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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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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最受人认可的美人便是张家班前班主张凤竹。

有道是“美人看骨相”,张凤竹面容犀利大方,再加上向上挑起眼角的眼睛精明且锋利,而眉尾处的下垂却看上去温和易相处。比张笑愚高出近十公分的身高,走路时每一步都轻柔缓和,还有些漫不经心。

且待人接物时都是不紧不慢,稍微有些高傲的气质。平日身着宽大飘逸淡紫色长衫,正巧能盖住鞋面,使得张凤竹行走的漫不经心的步伐在远处看上去有些像飘行。

但只要别在他面前提钱。

不然你就会看到神仙美人变成一个死抠死抠的普通男子,在你面前或是讨价还价,或是使劲哭穷。

或是当场发疯。

他疯起来几乎不会有任何征兆,但他会找时间,会找地点。

他会在没有任何一个熟人的地方,在漫长的冬季黑夜,一个人独自地。和自己撕扯,使劲扇自己嘴巴子,用头撞墙……或者是穿上几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厚重衣服,抄起身边任何一个锋利的物体朝衣裳上一下一下割去,直到割穿衣服,透过几层厚厚的布料划到自己的皮肤。

这件事情,除了他本人和孟岚枫,没有任何人知道。师娘师父和师弟师妹们,没有人知道。

所以常人眼里张凤竹不过是一个气质常变的骄傲美人,

孟岚枫锐利评价“你这压根就不是疯吧,你这是自残自虐啊我说张老板。”

“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张老板,如今张老板是喜悲伶张笑愚。”

今日张凤竹语气清冷平淡,说话做事又不紧不慢的。但无论他什么时候什么样子,孟岚枫和他交流都会照常,不会因为他发疯就不跟他说话,也不会因为他今天有兴致喝一大堆就觉得“这人有病吧”。

正因如此,张凤竹才敢和他无话不谈,才敢有事儿没事儿跟他拌个嘴。这点就连张笑愚都没法做到,不是说她不懂她师兄,而是张笑愚的性子是爱寻思爱出头的,张凤竹有些“自以为是”地认为需要一个倾听者。

其实也算不上自以为是,毕竟人嘛,没有不为自己着想的,也很少有先想别人再想自己的。

至于为什么张凤竹会觉得自己自以为是,那是因为他觉得,因为配不配和爱不爱没一点关系。

得,又在打哑迷了。

两个人在外面坐着,忽听右侧好像有人边跑边扯着嗓门子高喊,张凤竹没回头但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笑愚?忙完了?”

“啊呀忙是忙不完的,”一忙起来的时候张笑愚便会穿一身深色短衫配长裤,说是方便行动些,她这习惯从小就有,所以张凤竹一眼便知道她今日忙,“当东西。”

说着从衣裳兜里掏出一个做衣服留下来的边角料碎布料的小布包,对着门口的人笑了笑,一手拿着那个布包,空出来的手指了指当铺,“师兄你们先坐着聊着,我先进去了啊。”

小布包的蓝色面料一看便是柔软无比,表面上看着还有一层细小的绒面,日光一打上去便会呈现出晶莹的亮面,蓝色则有些偏紫,虽只一个巴掌大的小包,却也引人惊叹它的精美。

“哎笑笑……”盯了半天发觉有些不太对的张凤竹想叫住向当铺屋子里走的张笑愚,但刚好晚了一步,张笑愚已经在他的视线里和曹寄殊他们交流了起来,“啧,当它干嘛啊你说。”

见没叫住人,张凤竹悻悻地把看向一间当铺屋里的视线转了回来,抬手在自己披散到身前的长发的发尾处顺了顺,而后也没再和孟岚枫说其他的话,只目视前方,不知所视之物究竟为何。

……

“师兄!看!”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闯进夜色里黑黢黢没点灯的后台,对着只能看清个人影的人兴奋边跑边喊,浅浅系了一个低马尾的头发跑得乱七八糟的,“看看这是什么!”

