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相逢
“可我觉得当年在北山和信边界之时,虽说生活平静,我二人也有追求梦的冲劲,有时我下地他会在家做饭,反过来也是如此。”
“那个时候呢,我们二人共生计同真心,也曾经发誓此生相守不渝,也曾为未来能如此安于现状而感到安心和幸福。”
“但后来我们都觉得日子不应该这么过。至少是我自己这么认为。”
……
近来“不谙世事”的陈迎秋闻言皱起眉正色道,“嗯?不是,这不得报官抓起来的啊?”后不客气地接了刘木桦的杯。
“没用,”摆了摆手,而后也就转移了话题,“再有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关门。”
说罢也在没有其他的话,只和陈迎秋并排站着,无言注视着门口汹涌而来的人群,一如往常地高得突出的杨二三和身边围着的统一着装的人。
丁二许曾说,“小陈夫人真是个能干的人啊,在家里肯定也不差。”
记得那次是是张笑愚带着一众人去义楼火场后的废墟里调查时以及在官府做叙述的长篇大论时,来自丁二许的“赞许”。
这话说得林幼安就不爱听,但也没说什么。王白也不爱听,但她说了。
“配合办案跟家里能干有什么关系。”
回到今天的有茶茶馆,馆内通后院的那扇门上挂着一个信李氏发第一次皇帝巡查的嘉奖的金属牌子。
“张老板前天给了我一份八条的计划,说真的,张老板的业务能力和条理相当清晰。”
两男子跟个木桩子似的杵着看戏,忽而听得黑暗中出了一声评价的话。
“王白?你不去后台了?”
“后台但凡有半个人,我都不会待不住,”王白从黄光的黑暗中颠颠走出来,也绕进了后台,抬了抬下巴指向被簇拥进来的的人,微笑着。
毕竟无论如何王白也给有茶干活,自然早知道近日这有些名利的,刚刚被吓到时也是对人群的恐惧最先攀爬满了她心中的藤蔓,一时思路不太清晰。
但刚撞在桌角上所带来的同感也让人清醒了不少。
第二次进后台时,因突然从人群中撤离而放松心态的王白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纠结。
她觉得自己做事和观察自己和他人时的逻辑,都有很大的问题。但具体是什么,对于忽然闪出的年头,王白还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例子。
唯有一个最清晰的想法在她脑中。
“我惧怕人,但不见到人我又会无聊。我会因人群而感到呼吸困难,又同样会因为孤身一人而笼罩孤单。”
这不着边际的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又不知是何指引,王白深呼吸几次,手搭在胸口拍了拍自己以示安慰后,又出了门。
“这第一,是自桌位后排且账台前排无人出,绕到茶馆联通二楼的楼梯口。括弧,已经通知安排刘木桦盯着,不许穿观众席到后台,括弧完毕。”
往日聚齐聊天时时不时充当吐槽的两位齐声道,“括弧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呦,笑愚姐姐原文本写就写成这样。”
陈迎秋柔声关心道,“小白你不是被吓到了嘛。”
“嘛……那么老些人是个人都会吓到的吧!我是没见过一边打着大旗一边齐声高喊“杨老板最强!”“杨老板天下第一!”……咦——”
有茶茶馆门口,作为队伍的“领队”梁邢将被簇拥着的杨二三进了茶馆。
馆内客人三三两两,或是用茶杯推杯换盏,或是谈天说地,或是严肃论事。如此一来即便是快要闭馆时,馆内还是也很少有人离席。
因此此间的人也算是静中有闹,闹中有静。而门口闯进来的人的听上去就尴尬的捧的话和时不时穿插着的“啊——”的细起嗓子的尖叫和有的粗着嗓子的“嗷——”
“第二条,笑愚姐姐已经安排了凌何班的人在门口安抚众人,不行的话就刘木桦上。”
把杨二三和他的跟班全迎进去之后,梁邢调头出门跟哄鸡崽子似的,语气也略带着哄人之意,
“来来来,我们老板已到目的地,此间还有其他客人,诸位若想着杨二三那就请稍微离开,麻烦诸位今日先回家休息吧,眼瞧着入夜了,嗯啊。”
说着脸上带笑,手向前摆摆,显得相当亲切。可这亲切的笑没到半会儿就消失了,而后发生的一幕便又使他瞬间怕了起来。
“杨老板!杨老板!!”
“来!一起来!三,二,一——”
“祝杨老板演出成功!祝杨老板演出成功!杨老板艳压群芳!杨老板打败那帮姓张的!”
