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带娃的日子极其艰辛,尤其是婴儿。
吉田松阳手忙脚乱了好几天,才渐渐习惯她的存在,也开始习惯照顾她。
薄薄的一层木板隔不住声音,吉田泉经常在半夜被呼噜声吵醒,然后开始新一轮‘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的掰头,最后几乎整层楼都开始骂骂咧咧。
没有办法,在买完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后,他手头上留下来的钱除去日常开销,就只够租下这个小隔间。
他用绳子将吉田泉负在背上,开始出门去找工作。
而直到找工作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是黑户!!!
租房时找的是黑中介,对方不管他是什么人,不会刻意看身份证明,房子的住户自然也是鱼龙混杂,现在想来,很难说‘舍友’里面就没有ghoul。
找了一星期,大大小小的招聘会都去了,大到商超,小到个体户,一看他没有身份证明又带着个小孩,纷纷摆手。
最终还是一家ghoul夫妻开的面包店接受了他,他们虽不是人类,但一生未曾杀过人,一直都以自尽之人的尸体为生。
雾岛夫妇的小店位于一所小学门口,正好是世界之子——金木研未来会就读的小学,综合考虑下,吉田松阳接受了雾岛夫妇的好意。
他们家有个儿子雾岛新,是那所小学的老师。
说起与雾岛夫妇的相遇,也是一场虚惊,那天他忘记算好小泉的进食时间,直到背后的她饿得哇哇大哭,他才反应过来孩子饿了,幸好四下无人,没有人会看见。
饥饿状态下的小泉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右眼的赫眼,正好路过的雾岛夫妇看见他笨手笨脚的哄孩子,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上前,从兜里拿出一块生肉递给他。
“这个孩子是饿了吧?”说完,雾岛夫妇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放下被油纸包裹的肉块,迅速的离开了。
他们并不是不害怕被白鸽发现,而是在看到孩子哭的满脸通红,心下不忍,他们也发现那位哄孩子的父亲是个人类,却也能看得出来,那位父亲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眼里的心疼不是假的。
若说是演技,那么被骗也只能是甘拜下风。
第二次相遇是数天后的某个晚上,被同类追杀的他们正好遇到出来购买生活用品的吉田松阳,难以对付的同类在他手底下没走过一招就被干掉,唏嘘的同时也庆幸对方不是白鸽。
他们查看过那名同类的伤口,普通的锐器对他们并不起作用,能够割开他们皮肤的只有库因克钢,但很明显那不是库因克钢造成的伤口,而是某种被蛮力硬生生撕裂开的,足以可见对方的实力。
他们原本不想再与对方有所交集,但吉田松阳住的地方跟他们家在同一个街区,难免会遇到,看着对方一次次被人拒之门外,带着孩子过的艰难,他们也有些恻隐之心。
终于,在某次吉田松阳又一次被拒绝后,他们忍不住上前向他伸出援手。
他们没有隐瞒自己ghoul的身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亮了赫眼与他洽谈。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只是给了他一份售货员加试吃员的工作。
他们是ghoul,食谱里只有人类和同类,吃不了人类的食物,以往做出面包后都是假装做善事,分发给流浪汉们,再从他们口中听取意见,改善口味,现在有了人类试吃员,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找流浪汉们了。
更何况找流浪汉也容易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暴露的风险也就大了许多。
他们会相信吉田松阳,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怀里的婴儿,他们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些什么,也只能猜测或许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已经被白鸽所杀,所以身为人类的他才会独自一人抚养孩子。
在这个世界,ghoul与人类相爱的例子非常少,也基本上断绝了想要孩子的念头,因为往往那些孩子不是在腹中被当做营养吸收了,就是疯狂夺取母体的营养,最后落得一尸两命。
