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
春桃看了看隋霜的腰带,说:“哎,我记得一早小姐还带着呢,许是刚刚人太多,挤掉了吧。”
她们两人从客栈里面出来,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而这时,徐宁妄还有侍卫等人才从各处赶过来。
侍卫长慌张认错:“抱歉,小姐,我看到一可疑人员,来不及通告带兵去追,可是不成想,竟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隋霜摆摆手,并没有将这些错处归咎到他们的身上。
这位知府大人至今没有露面,表现出的能力却是足够令人震撼。
从进入溯州城起,先是发布海捕文书扰乱视线,后来又借着外出避客不见,表面上好像是在摆官威,还特意把三皇子留下,作出离间的样子。
但是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从三方中剥离出来,当真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如果隋霜自己是知府,一定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这个到手的机会。那如果是她自己,会做什么呢?
她会趁机杀掉这个过来威胁自己的人。
反正和左相不是一个派系,只要能把自己摘干净,无非就是增加些两派的矛盾而已,又省时又省力。
那么又要如何破解呢,既然这群人如此大费周章的隔开了三皇子,那她就偏要把三皇子拉过来。
做个一起陪葬的也好,做个盾牌过来挡刀也好,谁都别想安宁。
因此隋霜直接让侍卫去请了三皇子过来,果然从掌柜的表现中看出了这群人的第一步行动,他们在酒里面下了毒。
在确定了这个客栈是圈套的一环的时候,隋霜就想立马从房间里面退出来,所以才有了后面春桃过来叫人,这是之前安排的。
若是隋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面叫春桃进去伺候,那春桃就要过来叫隋霜出去。
果然,一切都在向她猜测的那样进行,在隋霜刚刚离开房间的时候,房间就塌了。
而后,就是张知府的最后一步棋,为了防止隋霜没有死在坍塌之中,他们利用房屋坍塌,造成人员骚乱,第三波杀手出现了。
从进入溯州城之后,徐宁妄就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隋霜把徐宁妄当成了自己安全的最后一步棋,在屋里与三皇子、掌柜的之前的周旋,出了房间在楼梯里被人流赶着向前走的时候,徐宁妄都在。
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之内,除了那个比徐宁妄快了一步的神秘女子。
为什么救她?
自己的荷包是在拥挤时掉的,还是刚刚那个女人偷走的?
海捕文书中的窃贼是否真实存在,是不是就是这个女人?
刹那间隋霜的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又一一压下。
“三皇子,三皇子,您没事吧?”
“啊啊啊啊,妈的,轻一点,轻一点,没看见本皇子还伤着呢吗!”三皇子躺在担架上哭嚎着说。
房屋的坍塌不太严重,三楼断裂掉到了二楼,以隋霜的房间为中点,大概塌了三四间上等客房。
三楼到二楼的高度还可以接受,也不知道是三皇子命大,还是一众人顾忌着三皇子没敢下死手,故而三皇子虽有伤,但是并没有很严重。
但是他本来就有伤,在宫里被隋霜坑的那顿板子还没有好利落,如今又被坑了一次,更是惨上加惨。
三皇子被人架着,一边哀嚎还不忘一边抖着手指着隋霜说:“你、你、你,是不是你要害我!”
隋霜对待这种被她坑的对象,总是会表现出十足的亲和力,像只猫看着被自己捉弄的老鼠一样,非常有耐心的对三皇子说:“三皇子殿下,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来害您啊。”
三皇子再一次感受到了美的冲击,他下意识的闭嘴了,故而,还没有来得及再找补几句,放几句狠话,就被抬走了。
而在他走之后,徐宁妄忽然冷笑了一声。
隋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这是怎得了,忽然不痛快。
本着合作盟友的原则,隋霜想问问,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便听到扑通一声。
刚刚给隋霜下毒的掌柜从三楼楼梯滚落,喷涌的大量鲜血染红了楼梯,从上一直滚到了大厅地下。
尸体顺着力道滚了两滚,不动了,露出圆睁的眼睛和可以看到骨头的颈部刀口。
而就在此时,三楼的客栈忽然火起,嗡得一下迎风见长,一下子吞没了整个酒楼,也吞没了被灭口的掌柜。
隋霜再顾不得徐宁妄,她目中一冷,这张知府给自己的见面礼,可当真是红红火火,好大的阵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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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一步,这张知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酒楼的火刚灭,这边张汝正也就带着手下的官员们全部出现。
张汝正表示是自己家的小厮不懂礼数,怠慢了贵客,又恭恭敬敬的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可是隋霜却并没有接受这群人的好意,这可不是当初在乌县,隋霜并不想住到一个想要自己性命之人的家里。
故而非常干脆的回绝了张大人的邀请,并且迅速安排好了新的住处。
她当着张大人的面,随便挑了一栋不错的酒楼,走进去说:“去找你们掌柜的,你们的这个酒楼,我要了。”
掌柜的都惊呆了,要不是看着张大人就在旁边,他能将隋霜一群人直接打出去。
掌柜的哆嗦了一下嘴唇,把想说的话憋回去,还在琢磨怎么说更好听的时候。
旁边的春桃弯着腰小步上前,恭恭敬敬冲隋霜行了个礼,将一张银票轻巧放到了掌柜的面前。
春桃代言:“您可能不知道您眼前这位到底是谁,但这孟家的名号在商人里一定是都知晓的。”
掌柜的震惊:“孟家?你是说,富甲天下皇商的孟家。”
隋霜指了指银票。
掌柜的看了一样,迅速收回视线,企图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说:“哎呀,小姐您看……”
没等他说完,隋霜示意春桃又放了一张。
掌柜的看了一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立马喜笑颜开,万分尊敬的对隋霜说:“得嘞,打今儿起,这家酒楼就是您的了!敢问大人,您还要小的们这些做工的么?”
