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
隋霜一愣:“什么定情信物?”
徐宁妄转头,表情和二马心虚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什么。”
隋霜没有在意,转头看向王元光离开的方向说:“我知道这些海贼偷孩子的方法了。”
“传说中海怪帮帮主是得到了神仙眷顾才吞并了其他帮派,这件事情我一直以为不过是莫须有的杜撰,但是如果说的是真的呢?”
徐宁妄皱眉:“你是说刚刚那小子用的那个武器?”
隋霜点点头,她指着刚刚王元亮钩过的那棵树说:“钩子钩过的地方一定会有痕迹,那些丢了孩子的家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痕迹?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经过查证,这些丢了孩子的家庭房屋旁边都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隋霜指了指他们第一开始来的这一家的房顶:“虽然房梁之间的距离不足以容许一个大人进出,但是一个孩子却绰绰有余了。”
海贼先是利用麻药麻翻屋子里面的人,接着利用钩子将孩子钩上前,再利用大树直接荡出院子,这样一来,就可以在完全不惊动护院的情况下偷走孩子。
吴洪昌攀上大树,果然见到树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圆弧形的痕迹,他转头:“大人,果然有,那这样说来,果然是这些海贼偷走的孩子!”
隋霜却摇了摇头:“不,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海贼干的。”
“为什么啊,大人?”吴洪昌不太明白。
“我在街上的时候撞到了卢夫人,她的孩子也丢了。”隋霜说。
吴洪昌点点头,还是不明白:“大人,咱们这丢孩子的人家之前都已经挨家挨户去看过了,难道这卢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自然是有不相同的地方的,咱们再去一次不就知道了。”
卢家。
隋霜对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卢家小少爷夜里容易惊厥,嫌院子里的蝉太吵,故而着人将这里所有的树都砍了。这院子中根本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借力,那么孩子又是如何丢的呢?”
众人一愣,隋霜继续说:“夜里夜深人静,海贼可以凭借吊钩偷孩子,那么白天呢,人多眼杂,为何又没有一个人看到可疑的人,所有的人为何都说孩子是自己消失的?”
吴洪昌顺着隋霜的思路:“所以大人这才说,这件事情有海贼的参与,但是又不单单是他们做的,这件事情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捣鬼!”
这样说完,他又觉得奇怪:“嘶,这个海怪帮不是一口气吞并了所有帮派吗,又有什么人和他们一起合作啊。”
“这个海怪帮怕是并非传说中那样的无坚不摧。”隋霜说,她转头问徐宁妄,“你可曾注意到刚刚王元亮的那个吊钩是什么颜色的?”
徐宁妄认真想了想,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是黄绿是的。黄铜长久不养护就会长出绿色的锈迹,即便是懒得养护,也只会不去管外表上的锈迹,但是一定会清除锁链上的,但是他没有。”
她转头问一直跟着的老管家:“这海怪帮可是有过什么一战成名的事情?”
老管家想了想说:“大人,这海怪帮最初的时候不过是个很小的帮派,但是第一次抢夺地盘,却是直接去和当时的第一抢,人们都以为王伟生死定了,可是有人看到,说、说这个王伟生曾经请来了一条龙。”
“你们可是有人看到了,这条龙是真的龙吗?”
老管家仔细回忆:“啊,当时我们都在岸上,谁也看不真切,并不知晓。”
隋霜笑了:“那会不会是和那个吊钩一样的技术呢?所谓的神仙真传就是这样的技艺呢?铁链生锈却无人养护,是因为不常用,还是因为没有人会清除呢?那个传闻中的王伟生,真的还活着吗?”
海怪帮的事情暂且不论,想要阻止偷孩子的事情继续发生,他们还需要知道这些白天丢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中州丢了这么多的孩子,除了都在七岁以下,都是男孩儿,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共同之处了吗?
再往上推,中州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盗贼又是如何锁定这些孩子的。
隋霜扬声:“吴昌洪,将所有白天丢的孩子的踪迹给我找出来,事无巨细,一样不落!”
浩迭的卷宗倾泻而下,铺了整整一个屋子,隋霜盘腿坐正中,抄手翻过本本卷宗,速度快得让人怀疑她根本什么都没有看。
吴洪昌几个锦衣卫忙前忙后,将隋霜看完的移走,再将没有看完的递到她的手边。
几个大小伙子搬卷宗的速度甚至赶不上隋霜看卷宗的速度。
几个时辰眨眼而过,连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都快撑不住了。
吴洪昌艰难地直起腰,暗自咋舌:“娘嘞,大人这这、她看了么,不是她当真记得住吗?”
