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二）
李琦无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呆呆地看着自己衣衫上绣着的蟒纹，不再言语。
玉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握住李瑁的手，用眼神询问是否有事，李瑁也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不可避免的，在宫门口，李亨也带着王妃韦氏正欲进宫，既然碰上了就免不得要说上两句话。
“三皇兄可安好？弟弟们可是惦念的很哪！”李瑁难得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尤其还是在外面。
李亨显然是没有想到李瑁会如此说话的，明显一愣：“十八弟，你怎的这样......”
“三皇兄难道忘了之前对小弟的羞辱了？”李瑁冲他眨眨眼睛，“怎的还能在此装没事人一样呢？”
李亨旋即反应过来，冷声道：“给你个台阶，这可是你自己不往下走的！那就怨不得本王了！走！”说完，便带着韦妃和贴身的小厮丫鬟离开，韦妃也只能带着笑冲玉环点点头。
李琦不解地看向兄长：“何必呢，与他在宫门前闹这一场，传出去的话......”
“咱们先进去吧，我现下身子不方便，走不了多快，待走到兴庆宫也要不少时间呢！琦儿，你说是不是？”玉环温柔地看向小叔子。
李琦无法拒绝，只得闷闷地说：“嫂嫂说得对，都听嫂嫂的。”
李瑁也不惯着他，扶住妻子在前面慢慢走，看了看后面慢慢跟上来的弟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兴庆宫内，李隆基有些精神不济，用手按了按眉心，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高力士是最知晓他的，茶沏得很浓，入口有些厚重，倒是让他打起了一点精神。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年关将至，事务繁杂，父皇还是要保重龙体。”李亨低着头嘴里恭维着。
李隆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事务繁杂？怎么，你对朕的内帷之事颇为关心吗？是不是朕要宠幸哪个妃子，也要跟你忠王殿下报备一下啊？”
“儿臣惶恐！”李亨与韦妃连忙跪下，“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身体康健，并无他意啊！就算给儿臣几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窥探父皇的起居啊！”
“康健？你少做点蠢事，朕就身康体健了！忠王妃！”
韦氏赶紧应声道：“儿臣在！”
“老三平时蠢事没少做，想来在府中也没少让你生气，你就看在朕的面子上，多担待一点。”
“儿臣不敢，殿下待儿臣也是很好的。”
“哼，他能对你好？算了，你既愿意委曲求全，朕也很欣慰你能如此懂事。高力士，把给忠王妃备下的年礼拿来吧，另外，去把那副芙蓉花样白玉头面赐给忠王妃。”
“儿臣怎敢当父皇如此重赏呢？相夫教子乃是儿臣身为人妇的分内之事。”
“行了，给你的你就拿着，莫要推辞了！”说罢，李隆基又看向李亨，见他苦哈哈着一张脸，叹了口气继续道，“老三啊，一会去你母后宫中坐坐，她养你一场也不容易。听说你府上还有新立的侧妃与幼子，就不要太晚回去了。等过完了年，你就先去礼部历练一下吧。”
李亨大喜过望，忙叩首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行了，退下吧。”
李亨与韦氏退出兴庆殿，迎面不出意外的看见了正在等候的李瑁夫妇与李琦，自知戏不能白演，冷哼了一声也不做任何停留就离开了。
李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内侍从殿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疑问，打算等回去再做询问。
“寿王殿下、盛王殿下、寿王妃，陛下请几位进去。”
玉环微微一笑：“有劳公公了。”
小内侍心下诧异，传言寿王爷极宠爱这位王妃，没想到竟是真的，竟然抢在两位皇子之前说话，看来对这位娘娘还是要多加礼遇的，于是更加恭谨：“不敢当王妃这话，王妃小心台阶。”
李瑁也乐得与这些御前近侍交好，也冲着小内侍点点头。
看着李瑁众人离去的身影，小内侍心下五味杂陈。他虽是御前之人，但他资历浅，又没有什么背景，向来是被众人压着的，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做这些跑腿的小事情，总有一日，他一定要让众人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刘公公”。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愿父皇福寿安康、龙马精神！”三人行礼，嘴里说着吉祥话。
李隆基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儿媳，果然生得花容月貌。先前他也是见过这杨氏的两位姐姐的，已是人间绝色了，没想到这杨氏颜色更胜三分，尤其在品级大妆的加持下，竟觉得美艳不可方物。想他李隆基后宫佳丽也是美人如云，无论是风情万种的，还是清丽脱俗的，俱都是世间少有的了，没想到竟生生被这杨氏给比了下去，在她面前提鞋都是不配了。
“陛下？”高力士在一旁小声提醒着，见李隆基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喊了几声，“陛下，几位殿下还在给您行礼呢！”
“哦，起身吧！”李隆基反应过来叫起，“清儿这几日在府中可有怨？”
“儿臣不敢，儿臣知道父皇都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儿臣好。儿臣不会有怨言的。”至于心里是怎么样的，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就好，你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就好。琦儿，你也不小了，过完年也该娶妻了，不然空落落的王府，你又总往寿王府跑，像什么样子？！”
“儿臣知错了，不过父皇怎么知道儿臣总去寿王府的？难道是阿兄和嫂嫂说的？”李琦有些好奇，显然是不知道暗卫的事情。
李隆基并不打算告诉他，原本让人盯着众朝臣就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被儿子这么当堂质问，李隆基有些下不来台，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李瑁赶紧打圆场：“你小子天天往我那跑，满长安还有谁不知道啊？你逢人就说这个是给我小侄儿的，那个是给嫂嫂带的，人家茶余饭后都在讨论呢！”
李隆基脸色这才恢复如初，看向了下首不卑不亢的玉环，莫名的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寿王妃！”
“儿臣在！”
“你这有几个月了？”
“回父皇，有五个月了。”
“哦，那就是来年夏天生了，”李隆基缓了脸色，“一切可还习惯吗？清儿也不会照顾人，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告诉朕，不要委屈了自己才是。”
李瑁敏锐的察觉到李隆基说的是“来告诉朕”，而并非“告诉你们母妃”，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凝了目光看向李隆基：“多谢父皇关爱，不过王妃是女眷，有什么自该是找母妃的，再不济还有韦母妃和何母妃。只是父皇的一片爱护之心，实在是令儿臣夫妻两个欣喜！”
他咬字在“夫妻”两字之上放重了语气，李隆基又怎会听不出来，但还是一直盯着玉环看。
“儿臣谢过父皇，不过殿下待儿臣极好。”短短一句话，玉环竟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稳住了心神。
李隆基收回视线，难得温声细语地继续说道：“高力士，去把给寿王夫妇还有盛王的赏赐拿来吧，另外那套红玉头面和芍药如意碧玺簪一并送与寿王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