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二马看着隋霜问:“你就是那个女大人隋霜吧?”
刚那个老妇也这样问隋霜,隋霜有些不明白,问:“你们都知道我?”
二马说:“啊,这满皇宫满京城都传遍了,说是北陵出了个女清官,乃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上斩奸臣,下护万民。”
二马这么说着,又看了一眼旁白那个已经不嚎了,但是还趴在地上的老妇,说:“你看了我,就是得罪了皇帝。你赶紧走吧。”
趴在地上的老妇听了这句话,悄咪咪的转过了脸,恶狠狠地瞪着二马,等到待会这个大人走了,你就死定了!
隋霜揉了揉二马的头,说:“二马很讨厌这个人吧,这样,你去打她一顿出出气好不好啊?”
二马犹豫:“可是她会饿我饭。”
这个小姑娘悄咪咪揪着隋霜的衣服一角,都不敢揪多了,怕自己的手脏。
她像只被偶尔投喂了一次的猫,一面小心翼翼的吃着眼前的饭食,一边为将来的饥饿而担忧。
隋霜却和她说:“你只管打就是了。”
老妇听到这句话,哪里还能再在那里装死,立刻爬了起来,说:“你别以为你是个官儿我就会怕你,我告诉你,她连我一个下人都不如。到时候让皇帝知道了,狠狠地罚你!”
老妇这么说着,甚至想要将旁边的二马推开,
可隋霜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说:“你今日要是敢还手,哪只手动她了,我就用刀割掉你哪里的肉。”
老妇人吓得不敢动了,而二马抱着对隋霜无穷的信任,挥起了拳头。
并在揍完人之后,狠狠将这个老妇扔出了宫门。
那老妇人被摔得头晕眼花,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人了,破口大骂:“呸,你个贱蹄子,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一个农女肚子里拉出来的东西,是个什么长公主,你就只配吃我剩下来的馊饭!”
二马被她几句话说得满心愤恨,怒骂:“你才是杂种,我有爹,也有娘。”
老夫人冷笑一声:“你那个爹怎么会管你。”
“谁说朕不会管的。”嘉乾帝的声音忽然出现,一群人从宫墙拐角处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隋霜拉着吓傻了的二马行礼。
嘉乾帝万分复杂的看着他的这个女儿,满心的感慨,又看了看旁边的隋霜,说:“隋霜,你胆子不小,竟然敢私自逗留宫中。”
隋霜低头,认错:“臣请罪,臣只是可怜长公主受下人欺凌,才想过来搭救。”
嘉乾帝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下人,笑了:“这就是你的搭救?”
二马以为他要责备隋霜,赶忙抱住隋霜,说:“爹爹,求您放过老师,都是我动的手。”
嘉乾帝不住的看着二马,她很瘦,身上的伤口很多,虽然像是没有长大,可小孩子的青涩却已经褪干净了,那张英气张扬的脸和曾经梦中的女人别无二致。
那个被他抛弃又抛弃了他的女人。
但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当年他也曾焦急的在屋外等待着结果,从产婆手里颤抖着接过并许诺定护住小女儿一生的承诺。
“你刚刚说什么?”嘉乾帝问。
二马重复:“求您放过老师,都是我的错。”
“不,你刚刚叫我什么?”嘉乾帝急急询问。
“爹、爹爹。”二马怯生生的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异常惶恐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嘉乾帝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那个仅仅留在午夜梦回,已经忘记名字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所有的美好好似都集中在了这个小孩子身上。
旁边的公公察言观色,以为皇上不高兴了,赶紧说:“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岂是你能叫的,你大胆。”
嘉乾帝转头,骂道:“你才大胆,怎么敢这么和长公主说话,我难道不是她的爹爹吗!”
公公不住道歉,嘉乾帝却理都不理,九五之尊直接蹲在了二马身前,柔声说:“告诉爹爹,可是那个老妇欺负你?”
