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谢了，墨儿。
在隋霜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元光叹了口气。
旁边的曹祖业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什么事情，就被回身的王元光捅穿了喉咙。
沾着剧毒的短刀当啷坠地，王元光这才给了隋霜回应，她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隋霜耸耸肩：“我本来不确定，现在这不确定了么。”
王元光一愣，被点破了身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她咬牙，指着曹祖业的尸体：“我要是不管你，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这你也敢试？！”
隋霜笑了：“我们在寻找你和调查林家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你已经死了，并意外发现林家还有一个所谓的儿子。”
王元光在听到那句寻找你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随后看向了别处。
“而林老爷子每个月的十九号都要去祭祀，我们跟着他的踪迹，找到了他每个月祭祀的地点，但是那个地方并不是别处，正是所谓的你的坟墓。我挖了你的坟。”
隋霜靠近了王元光：“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王元光藏住了眼底的讥讽，接过了她的话：“发现坟墓之中是一具男尸。”
隋霜点点头：“对啊，上好的棺材，尸体虽然有腐烂，但是保存的还是相当的完整，那里面躺着的才是林家那个神秘的小少爷。”
“什么样的死人能够让林老爷子纡尊降贵每个月都去祭祀，现在想来，大概只有他们老林家的‘根’了吧。”
“我们在医馆找到了林家小少爷八岁以前的药方，却没有八岁之后的，根本不是小少爷痊愈了，或者是换了大夫，而是他救不了了，已经死了。”
隋霜说：“当时我就在想，既然墨儿不在这里，那么真正的墨儿又去了哪里呢？林家为什么要恰好用墨儿的死来掩盖这一切呢？”
王元光皱眉：“所以你们来了这里？”
“对。”隋霜说，“林家到底和海贼帮做了什么样的交易，才能让对方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的办事。但是我了解的林家又是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将软肋递给别人的。”
隋霜的表情很复杂，她叹了口气：“我在看到林家小少爷的那一刻，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而现在，我这个想法应验了。”
王元光避开了隋霜的视线。
隋霜说：“林家的软肋就是这个所谓的‘根’，他们将这个男孩作为人质，彼此交换了最重要的东西以达到互相要挟的目的。”
“但是林家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换出这个孩子，林家不可能随便找一个孩子就让海贼相信，海贼以前一定知道林家少爷长得是什么样子。你和那个所谓的林家小少爷是什么关系？”
王元光轻轻鼓掌，感叹：“天下人都赞你有卧龙之才，果然名不虚传啊。没错，那个死去的小少爷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们两个人长得本来就是一模一样。”
隋霜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放松，反而皱起了眉头：“是他们找到的你？”
“不。”王元光否认，“恰恰相反，是我找上的林家，我是去复仇的。”
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一个满身落魄的女孩敲响了林家的大门，而这扇大门之中，林家刚刚为他们最宝贝的小公子盖上白布。
他胎里不足，生出来的甚至已经是个死胎了，但是生生被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从阎王爷手中多偷了八年时间，如今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回天之术，他终于还是死了。
当时的海怪帮在王伟生的手里面鼎盛一时，而朝廷之中嘉乾帝频频动作，林家不得不选择和王伟生合作。
他们都知道，王伟生能够搞到南冶的军火，到时候只要他们有钱，就能够借着海怪帮的势力，养出一批足以对抗朝廷的私兵。
王伟生没有拒绝林家许诺的好处，却质疑林家能否遵守承诺，于是，他向林家要男孩做人质。
但是真正的人质死在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而长着一张一模一样脸的替身叩开了林家的房门。
“我当时已经在江湖上混了一段时间了，跟着些江湖人士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这让对方更加肯定，我就是林家的那个孩子。”王元光说。
“为何要回去，林家对你们不好吧，你的母亲千辛万苦带你逃出中州，你为何又要自己跑回去？”隋霜问她。
王元光在这个房间里面找了一把趁手的刀：“因为我答应了我的母亲，一定要杀了林长生这个畜生。”
她熟练地将曹祖业的尸体肢解，装进角落中运送货物的箱子里面。
王元光干这些事情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提醒隋霜离远一些，以防止血溅出来会弄脏她的衣服。
她很快将尸体全部放到了运输的箱子之中，试了试，推着还算是轻松。
