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露脸
和前两天随意的黑t恤不一样，傅焉予今天穿了件白衬衫。
双臂抱胸的动作，清晰地勾勒出手臂和前胸的肌肉线条。平时看起来清瘦，现在又多了一层矜贵禁欲的气质。
沈落沉故作镇定：“你怎么进来了……”
傅焉予：“前台说你在这里。”
“你不是要回南伶吗？”
“晚上回，”傅焉予站直身体，双手放了下来，插进兜里，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卞浩在外面等着了。”
沈落沉这才发现已经四点了，没想到刚刚接待那对情侣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她从包里翻出一只白色口罩，拿着朝门外走去。
傅焉予堵在门口没有动。
沈落沉硬着头皮侧身而过，能感受到头顶傅焉予的目光，却假装若无其事。
沈落沉走出去了，傅焉予才抬脚跟上。
卞浩已经在大厅的角落里架好摄像机，甚至不知道哪儿搞来一块打光板，有模有样的。
看到两人走出来，卞浩兴奋地招手。
沈落沉拿着口罩，说：“可以不露脸吗？”
卞浩满不在乎：“当然可以，我予哥就从来不露脸。”
沈落沉抬眼看了一眼傅焉予，他正抓着打光板，懒散地站在一旁。
察觉到沈落沉的目光，他瞥过眼，点了点头。
沈落沉戴上了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坐到了镜头前。
傅焉予看了一眼镜头里的沈落沉，调整手里打光板的角度，光线打到沈落沉的脸上，将将好可以遮盖她眼下的青灰黑眼圈。
瞬时间最后一丝憔悴的痕迹一扫而光。
沈落沉本就底子好，正好又遮住了半张脸，剩下双眸清亮明澈，眨眼之间睫毛扑闪，却没有一丝情绪，如湖水般平静。
口罩下的面庞不带一丝笑容，严肃而清冷。
卞浩基本按照之前给的提纲问，沈落沉也都提前准备过，所以访谈非常顺利。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沈落沉刚准备起身，卞浩又自己发挥了一个问题：“沈医生，你自己养宠物吗？”
沈落沉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养。”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住，没有时间照顾。”
“沈医生还是单身吗？”
“诶？”
沈落沉明显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这个问题和今天的访谈有关吗？”
卞浩嬉皮笑脸道：“沈医生这么好看，到时候弹幕里肯定都是这个问题。”
沈落沉刚准备说话，一旁的傅焉予开口了：“沈医生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剪掉吧。”
随后就把打光板收了起来。
卞浩抿了抿嘴，背着傅焉予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满却不敢说话，伸手准备关摄像机。
沈落沉看着两人的反应，突然眉目舒展，眼角翘起，仿佛被逗笑。
“没什么不方便，我是单身。”
卞浩昂起头，对傅焉予得意而视。
傅焉予丢来一个眼神，卞浩立马避开，视线回到屏幕上。
没了打光板的沈医生，眼下的闷青又浮现在镜头前。原本清丽明艳的双眼，颓然多了一丝憔悴，却莫名楚楚可怜。
“很多单身的人都养猫。”卞浩自顾自地接话。
沈落沉：“嗯，条件允许的话，确实猫比狗更适合单身人士。”
卞浩：“那哪个更适合情侣呢？”
沈落沉听到这个问题，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傅焉予。
而后认真地回答：“有爱的话，哪个都适合。”
傅焉予正在把折好的打光板往包里塞，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动作一滞。
“沈医生，视频发布之前会发给你检查，如果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可以和我们说。”卞浩说道。
沈落沉：“好的。”
正当两人要离开，沈落沉看见张弘栋的车停在了大门外，立马眉头皱起，扯下了口罩，目视着张弘栋从车上下来，走进医院大门。
张弘栋看见卞浩和傅焉予，觉得眼熟，思考了两秒，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不是那天帮忙的小伙子吗，是什么亚来着……哦思亚！”
“怎么，来采访我们沈医生啊，记得给我们‘伴萌’打打广告啊。”
随后他瞥见了一旁明显不悦的沈落沉，立马糊弄着就准备往里走。
沈落沉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傅焉予，给卞浩一个眼神示意。
卞浩立马会意，走到前台，双臂靠在桌面上，笑嘻嘻地问：“小姐姐……沈医生这是怎么啦？”
钱晶晶知道这两人来自思亚，也知道前两天医闹事件，他俩帮了大忙，便把院长老是让沈落沉代夜班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傅焉予联想到沈落沉眼下的闷青，眼底掠过一丝阴沉。
-
院长办公室。
沈落沉双臂抱胸，肌肉紧绷。鼻子微微皱起，居高临下地盯着张弘栋。
张弘栋坐在位子上，避免和沈落沉的目光对上。
“张院长，你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吧。”沈落沉见他装鸵鸟，更生气了。