能够出生的半ghoul,少之又少,几乎可以称得上奇迹。
对方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吉田松阳在这个世界稳定了下来,有了工资,他和小泉能够勉强度日,小泉喝奶粉,而雾岛夫妇卖剩下的面包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至于兔兔么……兔兔什么都吃,也可以什么都不吃,基本不用考虑生存问题。
吉田松阳一直安安静静待在雾岛夫妇的面包店里,从小泉还在咿呀学语,到能走会跳,他的工资除去日常开销,基本上都攒了下来。
在小泉五岁那年,雾岛夫妇托关系帮他和小泉弄了一个身份,顺带也帮小泉解决了上学问题,他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买了一套小房子。
单看户型是能够上迷惑住宅系列的,摆开了也只能住下他跟小泉两个人,但是好歹算是正式在这里立足了。
最重要的是,房子不远处就是世界之子——金木研的家,他们买下房子的次年12月20日,金木研出生。
吉田松阳开始了忙碌的日常,白天在面包店上班,晚上回家照顾小泉,等小泉睡下后则来到金木家附近驱逐溯行军。
也多亏了这具属于夜兔的身体,能够支撑住高强度的连续工作,否则他早就倒下了。
要说他现在也是套娃状态,灵体是神弥的,身体则是时政提供的,据说是平行世界某个战死的夜兔的身体,经过修复和改造后,暂时借他使用,等回去了还得还给他们。
虽说比不上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契合,但也大差不差,只要不做精细的工作,日常生活和战斗都没什么毛病。
小泉七岁那年,雾岛夫妇的儿子——雾岛新结婚了,与他交往多年的女友,速度也非常快,第二年七月诞下一个女儿,也就是世界之子未来的妻子——雾岛董香。
小泉开心极了,天天叫着妹妹,雾岛新和雾岛洸也乐得两个孩子能够打好关系。
小泉十岁那年,雾岛新的第二个孩子——雾岛绚都也出生了。
这下一家人手忙脚乱的,连雾岛洸的弟弟——四方莲示也在放学后被请来帮忙照顾孩子。
十四、五岁的少年木着脸,怀里抱着侄子,身体则被侄女当成了猫爬架,天天玩‘登高’游戏。
每到此时,小泉都会在一旁幸灾乐祸,美其名曰:‘没办法,他们都很喜欢四方君。’
被‘很喜欢’的四方莲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于姐姐的孩子,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能默默承受这份‘爱的压力’。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日子会一天天平淡幸福的过下去的时候,变故悄然发生。
开始是雾岛老夫妇,捡拾尸体为生的他们不知何时被白鸽盯上,在某次针对他们的驱逐战中死亡。
雾岛老夫妇暴露,雾岛新的身份也随之暴露,无奈之下关掉面包店,带着妻子儿女与妻弟一同开启了逃亡之路。
二位老人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也将吉田松阳和小泉二人摘的干干净净,与他们毫无干系。
而在后续调查中,吉田松阳和小泉血液中检测出的RC细胞含量极低,排除了ghoul的可能,也就被放归家中。
为了不连累他们,雾岛一家与吉田松阳就此断了联系。
他细细拉上家里的所有窗帘,附近CCG监视的人还没有完全退去,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吉田松阳还是一如往常的生活着。
偶尔回来见到被翻的一团乱的家,也只能自己默默收拾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吉田松阳找了份在小学做保安的新工作,每天家-学校,两点一线地生活着,也幸好,这段时间里没有溯行军来捣乱,CCG的人监视了一年,终于在几天前彻底退去。
吉田松阳轻轻松了一口气,再这么监视下去,就要影响他和小泉的日常生活了。
逃亡的雾岛新一家并没有跑很远,而是前往了二区,这里聚集着众多ghoul,很危险,也很混乱,对于要隐藏身份的他们来说刚刚好。
在逃亡路上,为了保护刚出世的儿女,雾岛洸死亡。
失去妻子的雾岛新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按照妻子的意思,带着儿女隐藏身份在二区住了下来。
四方莲示在姐姐死后,大受刺激,一心想要变强,不再与他们一同行动,经常独自一人出去找人打架。
这个世界就像坏掉了一样。