隋霜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方手帕，凑近王元光，擦掉了溅在她眼下的血。
王元光的身高与寻常的男子没什么区别，隋霜需要伸长了手臂才能够够着，她仰着头，露出一张过分清冷而精致的脸，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动作却是温柔的。
王元光感觉柔软的巾帕落在了眼下，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小声问：“你发现小少爷死了，之后才接触海怪帮的人，为何就认定我就是你想找的人？”
隋霜收起手帕：“因为吴勇的态度，海怪帮的态度。王伟生明明很有威望，大儿子受人尊敬，而你这个二儿子却毫无地位，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你在海怪帮中没有参与到任何事务之中，这是其一。”
“其二，你和你的兄长长得天差地别，反倒是和我见到的林家人有几分的相似。”隋霜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个既有用又没用。
她摇摇头，接着补充道：“当然，这些都只会加重我的怀疑，最重要的是，你每次出现都在一个非常适当的时机，给我更多的信息。”
第一次见到王元光是在客栈，她以店小二的身份出现，那次的她第一次将海怪帮带入到了隋霜的视线之中。
第二次则是隋霜在寻找晚上孩子丢失的原因，而王元光的武器再次给出了答案。
第三次是在林府之中，那个刺伤四双子李朴的黄铜锁钩将林家和海贼准确无误地联系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隋霜觉得有些奇怪：“你最开始接触我的时候，其实是带着恶意的，你想挑起我所代表朝廷势力和海怪帮之间的矛盾，以此来拉林家这个盟友入局，这样就可以让我们三方相斗，你当时是真的想抓我走对不对？”
王元光点点头，承认：“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
“那为何后来你改变了方式，你在林府为何出手相助，我要是真的出事，从此恨上林家不是更好么，而且我说我在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奇怪？”
为何要帮她？为何要救她？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再添上一把火？
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复仇吗，为什么放弃了？
王元光再次确认了一下路径，准备推着装着尸体的箱子离开这里，听到隋霜这话的时候顿了一下，她偏了偏头，脸隐在阴影里面看不清楚表情。
她说：“你腰上戴着的那个络子是我姐姐编的吧？”
隋霜想起了她给王元光自己腰牌的时候，王元光那个转瞬即逝僵硬的表情。
她其实是有过这方面的设想的，但是当这件事情真正从墨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隋霜其实设想过很多次她和墨儿的见面，虽然她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她确实设想过很多次。
她以为自己会接回来一个很邋遢的小乞丐，而后耐心的将这个和二马差不多大的孩子照顾好，看孩子愿不愿意，或者她可以有第二个学生。
后来听说墨儿已经死了的消息，又通过棺材发现里面放着的并不是墨儿的尸体，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也太密集，让她忘记去做好相应的准备。
她面对这样一个已经独自在黑暗中走了多年的战士，又应该怎么说呢？
隋霜要如何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她会和她的姐姐认识，为什么要替她的姐姐来找她，要怎么告诉墨儿暮雨已经死去的事实，而这个和她接触只有短短几年的姐姐直到临死之前都还在记挂着她。
隋霜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甚至产生了如果徐宁妄在这里就好了，这件事情可以问问他怎么说这样荒唐的想法。
而墨儿也沉默着，她善解人意的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默契地跳过了互诉衷肠的环节。
只说：“我平时就在这里住，知道一条没有人走的小路，我们需要处理掉这具尸体。”
隋霜看着地上的血，皱眉询问：“那这些要怎么处理？”
王元光不以为意：“不用管，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血，每天都有，新鲜的，已经干了的，这样放着就好了。”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你最好先担心一下你自己，你们扮演这对夫妇对于海贼来说可是只大肥羊，吴勇八成会想用炼制长生丸的事情逼你们一起合作，毕竟如今北陵找孩子的渠道已经被你毁了，但是南冶还有很多孩子。”
“你猜一猜如果你们拒绝这件事情，揣着这样一个大秘密，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海岛？”
而另一边，吴勇笑了起来，他将那颗长生丸再次向前推了推。
表现得诚意满满，但是背过去的手却在干脆利落地下达指令，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无声地拉满弓，无数支羽箭对准了徐宁妄的项上人头。
吴勇问：“怎么样，钱老板，您意下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