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来了
云柳这些日子时时小心、处处注意,生怕那县丞前来报复。
不过,几日过去,也不见任寂派在暗中的人有所行动,云柳便知,自己的担心算是多余了。
这几日里,在加强防范之时她和云明浩也没有闲着,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年轻人,几乎终日在海上漂泊。
云柳因着不能暴露系统的秘密,便借口道自己是女儿身不便与他们一同下海,单独去了她常去的一片海域。
一到海里,她便像是草原上那脱缰的马儿,自由自在地奔跑。海浪的起伏、海水的冰凉,在这炎炎夏日里,像是一双柔软的手,将云柳这几日的疲惫安抚一通,渐渐舒缓,继而消失不见。
几日下来,他们一行人确实弄到了不少好东西,帝王蟹、大黄鱼、老虎蟹等等,还有不少个头极大的生蚝,甚至云柳还找到了不少珍珠。
这日天边刚泛出鱼肚白,云柳乔装一番和云明浩到隔壁村子与张施汇合。三人将这些日子弄到的宝贝从特意在礁石旁开辟出来的暂时养这些海货的地方弄出来,用一只只大木桶装着,合力搬上车后,便在日头出山之前赶起了路。
张施不知道哪里弄到的马车,拉着三个大木桶踢踢踏踏走得飞快。三人时不时换着赶马车,赶路也颇快。
因为有马车的缘故,几人在正午过后不久便到了县里。今日恰逢赶集,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挤挤攘攘百姓挑选着自己所需的东西。
云柳一行人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刘员外家门前。
刘员外在听小厮禀报完后,立即放下手中的账本便往外疾步而去。
没成想,这几人还真是有点本事,若不是自己家财差点散尽,岂会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几个贱民身上。但保住了性命已是万幸,至于钱财,总会有的,这不,已经有人巴巴上赶着来了。
“哟,几位小友来了,快快,请进请进。”刘员外顶着个大肚子,笑得胡子跟着颤动:“你们几个,快将这些东西搬进去,可给我仔细着些。”
吩咐完下人,刘员外便率先走进院中。
云柳等人跟在刘员外身后进门,见那些海货被刘府的仆从小心翼翼地搬进来后,云明浩便开口道:“刘员外,您先验验货,若是合适,剩下的事还得靠您多多费心了。”说着,云明浩还行了一礼,恭敬谦卑的态度拿捏得刚刚好。见此,云柳张施二人作为云明浩的“跟班”也立即随着云明浩的动作行礼。
刘员外见经过县令一事这几人还是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样,眼神不由得轻蔑,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笑呵呵道:“无妨无妨,几位小友如此劳心劳力,剩下的事,自是交于我来办,你们且将心放在肚子里。”
说完,刘员外便走到下人打开的木桶旁,细细打量着桶内的海货,那双被肥肉挤压得过于小的双眼一瞬冒出精光,嘴角的假笑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连道了三声好后,刘员外笑眯眯地看向云柳等人:“几位小友确实能力非凡。这些东西若是拿出去,定会被那些达官显贵一抢而光啊。”届时,还怕没有银钱么?
东临人确实不喜食海货,但那只是平民百姓而已,那些富贵人家不缺厨子,上好的海货在他们手中也能做出几分美味,只是这些东西不好弄到而已,可只要弄到了,便是天价。
想到木桶里那些大家伙,刘员外仿佛又见到自己昔日的荣光。
“来人,准备酒菜,我要好好招待几位小友。”刘员外心情大好,难得大方一次。
“多谢员外好意,酒菜就不必了。来的路上我三人已经吃过,况且时日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村里。”云明浩婉拒。
刘员外本就有些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见此,果断顺坡下驴:“既然几位如此坚决,那我便不留了,省得耽误几位赶路,他日若有机会,我们一定不醉不休,共同恭贺咱们生意兴隆。”
“那我们下次来,是不是就可以拿到银子了?”云柳顶着那张被涂黄的脸,直愣愣地问。
刘员外闻言,眼中的鄙薄转瞬即逝,但态度还是有些高高在上道:“放心,届时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刘员外。”云柳兴高采烈地说,将一个嗜钱如命的穷酸模样演得淋漓尽致。
“来人,送客。”说完,便一甩袖子,回了屋。
哼,一群上不得台面、没见过银子的穷酸贱民,还以为自己会拖欠他们那点钱么?
