从傻了,万万不敢想自己主子敢拿这件事情招摇撞骗,不敢置信地问:“那您是怎么凭空知道这粮仓会烧的?”
商人微笑,说:“因为那就是我放的火。”
而另一边被顶着名头招摇撞骗了一大遭的隋霜,却是异常的闲适。
她和这县令在县令府里面下了一天的棋,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外头那传的愈发严重的流言。
隋霜明日就需要第一次祈福,因而是一点东西都不能吃的。
可是她不能吃,这县令却是能吃的。但是县令看隋霜没有说散的意思,也就不敢挪位置。
县令饿得头眼昏花,还得装作面上不显,心里叫苦不迭。
隋霜却是没有半分的异样说:“卢大人,您看。”
她指了指两边的棋局,好像是在说棋,又好像说得不是棋:“您看您,这棋子走得过于谨慎了些。可是小心总是好事,但您这棋子是谨慎了,却架不住两边的棋子往前冲啊。”
隋霜一个白棋落,县令满盘皆输:“这不,您又死了。”
这个死字吓得县令心里一抖,这几日,每过一日,卢德胜对这个女人的恐惧就多一分。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就在这时,家丁来报,附耳在县令那边说了什么。
卢德胜的整张老脸都绿了,连体面和礼数都撑不下去,匆匆道了个别就快步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被那低低的门沿儿绊了个跟头。
“卢大人。”隋霜说。
门前刚刚站定的卢德胜被吓得一个哆嗦。
隋霜接上上一句:“小心些啊。”
卢德胜连滚带爬地跑了。
隋霜推了棋盘,闭了闭眼,一根一根的擦着自己的手指:“那商人给陆佑揌送到了?”
暗卫出现,跪地,回答:“是,小姐。已经平安让他进了乌县,我们多方暗示,他果然烧了粮仓。”
这县城中一直都不缺买男人的商人,不过是被卢德胜拦住了外头罢了。隋霜仅仅是给这商人悄无声息地开了个方便之门。
就引了只搅局的耗子入场。
隋霜看暗卫一脸的欲言又止,说:“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小姐,您这样烧了粮食。这乌县的百姓要如何啊?”暮雨说。
隋霜终于擦完了手,她想要站起来,可是整日的滴水未进压垮了她脆弱的神经,刚站起来就开始天旋地转。
暮雨赶忙扶住她,心疼地发现她家小姐满身都是冰冷的。
隋霜闭了闭眼,回答:“首先,你怎知道这粮食是真烧了。”
她缓了一下,又接着说:“其次,这城中的势力从来都不是三方,而是四方。那些将自己的女儿妻子甚至是母亲拱手送出去,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的人,又何尝不是加害者。”
“在我这里,这些无声大多数从来不无辜。那么不无辜,即使人再多,我也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