人影坐在后台的椅子上,听自己家小师妹语气要飞上天似的,一听就有什么开心事儿,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堆起随和又高傲的笑,“这么高兴啊,来,让师兄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咦——师兄,你少拖长音哄小孩儿似的,我十六了,又不是六岁,”听师兄这反常语气,再加上他又独自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后台,肯定是刚发生了什么,不过师兄的事她从来不管,也没什么可问的,“呐,你自己看看。”

随手递给了师兄一个蓝色的布包,不过太过黑暗师兄没过注意布包是什么样子,直接接过之后打开了那布包。

绒布包打开,只见两支在暗中看不太清的颜色和形状,但能勉强看出是晶莹剔透的发簪。发簪旁边还有两串触感圆润光滑的手串,同样晶莹剔透。

“笑笑等会啊,师兄点个灯,”说罢走回桌边点上了腊。灯的光亮起一刻将师兄的周围照亮,使师兄的人影能够被看得更加清晰些。

披散着头发,发尾也并没有用发绳系好,一身紫色的颇有下垂感一看便是很厚重的长袍,衣裳的领子上面还缝着一圈毛领子。

合着快十年这穿衣风格一点儿没变啊张凤竹。

“西街梁家卖首饰手串的静兴堂淘的,今天晚上我去西街演出,听人说他们那晚上去能捡点便宜货,稍微有点儿瑕疵,我看还挺好看的,瑕疵也不太影响。”

对付张凤竹最好的话术就是“便宜”,所以听了这话张凤竹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再次把刚刚因为要点灯放到桌子上的布包拿起来,这次看清了布包的样子,正是一块蓝色的绒布。

“是嘛,首饰这东西还能捡便宜漏啊,”说着从打开的布包里拿起一支镶着蓝色和紫色晶石的装饰,银色的簪体的簪子,仔细端详起来。大约看了十来眼,便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想给我梳头可不行啊。”

“猜对了。大夏天的披个头发还穿个厚衣服,你不热我看着你我都热,这俩簪子全给你。”说着又拿起一串晶晶亮的紫色手串,“这个呢,介绍说是叫“葡萄晶”,不贵但是好看,我打算自己留一个给你来一个,也是紫紫的,好看吧,”

“谁想给你梳头,我自己都不会,就是我看你热给你买的,上次看你热之后给你的竹棍我也没看你戴,明明师兄小时候可会梳头来着。”

“要不我也不能因为你老给我梳导致我自己不会梳。再说了一到春天京中风大,你碎头发又多,到时候刮的乱七八糟是一回事,刮嘴里眼睛里也不好受啊这个。”

夜色深沉,长街被深空中一盘皎洁明朗的月光协点点的明星照耀着。这月光星光微弱却轻柔,散漫却广袤。

一间当铺内。

“张老板啊,这东西确实不值钱,两个放一起我只能给一个圣钱。”曹寄殊在账柜边,小心翼翼打开蓝色布包并同对任何一个待鉴别的东西一样仔细端详,轻轻触摸。

仔细检查之后曹寄殊给出了如上结论。

张笑愚点点头,“买的时候也差不多,当时带俩葡萄晶的串子加一起才三个圣钱。那得快十年了,就算当时钱实点也差不多了。”

“嚯——快十年,那能保存这么好也是挺不错的了。十年前那钱实的,俩圣钱够吃一个礼拜,最近这几年可是越来越毛。”

见张笑愚算是应下开价了,曹寄殊也开始放心地一同往常一样和来客们东扯西扯。一提到钱当铺的几个人尤其有发言权,尤其是那个闷声闷气在哪算账的那个。

信国刚建立的时候钱币只有信钱,是没有圣钱的。起初一个信钱能买五六张大饼,商街上卖的小咸菜两个信钱够吃一天,再后来钱越来越毛,就出现了十五个信钱组成一组,兑换成一枚圣钱。

如此圣钱便出现了。

这都另当别论。主要的是张笑愚,她十二岁的时候便经济独立,向来自己挣得钱自己安排,其中最喜欢给张凤竹和其他师兄师姐买东西。当然挣不着除外。

张笑愚是张家班亲传弟子,没有卖身契——其实不是真卖身,只不过是一份几户终身签订的契约,签订这契约的人除契约损毁后可解外三十年内必须按规定所挣所得给班子交两成,给信文令府交两成。

所以能同张笑愚一样随意自如地到路边卖个艺挣外快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张凤竹也不能这样。

虽然自己支配收入就代表缴税什么的都得自己来。

但这并不能让她少挨打挨骂——这其中各种也是另说,但信国确实没有规矩“师父教徒弟不能打人”,所以挨打挨骂也不能找人理论去,指定自己不在理。

从他国留学回来的曹寄殊说过他们那边学堂如若有先生敢打徒弟,根据本国律法是要承担惩罚的,据说视情况轻重而定,轻则官员口头警告,重则□□三个月。

据说南国西国刚设定这律法的时候先生们一句重话不敢说,很长一段时间教学质量都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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