张施见刘员外忽然冷下来的态度,原本笑着的脸,微微有些发青,这员外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半点不给他们面子。
“走罢。”云明浩拍了怕张施的肩膀。
三人出了刘府,张施赶着马车,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有些憋不住,道:“小云兄,你方才那话是不是有些过于直白,刘员外是否认为我们信不过他,我看那刘员外的脸色都不太好。”
言意之下,你若是不那么直白,或许别人就不会对我们摆脸色。
“张兄,那日在县衙的事,你也在场。我就是担心这人会拖欠咱们得钱财,才给他提个醒儿。”
“而且,这样的话,只有我这样的年纪才适合说。”云柳淡淡补充。
一个年少气盛、性格莽撞的少年人罢了,谁会想到她才是这桩生意的幕后操纵者呢,那样的话,不过是体现了一个少年人对第一次挣如此多的银子的急迫而已。
刘员外是会因为此话不痛快,但也会因为此话记住之前的教训,同时也无法跟一个少不知事的孩子计较此话的无礼之处。
张施见云明浩不出声,显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看向云柳的眼神有些异样,这一刻,他好像隐隐有些明白了什么。
人一旦忙碌起来,日子总是不经过,溜得极快。
三人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沿着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远远便见苍翠欲滴的山间,已有人家升起袅袅炊烟。
说话间,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三人同时回头望去,便见约莫六七人,同样的黑衣劲装,骑着马向这边奔来。
云柳一眼便瞧见,打头那人身下一匹红鬃马,身姿颀长,饶是在颠簸的马背上也气势十足。
如此重的伤,这就好了?
来人正是任寂,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在云柳看过来的同时,鹰隼般的眼眸便直直看向了云柳。
二人四目相对,在尘土飞扬中又错过视线。
那一行人骑着快马,飞驰而去。
与任寂对视过后的云柳知道,这是讨债来了。
若不是那日他出了意外,怕是早几日前就要来压榨她为其卖命了。结果本以为要消停好一阵子,没成想,这人就这般心急。
“怎的从未见过这些人,像是军中之人。”张施呐呐道。
“这是镇北水军的人,这些年北山国屡屡异动,若不是他们在此驻守,我们这些沿海的渔民日子怕是难过。”云明浩解释道。
“看他们这模样,怕是往我们那边的渔村去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张施闻言,有些惊惶道。
云明浩皱眉:“应当不是,见他们着装简单,怕是有事要办。军中之事,咱们还是少打听。”
张施讪讪闭嘴。
只有云柳在一旁默默无言,就方才任寂那个眼神,她便知道,这人来者不善,那所谓的海底宝藏,怕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云柳二人才进村口,便见刘大娘急急忙忙迎着二人跑来,嘴里直念叨:“可算回来了,柳儿快来,你们家来人了。”
来人?何人会去他们家?
云柳一头雾水的被刘大娘拉着,健步如飞的到了家门外。
门外三三两两围了几个前来看热闹的村民,远远地,云柳还瞧见了往院里探头探脑的云老二。
见云柳过来,云老二佯装路过的模样,急急走了。
刘大娘将看热闹的人赶走后,便跟自己的儿子回了家。
进了院门,云柳一眼便瞧见在众人中最显眼的任寂,尽管面色不算好看,但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不减半分。
只是,就那一眼后,云柳的视线便被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挡住。
“你便是云而娘子吧,我是柳行,那日被你所救之人。”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是因着身子没养好,后来军中有事缠身一时走不开,便拖到今日才上门谢恩,还望你多多包涵。”
看着眼前眉眼赤诚的青年,云柳扬唇一笑:“无妨。”
柳行是个自来熟,见云柳的确没有介怀,便看向她道:“你这是?”
“哦,出门办点事,方便。”云柳拍了拍自己的衣衫道。
柳行点点头,回过头见到眉眼冷肃的任寂,便道:“之前我家将军来过一次,说是没见到你,今日倒是巧。”
说着说着,他便将开始说起自家将军的英勇事迹。
云柳听着,眼神戏谑地看向任寂,看不出来,这人还有迷弟。
任寂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原本严肃的神情一秒破功。
见柳行又与云老爹和云晏聊得痛快,任寂隐晦地看了云柳一眼,便寻了个借口出了门。
云柳对上他的目光,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回屋随便吃了点东西裹腹,随意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云晏想着柳行前来答谢的是云柳,欲阻止,不成想却被柳行拦下。
见柳行朝自己眨眨眼,云柳便知道,他这是知道此事。
居然都这般重视此事么,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