二马点点头,张开手,将手里的木鱼给皇帝看。
皇帝从她手里接过了木鱼,放到了眼前细细查看,感慨说:“这是你娘的东西么。”
二马再次点点头,扬起下巴,满是崇敬的看着嘉乾帝。
乾嘉帝一点也不嫌弃二马身上的脏污,将她慢慢抱了起来,站起的时候看到了旁边一脸惨白,吓得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的老妇,随意说道:“此人欺上瞒下,竟然苛待长公主,着人,刮了,喂狗。”
乾嘉帝又对跪在地上的隋霜说:“你救了朕的女儿,朕不会罚你。既然她叫你老师,听闻左相之女学富五车,就由你来做长公主的启蒙老师。”
隋霜谢恩,看着皇帝的车架远去,二马被他冷漠的父亲抱在怀里,这本应该是个万分温情的画面,倘若小二马没有一边环住皇帝的脖子,一边掩盖住眼里滔天恨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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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霜做完这些,就赶紧往宫外走去。
可是她这一路注定是不会太平了,身后有一个人叫住了她。
“浅露。”是太子李程。
隋霜站定,想要和太子行礼。
却又被太子拦住,李程说:“我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隋霜不理会,还是将礼数做了个周全,才继续说:“多谢太子帮助,让圣上今日能够路过长公主住处,救长公主于水火之中。”
李程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满目的痴迷,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隋霜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处理上辈子的漏洞。
当年自己虽然成功,可是其中的坎坷却并不少。这辈子重新来过,凭借这些未卜先知的记忆,李程很难没有把握再登宝座。
这天下迟早是他的,而眼前这个女人……
如今的选择明明是无比正确的举措,可李程却觉得,宏图也好,大业也罢,自己的心其实都拴在了隋霜的身上,越是见不到她,就越是想她。
当年他登基之后,她很快就去世了,将领们遵从她的遗愿,将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以至于自己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后来,李程在自己的皇宫中找了无数和她相像的女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小痣,让她们穿上同样的红衣,和他在无人的宫殿中拜了一次又一次的堂。
可是每每他掀开红盖头,看着那些女人抬起头,亲亲柔柔喊他夫君的时候,李程就会觉得无比的恶心。
这种恶心无处释放,以至于李程无法自控的亲手掐死那一个个相像的赝品,那种感觉才能稍稍缓解。
他当时困惑了很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直到这辈子再次看到穿着红嫁衣的隋霜,李程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隋霜从来不会叫他夫君,更不会用那样暖的眼神去看他。
正如今日,正如现在,这个女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自己两米开外,不远不近的与自己保持距离。
李程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弥补这段距离,他非常急促地想要表达自己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浅露,我。”
李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恢复冷静,说:“你说要谢我,那要怎么谢我。”
隋霜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更加认真的说:“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教导长公主,毕竟长公主和您是兄妹,相比太子也希望长公主能够有一番作为……”
“那个长公主不过是个贱民生下来的杂种,你知道我为什么做这样!”李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向前再次逼近一步。
他整个眼眶都红了,说:“隋霜,你知道刚刚我收到你的传信的时候,有多开心吗?”
隋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无比的讽刺,她说:“太子殿下,这是在皇宫里面。还请您自重。”
“我怎么不自重,我怎么不自重,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本来什么?”隋霜冷漠的看着他,接着太子的话问。
太子一下子说不出来了,而一个太监急匆匆赶过来,说:“太子殿下,云妃娘娘有请,劳烦您同老奴一同过去。”
李程犹豫的时候,隋霜却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行礼告辞。
今日头一回的早朝,上到现在才算是上完了。
“这个太子,对你可真是余情未了啊。”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徐宁妄说。
隋霜连头都没转,两个人一同上了马车。她皱着眉,一根一根的认真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和徐宁妄说“北陵的皇宫你也敢闯,不怕被各处的暗哨发现吗?”
徐宁妄满不在乎,说:“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了去,你看,当时的情况多危险,要是这个叫人的太监没来,你可要怎么办。”
隋霜继续擦着手指说:“不会不来,时间我都是算好了的。这个时间应该正好是三皇子挨打呢,云妃溺爱孩子,定会找太子求救。”
徐宁妄却说:“那万一呢,万一时间不对,没人阻止呢,你又要做什么?”
有计划就有变化,隋霜就是再怎么算无遗策,可是其中但凡耽搁一点,皇帝和二马说话的时间久一点,或者云妃娘娘先自己去找皇帝求情,都会出现差错。
徐宁妄说到的这些意外,隋霜当然知道,倘若是云妃娘娘的人没有来,没有人支走太子,隋霜要怎么做,她冷笑了一声,说:“那我就用簪子捅穿他的喉咙。”
隋霜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徐宁妄看着看着,忽然凑近,一把抢走了她的手帕,说:“行了,别擦了,手都擦疼了。”
他这么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隋霜,好像随口调侃:“世人都说,爱之深而恨之切。看来,这个曾经的夫婿,在你心中的位置不低啊。”
隋霜这下终于转头,直视这个绿眼睛的男人,问:“怎么,我现在的夫婿,你这是吃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