隋霜外头,抬手指了指门口:“全部,给你们一个时辰,给我把酒楼清干净。”
这么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张知府,接着道:“这一两个的,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我嫌脏。”
被人当众落了面子,张知府面上却没有什么恼怒的意思,他甚至还好心问了一句:“钦差大人可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隋霜笑了一下,接上了张知府刚刚说过的话,她说:“张大人,您确实该罚那个小厮,我若是您,绝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这话说得完全不像上一句一样那么尖锐,但张知府的脸色却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如果隋霜站在张知府的位置上,那么刚刚隋霜给三皇子喂酒的时候,就不应该阻止,三皇子喝了毒酒中毒身亡,隋霜必死无疑。
一开始就该请两方人马一起进门,杀了三皇子,栽赃嫁祸,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她的眼神黑白分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知府,好像在告诉他:老头儿,论起算计人,你还是胆子太小了。
张知府勉强笑笑,请辞离开。
第一天进溯州,双方的第一轮斗法这才刚刚结束。
酒楼里的人走完,隋霜坐在屋子里面,一边喝药,一边等春桃收拾房间。
隋霜不喜欢喝药,自从从乌县回来,她的身体还可以,甚至给了她一种自己尚且算是个康健人的错觉。
她皱着眉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中药。
这个药方是师兄新配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师兄的医术不知道是否精进,这中药的味道可当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药土腥土腥的还带点儿麻辣,喝完一口味道在嘴里久久不散,还泛起点清凉的余韵。
隋霜喝得生无可恋,眼泪都喝出来了。
“小姐,青竹公子说这要就得趁热喝才有效,你别磨蹭了,赶紧喝完。”春桃回头,发现一个屋子都快收拾完了,这碗药是一点也没少。
春桃叮嘱完,就又出去整理其他的,正赶上徐宁妄进来。
隋霜当即放下药碗,好像很是关心徐宁妄似的说:“你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徐宁妄一愣,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岔开了话题:“你是在喝药么,怎么这么个味道?”
外面的春桃又喊了一句:“小姐,赶紧喝啊。”
隋霜无奈,又苦大仇深的抿了一口。
徐宁妄皱眉,一直盯着药碗的沿儿看,显然是也被苦到了,他说:“你就不能喝快点吗?”
隋霜是最听不得这话的,她将碗朝徐宁妄的方向一推,拖着腮冲他一抬下巴,拿手轻轻划了一下碗沿儿。
诱哄道:“怎么,嫌苦啊?反正咱俩有同生共死咒,你替我喝啊,说不定你喝了也有效果呢?”
徐宁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苍白的皮肤嫩的几乎透明,刚刚喝药喝得眼周和鼻头都带起了红,那双饱含精明的眼睛里水光涟涟,同样泛着粉的指尖儿轻轻刮动白瓷的碗边,挑的那一下下巴勾着他的心怦然跳动。
徐宁妄觉得整个房间内都旋转了起来,他轻飘飘的,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他踩着自己的心跳声,端起了药碗,然后一饮而尽。
那土腥怪异的味道顺着烧灼感滑下自己的嗓子,而徐宁妄的脑子里全是隋霜刚刚喝药时,水嫩的嘴唇蹭着抿着药碗的样子。
“徐宁妄,徐宁妄?”
徐宁妄猛然回神。
隋霜看着眼前见底的碗,扭着眉头叹了口气:“不是,你真喝啊。”
徐宁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下药碗,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几乎是以飞的形式,瞬间消失在了隋霜的房间之中。
隋霜看着自己空空的碗,这同生共死咒哪能这样用,即使是可以,自己也不可能去冒险试。
这徐宁妄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又去叫春桃煎药,又回想刚刚的场景。
咦,徐宁妄刚刚是不是脸有点红,怎么,喝药喝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