张弘栋叹了一口气，仿佛面对的是小朋友的胡闹，故作安抚道：“我有点特殊情况，确实没能来，感谢你帮我顶班噢。”
“张院长，你说放假就放假，就不管别的同事的排班是吗？我本来是今晚要值夜班的，但是你看我这黑眼圈，我今天再熬夜，大概率会猝死。”
张弘栋疲于应付，闭着眼睛点点头，敷衍道：“没事，今晚夜班不用上，我让何医生给你顶上。明天你再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沈落沉无语了，讥讽道：“院长你真的不顾别人死活吗？何医生今晚顶上，明天的白班谁来上？”
张弘栋的耐心也没了，恼羞成怒道：“差不多了啊，你不想顶夜班你就别来，没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哪次是我逼你过来的！不都是你自愿来的！”
这话说完，张弘栋自觉理亏，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反正有护士在这里看着，问题不大的。”
“问题不大？”沈落沉不可思议地重复他的话，“院长，你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吗？每晚都有要急救的动物，只有护士怎么行？”
张弘栋“哎”了一声，伸手从抽屉里摸出几张卡。
“小沈啊……”说着准备起身。
又是这套。
沈落沉深呼一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等张弘栋开口，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随手把门用力地关上。
张弘栋举着手停在原地，尴尬地不上不下。
随即一把把手里的卡丢回抽屉，往后一坐，郁闷地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又立马吐出来。
“呸”了一声。
还是昨天的茶，又苦又涩。
-
沈落沉阴沉着脸走出院长办公室，路过的同事都不敢出声。
张弘栋这次不仅翘夜班，连白班都没有出现。基本上所有人都向着沈落沉这边了。
而且不出意外，今晚沈医生的夜班，还得她自己上。
大家就更加同情她了。
冯菱又路过她身边，好心提醒思亚的人还在外面等她。
沈落沉这才想起来，自己招呼都没打，就把傅焉予和卞浩丢在了外面。
赶忙跑了出去，发生就剩傅焉予一个人，在等候区的医生介绍墙那儿，抬着脖子津津有味地看着。
她略带抱歉：“不好意思把你们晾在这边……你同事走了？”
傅焉予还盯着医生介绍墙，“嗯”了一声说：“他先回去剪视频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傅焉予瞄了一眼远处院长办公室的方向，随后垂眸，看向沈落沉： “我在等你啊。”
“等我？”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我什么时候……”
“不会一盒酸奶就想打发我吧？”
傅焉予的视线又回到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院长的介绍页。
沈落沉知道自己被蹭上饭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答应的，但是一盒酸奶确实也打发不了。
酸奶还是人家自己买的。
“要不改天吧，我今晚还要值夜班。”沈落沉很真诚。
傅焉予低头，眉宇间有一丝玩笑意味，嘴角不自觉上翘，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沈落沉。
“连续两天值夜班？白天还来上班？你们这是什么血汗工厂……莫不是不想请客的借口吧。“
沈落沉无奈，指着墙上的本周排班，给傅焉予看。
傅焉予刚刚其实已经看到了。
所以也才知道，前几晚本不应该是沈落沉值班。
“来不及，我夜里就要回南伶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过来。”傅焉予抿着唇线，一脸无辜。
沈落沉想到刚刚张弘栋的嘴脸，突然觉得自己也确实有些太好欺负了。
她转身从前台拿了一支笔，把本周排班上面，自己和张弘栋的名字调转了位置。
然后把笔放回前台，说了声：“跟院长说一下，我跟他调个班。”
钱晶晶看着沈落沉的操作，暗暗叫好，连忙点头。
沈落沉去休息室换下了工作服，着便装款款走了出来。
傅焉予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沈落沉没意料到要坐他的车，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请客，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上了副驾。
“你家在哪儿？”傅焉予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打开手机导航。
“啊？”沈落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刚准备系安全带的手又防备性地握住了车门把。
眼前的男人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眼皮散散抬起，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导航上。
漫不经心地开口。
“别多想。”
“送你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