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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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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今夜的星星并没有多么璀璨明亮,反而忽隐忽现,闪烁来去让人咄咄不安。

午时王白被送下了山后,就东躲西藏地绕着小路转进了京中父亲王谦和的家中,彼时以不见踪迹“著称”,整个一间当铺都知道他来无影去无踪的王谦和正少见地呆在家中读着一本书。

仿佛知道自己的闺女会需要自己,会需要来到自己这个“避风港”之中——不过这都是咱们外人的想法,王谦和从不将自己视作是王白唯一的归宿。

而此时此刻,王谦和正捻手捻脚地给方才用“我不上床上睡了吧……我怕晚上做噩梦嘿嘿。”作为理由不上床睡觉硬撑着,结果实在扛不住倒头趴桌子上睡着了的王白解开系起头发的头绳。

而后又用手轻捋了一下让闺女束起的半长的头发顺下来。

王谦和忘了是什么时候从哪儿听的,说睡觉时梳着头发对发质和身体哪儿不好来着。

嘶……好像是王白的娘,白胜兰曾经说过。啊!王谦和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突然点醒了一样,一串串的记忆烛火在他的脑中被重新点亮。

市井中人,端庄娴雅得体之人寡。市井之中,男子多被市井家庭教育成一个顶天立地之人,女子也多不会像高门贵族一样温婉,大多是有不同显明的个性的。

可白胜兰却不同。虽自年岁长大后自立门户成为了商人,但她的举止谈吐皆是大小姐得体的风范。说话时也从没有过于轻浮的语句,时不时还喜欢引用一些诗词歌赋作为讨论的观点。

当然,这所谓的“不同”并不是想要表现白胜兰比她人强,她的秉性就完全是对的,毕竟一个人一个活法,这是老百姓的共识。

但自身修养高,并不意味着她是看不得底层的人。她甚是爱和各种人打交道,喜欢主动和对自己的生意感兴趣的贩夫走卒们侃侃而谈,不论对方是否愿意买账,也不在乎别人的态度。

她从不发火,几乎可以和任何人言明她要表达的东西。如果对方是一个爽快的人,她也可以让自己的表达方式变得爽快,如果对方是一个近况窘迫的人,她也能换位思考地与其交流。

如果对方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她也能以最快的最明智的方法赶紧报官,熟练运用法与理来制服对方,让自己的损失尽可能地压到最少。

白胜兰,她仿佛就是一个天生就适合做生意且与人打交道的天才。不,如果是白胜兰听到这句话的话,她肯定会说,“没有任何人是天生就能做到的,我们要尊重每一个人的付出。”

她没上过学,她自己还总是在王谦和虚心请教她如何和某种类型的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些高傲地说“我啊,我这是在江湖中打拼出来的啊!”。

因为没正统上过学,所以她也总是对于一些习俗啊土方子啊什么的道听途说。而这睡觉时必须摘掉头绳这件事情,就是白胜兰有一段时间总督促王谦和做的事情。

只不过啊……“蹑手蹑脚”地将闺女的头发披散开来之后,王谦和轻叹一下,坐到了床边。

如果她能看到闺女如今做了专业的理发匠,那必然会上来寻东问西,一定要让王白对睡觉时到底是系头发还是不系的问题解释个明白。

而闺女呢也会笑呵呵地告诉他们俩人说,“学医的人更知道哦,我只知道怎么修造型。”

……想这么多也无用,不外乎就是将自己和白胜兰从小对王白有些不闻不问的,间接性的导致她如今出这么大事儿第一反应都不是找家人帮忙的罪魁祸首的一个合理性的洗白罢了。

王谦和边这么想着,边也散开了自己的头发,借着灯光开始仔细阅读书本报纸一类的东西。夹杂着银丝的长发直披到背上,额前几绺略微有些卷曲的被别在耳后,防止遮了视线。

不对,很不对。

现在的任何地方仿佛都透露着问题。那日在一间当铺门口看到那篇有关于食物的文章之后,王谦和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不论是报纸还是皇城边的布告栏里,都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那就是一个偏字。

王谦和的为人,用京中的方言来讲,是个“道道了”——大概的意思就是指“什么大事小情都想了解了解的人”,所以这样的一个人,爱看新鲜要闻是必然的。

以前的要闻这些事情不说叙述角度多么公平公正,但好歹它多少是会从各个角度,会从各种人的视角来编写,也确实是有很多的官员一同参与进编写。

但最近的东西……视角偏得不行,仿佛是有人故意让读过之后的百姓或是引起公愤,或是……故意用这样信誉高的布告区,让京中思维变得更加狭窄。

“太可怕了,这是要潜移默化地让每一个人真心实意信服朝廷的人的想法固定啊。这个献祭教的洗脑之事有什么两样?”