“哗——”的一下,无法形容的感觉扑面而来。
说完之后还未等愣在原处的梁邢开口组织,喊出这些话的人一窝蜂又涌走了。梁邢则单独被晾在了有茶茶馆黄色的大门中间。
一贯脸皮厚的陈迎秋听了后,都被怪得移开眼神,瞧了眼自己的袖子,心里呐喊着为什么自己今日没穿个宽袖的衣裳,好挡脸用。
而边解说着眼前场景边应验的王白也被这让人想钻地缝的常年弄得不知所措。
“咳……嗯……咱们继续。第三条,笑愚姐姐说眼下已入傍晚,定有诸多人要离馆归家,所以大家先到达二楼包间暂待。”
一般这种有方位指向性的话,定会让人不自觉地跟着指向瞧去。
只见杨二三和簇拥着她的凌何班人在楼梯口聚集之后,变了队形,由杨二三于队前,簇拥者于中,而刚刚刚受惊的领队人梁邢则在队尾处。
一队人缓缓走上二楼后,簇拥者们卸下包裹用具于包间内桌上,静待有茶客人离去。
“四呢,很好想,人全撤走之后,这帮人再下来去后台。嗯,我也想回家。”
闻言刘木桦收回漫不经心放出去瞧热闹的眼神,“和蔼”地眼神坚定地盯着自己的员工“不行,按照规定你从上个月开始就得和我一起关门了,昨日才始我已经放松不少了。”
早知道会被否定,只是抱怨多了习惯脱口而出的王白没再说什么,她的性子也不是愿意呛人的,“行吧。”
“夏天了,天长,我还寻思着离了茶馆之后再去商街上个摊来着。”
王白似是和自己说些事情,又似是和别人说,但好像没希望有人回她话。毕竟刘木桦和她别说不熟,就算是熟得不行人家好歹也是老板。
天下老板听人话的可不多。
刘木桦也真就没听,又把视线放了出去,落在正上楼的刚刚散了人群,从混乱的人群中脱身出来的而且尬得那位想找地缝的梁邢。
王白跟陈迎秋尴尬得想捂脸,但刘木桦则一如往常地让别人像看不出他的经历一样猜不出他的目的,只仔细观察着所有的人,和他刚刚做雕刻一样
。
若说常在一间当铺的聊天之人,有李规自小被供奉为神后因朝廷打击教派这类在思想禁锢的人来看都敬而远之这种情况,她都毫不顾忌地告诉别人,也不在乎有人说。
但刘木桦同人的闲聊的内种仿佛没有昨日,只有今日,从不追寻往昔,最多只聊聊他还在丹京时的人文。
也没人知道三十多岁没权没势的外乡人是如何在京中皇城边不远的长街最中心最重要的位置上开一间规模不小的茶馆。
王白和另外两个目送人上了楼后,又道,“下一条,谁乱扔垃圾罚钱,括弧,不服之人明日便去找张老板,张老板手里有官府开的“污公用地罚款令”,括弧。”
“污公用令”,开铺者初开铺时必办理的文令之一,若无重大事件不得生效,若有大用则需准备文书向本地文令府申请“罚款令”,以保证自己和商铺的洁净。
然后向令府缴纳直到令期截止日后,所获取罚款的五分之二。
不过这东西像一间当铺和宫家那字画铺这种地方不大的地方这令用处并不大,但张家班位处于和楼,和楼本就是个相对公用的地方,平日里人来人往上上下下,所以启用这令的的次数极多。
而此次联合表演之初,文令府给各个名在册上的班子下了令且在令文中一一表述了合作对象。
张笑愚看到这令和她合作的对象是凌何班后,第一时间便向上面递交了这个申请。
因此由张笑愚念出,学问勉强可以的小九代笔写出了这次申请,也因叙述真实完整而被令府以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批准。
文中充斥着大量类似于“凌何班人常目无法度,对人无端辱骂者,民以为应当有所处置”这种既是告状又是抱怨的说法。
而文令府那边虽快速同意了这份申请,但给出的申请通过回复却没有一个字或一句话正面回应张笑愚得反馈,只循规蹈矩一句“该令已生效”。
归至如今。三人看了半天整个团队,除了闹挺尴尬实际上也没什么可看。
眼看人走的差不多了,王白这边心心念念想下班回家,况且这张笑愚得周密计划刘木桦也相当了解且陈迎秋不了解也可由刘木桦讲解。
于是王白便又穿过比刚客人要少的人群,这次是直着腰走回后台,预备为归家收拾起放在后台的她往日所用笔墨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