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
杨玄琰卯时初便接到了玉环要回门的消息,寿王府亲随说寿王夫妇用过早膳,约莫巳时一刻才能到。不过按规矩杨玄琰可不能坐在家里等着玉环和李瑁前去问安。虽然他是王妃的叔父兼养父,但如今玉环嫁入皇室是君,而他还是李唐王朝的臣子,自然是要去门外迎候的。
辰时三刻,杨玄琰携全家恭候在门外,脸上全无一丝骄色,反而比之前更加谦恭。就连性情飞扬的三小姐杨承宜与小少爷杨芃都是低着头不吵不闹的,路过的行人都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路人甲:“哟,这是谁家啊,怎的一大家子都站在门口?”
路人乙:“大嫂子,你不知道啊?这不是杨司户家吗!听说他家小女儿前几天嫁给皇上的儿子了!”
路人甲:“前几天热闹的就是他家啊!这怎么要回门啊?怎的都不高兴啊?”
路人乙:“这咱们哪知道去?说不准是受了贬斥了?咱们这京城里遍地是权贵,一个小小司户怕是上不得大台面吧?”
路人甲:“人家女儿争气啊,宫里娘娘钦定为皇子正妃,这下算是沾上皇亲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升官咯!”
路人乙:“这杨家也怪,四个女儿最小的反而最先出嫁,这几个姐姐估计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有个当王妃的妹妹,谁还敢欺负她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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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杨玄琰一家立于门前,远远地瞧见了亲王仪仗的影子,面色更加的恭谨,下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玉环与李瑁坐在车驾之内,待车停稳却并没有立即下车,等到外面传来杨玄琰的声音:“微臣蜀州司户杨玄琰携家眷恭请寿王殿下/寿王妃安,请寿王殿下与王妃降尊至寒舍小憩!”
“允。”李瑁答允之后才缓步出马车,复又有仆妇上前搀扶玉环,阿茶立于身侧。
马车外杨玄琰一家早已跪下行着大礼,李瑁上前几步亲自扶起杨玄琰:“岳父大人何需行此大礼,快快起身吧,瑁受不起啊!”
杨玄琰嘴里说着“不敢不敢”,众人也都起身,从中间分开。杨玄琰引着寿王李瑁走在前面,杨夫人搀着玉环走在后面,其余众人跟在后面有序进入府中。
来到正厅,杨玄琰推辞不过,与夫人坐于上首。李瑁与玉环立于堂前,以小辈之礼之。“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杨玄琰忙站起来:“殿下万万不可,快快请起!可使不得啊!”
李瑁却不以为然:“在外你我是君臣,在内您是我的长辈。若没有您与岳母,玉娘恐无法长成,更不会结此姻缘,您二位可是大功臣。以后没有外人在,不必如此见外才好。”
杨夫人闻言用披帛轻拭眼角:“玉环这孩子命苦啊,她阿父阿母去得早,殿下,您可千万要善待她啊!若是有什么不是的,就让她回来,我们管教就是。”
杨玄琰意识到夫人的话不妥,忙扯了扯其衣袖,示意其闭嘴。又转头对李瑁说:“殿下与王妃快坐吧!绍谦,你们都快来见礼!”
这次玉环和李瑁倒是安稳坐定了,只坐在左手边靠前,就见众兄弟姐妹前来见礼。
“学生杨芃见过寿王殿下与王妃娘娘!”
“臣妇杨氏承欢给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见礼!”
“臣女杨氏承瑾给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见礼!”
“臣女杨氏承宜给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见礼!”
李瑁伸手虚扶了一把杨绍谦,“杨芃兄有礼了!”又对玉环的三个姐姐和煦说道:“姨姐们也免礼吧!都坐吧!”
众人复又落座,又有下人端上新茶,佐以精致的小糕点,俱是玉环出阁前最喜欢的口味。玉环捏起一块儿桃花酥,还是熟悉的味道,心内一暖:“兄长今年也要下场考试了呢!”
李瑁听此也来了兴趣:“哦?芃兄要下场了?那岳父是要等到芃兄考完再回蜀州吗?”
“不敢耽搁太久。蒙陛下恩典,王妃出嫁,微臣才可回京观礼操持。今日一应礼仪俱已完成,明日一早,微臣就带着拙荆与两个女儿回蜀州去。芃儿就留在京中备考,前年承欢的夫婿争气已调职入京,也可对芃儿多加照料。”
“正是呢!臣妇在京城之中,身为长姐,照顾弟妹是应尽之责!”杨氏承欢是杨玄琰的长女,五年前嫁于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子,也就是当时还是澧水县知县的秦重。二人婚后没多久,秦重接到调令出任吏部侍郎,偏巧当时杨氏查出身怀有孕,这让秦家上下都高兴不已。尤其是秦家老太太,一会说都是杨承欢带来的福气,一会又说弘农杨氏果然是世家大族。总之,玉环这位大姐在婆家的日子也是很好过的,如今有子有女,越发春风得意了。
“还是让内兄去王府吧,一则王府仆从比较多,有什么消息也比较灵通;二则大姨是家中长姐不假,但秦府人口众多,老太君尚在,若是常常不在府中,怕是会落人口实。”
杨玄琰何尝不知道让大女儿照料实为下策,可是玉环如今新婚,若是将兄长再接去王府,怕是以后难免会影响他们小夫妻感情,况且寿王虽已成婚独自开府出来,可到底是皇子,身份有别,于是满口拒绝道:“殿下不可!此事就请殿下依了老臣吧,芃儿居于自家府邸,想来也更自在些,大姐儿也不需要见天儿过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底下的人即可,费不了什么的。”
玉环自然知道李瑁这么做,也是因为自己,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就让兄长住在家里吧,若有什么消息烦劳殿下使唤人告诉阿兄一声也就是了。”
抬眼就见杨玄琰微微冲她点了点头,于是继续说道:“阿父阿母尽可安心回蜀州去,两位姐姐不若还是留在京中待嫁吧,我与长姐也可帮忙物色。”
杨夫人王氏拉着玉环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从小你就比这几个都要让人省心,如此,你这两个姐姐的婚事就全仰仗着你与你家王爷了。”
“岳母客气了,小婿只怕做的不够好,让您忧心!”李瑁也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顺势而为的事情也是做的熟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就有丫鬟来报:“禀寿王殿下,王妃娘娘,老爷,夫人,大姑爷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杨承欢笑着接过话茬:“夫君今日有公务,早上一早就走了,故而没和我一起回来。想来这是处理停当了,赶来蹭饭了。”说罢,又捂住嘴轻笑。
众人都笑了,杨玄琰也笑骂道:“你这妮子,真是被姑爷给惯坏了!还不快去把贤婿给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