白天的时候,王谦和和李规在一家经李规之手卖出的宅院门口相遇,王谦和对李规分享了他对最近铺天盖地的,看上去有哪里不太对的布告和告示。

逐字逐句娓娓道来过后,李规几乎是一针见血地像王谦和点明的王谦和的疑问,并也问道,

“文令府总的人和令府总查不是还没换人?为什么最近的布告会变成这样?就连报道一些通缉令之类的,都有意无意地暗示一句,好像是故意群起激愤一样。”

经李规这么一提,王谦和更加明了了,李规是从小经受长时间洗脑后逐渐明白之人,她的辨别能力自不用说。

除却皇帝授意或是暗暗下令,别的官员谁还能随意改变原本有大影响的京中布告区,倘若正常情况,布告区官员有变之事肯定也会上布告栏的。

当日被李规几句连环的像是质问一样的话点明白的王谦和正当场回味着话中的内容,突然就听李规又插了一句,此言也同样让王谦和印象深刻。

“毕竟,信国只要有皇帝一天,就很难达到像当年信国刚刚建立时大家对于以后美好愿景的刻画,”李规用手挡住嘴,在王谦和的耳边,左右瞧了几眼后,“想要真到古书中所谓以民为本,皇帝就只能是一个领袖之人,而不是掌实权之人。”

王谦和,至少是王谦和深以为然。

他对李规有时的话高度信服。

两人也算是从半大不大的时候一起长大的人,用“知根知底”都不足以形容二人互相信任的程度。

若说世间情谊唯有“友”字足后纯净柔和,那形容这二人便只能用一个“友”字。可究竟如何诠释所谓友?是轰轰烈烈的激烈碰撞后的无比契合和安稳?还是遇到好事时第一时间想到与对方分享的喜悦?

我们总是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定义,更没有一个人可以振振有词高高在上地教人如何获得朋友,如何对待朋友。

可不如换个想法,就让我们的平淡地相识,让我们只普通地同甘共苦,只是普通地分享,只是……普通地把酒言欢,普通地互相信任……

如此,相识几十年,恐怕也成为了心中最重要的友人。王谦和李规就是如此。

李规说,他们这一辈的人都是被割裂的人,被北山信地时期和信国时期两个差别很大的,进步很大的时代分割的人。

他们遵守古制,他们内心厌弃发展,他们不自觉地认为自己从小所遵从的,被当做圣贤之物的东西在某一日被全盘否定。比如货币,又比如从小“天子为大”的信仰,再比如所谓三教九流的地位,又比如那些压迫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规矩。

尽管那些东西不合理,不先进,但他们就是被深深刻进了人的脑海。尽管他们认同,赞扬,推崇更加先进的东西,但他们总会不自觉地说出让人厌烦的话。

陈映川就是如此。李规评价道。“他也是一个接受了时代变迁冲击的人,但他不信邪,不改变,不认同。这一方面是他的认知受到了冲击,也是利益上受到了冲击。”

“我懂。”

那日聆听李规评价的人有张笑愚和宫绾儿二人,宫绾儿听了这话后,第一个表示了认同,虽然不知内心给这李规的话举了哪些例子来印证,但她的表情真诚而坚定。

但身边的张笑愚则不同。她闻言愣住了。坐在一间当铺门前,这两位小辈对面的李规大概猜到了为何。

赵师姐会说,“我们要改变,要把信剧推广成一种人们敬仰的艺术。”林幼安会说“从宏观和细枝末节的结合来看,信国现有的很多发展远远不够。”当时早成亲的王白为了真正的理想来到京中实现。

还有敢于走出家门了解新事物的曹寄殊和欧琼路。

他们好像都是新的时代的人。

而师兄的没有知识,丁二许心中觉得夫人就应该在家中并且而她的夫人也毅然决然由读书人变成一个照顾家人的普通女子。一生从夫的王寻默。

他们更像是旧时代的人。

而宫绾儿,孟岚枫,陈迎秋以及张笑愚自己……

我们大抵只是向往那更少甚至不存在的中间的偏安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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