金木研的日子并不好过。
从记事起就经常来借钱的姨母,永远活在母亲嘴里的父亲,阴暗的房间,身上总是旧旧的衣服。
吉田松阳甩掉刀刃上的血,眼睛看向远处还亮着灯的窗户。
他不止一次见到金木研身上青紫的痕迹,一开始他还会问,得到的回答总是‘谢谢叔叔,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在小金木眼中,妈妈总是那个温柔到懦弱的妈妈,哪怕伤害自己也不会去伤害别人的妈妈,又怎么会打他呢。
他在脑海里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好妈妈,并坚信着这就是他的妈妈。
如果妈妈生气,那肯定是他犯了什么错。
小孩儿的身体是脆弱的,一碰就会碎。
由于家里太穷,金木妈妈不停接兼职直到深夜,兼职赚到的钱却全被自己的妹妹拿走,就像个无解的莫比乌斯环,一节一节的陷入了死循环。
小金木常常是吃不饱的,吉田松阳利用职务便利,慢慢与幼小的金木研打好关系,便开始长期投喂工作。
他实在看不得这么小的小孩吃苦,那孩子比当初初遇到他的神弥还要瘦小。
金木研升上小学三年级那年,他的妈妈过劳死了。
独自一人处理了母亲的后事,零星几个妈妈的同事和上司过来掉了几滴眼泪,摸摸他的脑袋便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家人,母亲那边也只有一个妹妹,再没有别的家人,成为了孤儿的他不得不寄居在姨母家。
能够略微安慰的就是幼驯染永近英良和一个从小就很照顾他的保安大叔,虽然脸上有刀疤,一只眼睛用黑色眼罩罩起来,表面上看起来很凶狠的样子,但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
自从金木研的妈妈去世后,时间溯行军的进攻忽然强烈起来,有好几次都差点惊动了附近的人家。
有什么是比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孤儿更简单的呢?
况且金木研的姨母对他并不好,吉田松阳便做了个决定——他想收养金木研。
于他而言,养两个孩子并不是跟以前一样多一张嘴吃饭而已的事情,他想了又想,在征求吉田泉的意见后,决定从学校辞职,进入CCG。
四年前,也就是吉田泉十四岁的时候,吉田松阳将她母亲的笔记本交给了她,上面记载了她并非人类的真实身份。
吉田泉受了些刺激,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在外面大闹了一场,回来后便开始写起了小说,现在也算是个有些名气的小说家了。
进入CCG有多方思量,一来是那里虽然死亡率高,但相应的工资也会很高,二来可以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也可以提前做出应对。
只是会忙碌很多,从996变成007,便不怎么能顾得上吉田泉。
吉田泉倒是光棍的很,表示自己的责任编辑会担负起自己的饮食大任,让他放心的去吧。
吉田松阳感动的很,一脸孩子长大了的表情摸摸小泉的脑袋。
这孩子多乖啊,怎么就成了原世界线的反派BOSS呢?
说动就动,他去跟金木的姨母交涉,对方巴不得扔掉这个拖油瓶,三两句话,假惺惺的掉了几滴眼泪,成功从吉田松阳那里敲了一些好处费后,像扔垃圾一样将金木研扔给了他。
吉田松阳将金木研带回家中,给他买了几身新衣服,荣升姐姐的吉田泉也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稿费,给他买了件小白兔睡衣。
神弥兔也意思意思地从自己的毛发里翻出来一颗紫油油的石头送给他。
吉田松阳入职CCG的事情很顺利,因为当初在ghoul的面包店打工的事情被挡了一下,但是由于出色的话术和过硬的实力,使得CCG也不得不放宽过往经历。
吉田松阳不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但比他更会变通的,是神弥。
将知晓说成不知,合作说成被威胁,反正对方没有在他身上贴监控,咬死了不承认就是了。
威逼利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神弥惯用的。
她也是个极其死心眼的人,会为了认定的好朋友的死亡,三百年都无法走出来。
吉田松阳摸摸手边的兔子,在这个世界十八年,连兔子都肥了不少。
当初无法沟通的状态令他至今心有余悸,很难想象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会是什么样的。
‘我该如何唤醒你,神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