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妙氤在小精灵转告之后，给戴维斯回复了消息，两人约定了时间面谈。
“你上次说星盘里的数据出来了，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妙氤依约来到指定地点，却见戴维斯盯着自己瞧，她摸了摸脸，“是怎么了？”
戴维斯收回视线，“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没整容。”妙氤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对面的戴维斯发笑，“不是样貌改变，嗯，只是种感觉。”
妙氤抬眼看了眼对方，“说正事。”
“星盘里有部分数据和录音，是午梏他生前保留下来的备份，可以作为证据，证明他生前去过的C星E街的蒙特医院，和非法组织存在地下交易、做了违法实验。”
“只是C星E街的蒙特医院吗？”
在得到戴维斯肯定的点头，妙氤抿了抿唇，“蒙特医院分部可以说遍布星际，只是一家分部医院，总部可以说地方管理不善，或者拿出其他理由，除非能证明，C星E街的蒙特医院所做的，不是个例，或者直接和总部有关联。”
“无论如何，你记得把现有证据保护好。”妙氤提醒道。
“那是当然！”
妙氤想到了自己和午梏的相似经历，“有一就有二，午梏的案例在前，星际之中肯定还有其他生命体在SEPER游戏中发现了问题，只是我们暂时并不能接触到他们。”她想了想，拿出妙鄢葶的联系名片递给戴维斯，“这是我们队长，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联系她。”
戴维斯不解，“你让我联系你们队长是什么意思？”
“雇佣任务是我们团队接的，来之前，我有把一些情况告知队内。”妙氤垂下眼帘，“这件事越调查，远不是你一个人或者凭借谁的个人意志，就可以解决的。”
“那我直接联系你不就可以了？”
“我也不是一直都在，或者都有时间接你的消息吧？”妙氤笑了笑，“忘了告诉你，我在SEPER游戏中也遇到了午梏当时的情形。为了防止我哪天突然被抓去做实验这种坏事情，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蒙特医院牵涉的各方势力，SEPER游戏在其中是否知情还是被利用，这些实验背后的支持者……太多信息了。”妙氤的眸光淡淡的，“要想将调查进行下去，必须要借助一些更强大的、会和我们站在一起的力量。”
戴维斯皱起眉头，他有种妙氤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就会不见的错觉，“那你没再玩游戏吧？他们不应该、我是说，即便你被SEPER游戏筛选了出来，他们未必会在现实生活中来找你，除非、”他停顿了下来。
“我去月瓶星时，觉得有生命体监视我。”妙氤平静地叙述着，“他们当然不一定会找我，除非有什么……非我不可的理由。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们来找我才好，这样我不是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了吗？”
“说不定，我会比你先找到午梏死亡的答案。”
谈话过去没几天，新学期开学了，妙氤带着两小只回了S大。听妙鄢葶说，戴维斯联系了她，他们准备求助上层，同时寻找更多的证据。
妙氤也照常在继续调查任务和植物学院上课中来回。
一切很平静。
鸢辰的小精灵朋友罗莱西，依旧没有复活的迹象，倒是伽利族的科莫被辛镁发现了，他一直暗藏在心底的隐晦心思。妙氤和辛镁看法一致，这在星际也很正常，至于未来这两个生命体会不会有故事，只关乎于他们的选择如何。
她也没再收到来自λ-伊莱西普族或戎熄的任何消息，就好像他们本就是灭绝的一样，了无痕迹。只是她佩戴在手腕上的几颗珠子偶尔会亮起，提醒她，那个命名为“戎熄”的生命体，曾经出现过。
妙氤做完启博伦教授布置的杂物活，慢慢离开了植物学院。鸢辰已经跟着植物学院的同学们到餐厅里了，庆祝学院举办的植物展大获成功，光脑上闪烁的信号是小精灵在呼唤她快点快点冲来餐厅。
妙氤会心一笑、目光柔和，她指尖轻动，“好。”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鸢辰一直没等到“在路上的妙氤”，一群生命体和星警四处寻找时，妙氤已经被运上飞船，离开了星际帝国和联盟的管辖范围。
“洁净121.将这个生命体身上所有的东西进行销毁。”
“该生命体所属物群归类测试编号。”
“滴——人类。”