“记得住的。”徐宁妄精准的在隋霜看完的一瞬间,将最后一本卷宗递到了她手上。
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他只说给了自己听,“她可是隋霜啊。”
而与此同时,坐在屋子中央的隋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哑声说:“医馆。”
这些白天失踪的孩子都共同去过一个地方,那就是中州的几家医馆!
刹那间,百姓口中刚刚病好就被掳走的孩子,夜晚海贼手中大量的昏睡散,曾经的种种信息连成线,通通指向了中州的这几家医馆。
但是真的是这里吗?
很多孩子根本不是去玩医馆就丢了的,很多都又去了其他地方,之后才不见了踪影。
而且,有的仅仅是在医馆看过病而已,是痊愈了很长时间之后才被失踪的。
这几家医馆与此次的孩子偷窃案是否有关系?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隋霜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说,“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如此地眼熟呢?”
医馆中。
“曹祖业,本官今日找你,你可知是所为何事啊?”
隋霜看着前面跪地的这个战战兢兢的老头,他颤声说:“参见,参见大人。草民不知啊。”
隋霜笑了:“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在你这里看了病的孩子如何了,他们都失踪了,无一幸免。”
这看病的郎中更加惊惧,摇头否认,扣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大人,冤枉啊大人,我只是个看病的大夫,如何有这等的本事抓这么多孩子啊。”
这个干瘦干瘦的老头趴跪在地上,隋霜垂眼看着他,忽然开口:“你是大夫对吗?”
曹祖业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隋霜伸出手腕:“这样,你过来,给我看诊。”
曹祖业左右看了两眼守在隋霜身旁的锦衣卫,小心翼翼的垫上手帕,搭脉上去,曹祖业的脸色变了。
隋霜却不以为意:“如何?”
曹祖业吞吞吐吐。
一旁的吴昌洪说:“你倒是说啊。”
他嗓门大,在旁边跟个门神似的,冷不丁来这么一嗓子,吓得曹祖业一个激灵。
这郎中欲言又止,憋了好半天才说:“白、白月魂。”
隋霜点点头,对着天下至毒的态度跟对个普通咳嗽没什么区别:“啊,是啊。那大夫,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郎中一张老脸都快皱成花了,意思是您别开玩笑了。
隋霜当真笑了,她又问:“那还有别的不一样的地方么?”
郎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还,还有?”
“当真没有了?”
曹祖业试探询问:“要不,我试试给您这咳嗽,不是,给您开点药?”
隋霜站起身,挥了挥身边的两个锦衣卫,态度亲切得不像是来审讯的,倒像是来慰问的。
她煞有介事地责怪两个手下:“你看看你们,为何板着个脸,咱们就是简单问个话,怎得如此的苦大仇深。来,都给本官笑。”
两个黑脸侍卫龇牙,背着手直着腰,露出了一双比哭还难看的笑。
郎中被隋霜这变脸如翻书的态度给震惊到了,一时间连害怕都忘了,就这么木愣愣的将几个人恭送出了门。
“大人,这郎中有问题吗?我怎么觉得没什么问题啊。还有,白月魂是什么?”吴昌洪还保持着龇牙的姿势,咧着嘴问她。
隋霜叹了口气:“昌洪啊。”
“是,大人。”吴昌洪搭话。
“你考试考第一的分都是靠力气打出来的吗?”隋霜扶额,“下次回去把其他项的分提一提,比如需要脑子的。”
吴昌洪点点头,心说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我这分就是靠力气打出来的。
隋霜转头,那个战战兢兢的郎中和毫不起眼的医馆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脸上的笑意和轻松收敛了个干净,她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不,这家医馆反而有问题。”
“为什么?”吴昌洪还是不明白。
隋霜招手,示意吴昌洪跟上,自己率先上了等在路旁的马车。
隋霜将一直等在马车里面的随队大夫叫了过来,这位大夫姓赵,是个看着不是很可靠的小年轻。
隋霜伸手腕让他号脉:“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大夫搭腕,认真捋着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白胡子,故作深沉:“啊,大人,您这白月魂的毒还是一如往昔的熟悉啊。”
隋霜接着问:“那还有其他的不妥之处么?”
赵大夫继续沉思皱眉:“啊,您这脉啊,跟个斗兽场似的,时而强来时而弱,如同有两股力量游走往来,这两股力量似是争斗又息息相连,似是角逐又暧昧交缠。”
他露出一脸的同情:“我时常觉得您活着真他娘的是个天大的奇迹,这脉象乱七八糟,若不是我,换作另一个人来,都得吓着人家。”
“有句话我一直很想问,您其实不是人吧,您是哪个棺材爬出来的走尸吧?”
赵大夫牢牢盯着隋霜,一副只要她肯点一点儿的头,就当场奉上挽联的架势。
隋霜却抬头对旁边的吴昌洪说:“如何,你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