记录员微微撇嘴，这次是只脆皮人类啊。
“录入。”
“存档进胶囊仓。”
“飞船目的地坐标——西潜洲。”
嗒集是飞船上的一名底层雇员，负责消除外来生命体身上的附属品。他听说这次送进胶囊仓的是一只人类，人类诶！他从没见过！
现在他的身边就是一个巨大的焚化炉，里面充满化各类化学剂和变温器，基本可以销毁星际大部分生命体的生化信息。
他从传输下来的框子中，一一核对清单内容：人类的衣服、背包、书籍、鞋袜、首饰、削断的头发、指甲等。
晃动中，调出几颗碎裂的珠子和线头，“真是可惜。看样子是被中层的阿拉卡暴力破坏的，他最不喜欢这种会发光的美丽东西。”
嗒集忍不住摸了摸，却在想到雇佣手册里的规定后叹了口气，将被破坏的首饰扔进了焚化炉。烈焰升腾，碎裂的手链燃起一股海蓝色的星点，很快淹没在一堆衣服里。
干完活，他准备去下个房间做清洗，在开门时，脚下踩到异物，他蹲下身，从鞋底将东西拿了出来，“是颗漏网之鱼。”
灯光的映衬下，最后幸免的一颗橙黄色珠子闪了闪，嗒集小声“哇~”了一下，最后还是难以抵挡这份魅力，偷偷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与此同时，首都星中的一间实验室里传出叹息，“阁下还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吗？大人已经同意，只要阁下臣服，大人会亲自接见阁下。你要知道，大人对阁下已经是格外容忍了……”
凭空的一团黑色依旧没有回应，就在那位多次前来劝说的月星族老者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答应。”
戎熄见到了月星族口中的“大人”，庄重神圣的长廊尽头，一方威严的宝座矗立在金色的光辉下。
长廊两侧石柱上刻划描摹着神意的浮雕和彩绘，光洁平滑的地面，映衬出他不断移动着的人形倒影。长廊外围弥漫着朦胧的云雾，他伸出长臂，见自己的手掌消失在云雾中，无所依托，仿若空物。
地面抹去了脚步声，静谧平缓中，他只能听见自己有规则的呼吸。
“欢迎你到这儿来，我的孩子。”
随着戎熄的走近，原本空白的宝座上渐隐出一道身形，繁复高贵的衣摆滑铺在透明的台阶上。
来人轻轻一点，气流在戎熄额前回璇而过，“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
戎熄主动躬身致意，“在实验室中我并未遭受过多的苦难，一开始我只天真地以为，是我精神力足够强大，若非您派来的月星族使者多次劝诫和点醒，我竟愚钝至今，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承蒙大人的恩典。”
宝座上传来轻笑，戎熄能感到对方饶有兴致的凝视着自己，他将脊背下压得更低，以示恭敬与臣服。
“你们一族中的小辈廖廖，在精神力的使用上，你也勉强出众。唯独这审时度势的觉悟高了许多。”一道无形的枷锁扣住戎熄的脖颈，“你既知这一切是恩典，便是要为我所用的。”
“这是你明天要去的地方。其他的你会慢慢知晓。”
从云雾中走出的月星族面露不解，却并未多说，只是将一则信笺交给了戎熄。
“期待你证明你的能力。”
戎熄眼前一片云雾，等到周身清明，他已经离开了刚刚的地方。
“我在他身上落了印记，五天是一个循环，第五天他就会因为精神力被完全抽取而虚弱。以后他只要动用了自己的精神力，就会痛苦不堪。”
月星族微微诧异，“大人既然不相信他，为何？”
“你知道，为何从实验中获得的λ-伊莱西普族精神力很快就会消散吗？”
月星族怔住，就听宝座上的身形继续说道，“只有当他们一直活着，他们身上的价值才会无穷无尽。”
“死掉的鱼不好吃，会咬人的狗更有趣。”身形渐渐消散，“西潜洲的水，是该活动一下了。”
妙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她仔细摸索着空间周围的墙壁，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不知名的气体从一个小圆孔中吹进来，估计是为了防止自己窒息用的。
她将耳朵贴近，身下传来机器轰隆的动静，偶尔发出“叮叮叮”的声响，类似于飞船行径过程中的坐标确认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妙氤却觉察不到饥饿或其他生理的变化，就好像她的身体被暂停、中止在某一瞬间，只剩下大脑还很活跃。
她开始有点怀疑，之前对空间的探查和感知是她真实作出的一系列动作，还是仅仅大脑制造的错觉，而她本身没有或根本无法移动，甚至从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