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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朗月的话让柳承珂多少有些坐立难安,那些话说的,都快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就是带坏秦卿礼的罪魁祸首。可是自己也就在秦卿礼半夜情绪低落的时候劝她去做自己想做的,远离会让她痛苦的事情。
那哪能想到秦卿礼第二天就把那张还没在国内认证过的结婚证书拍在了人事的桌子上说自己要休婚假。
服役的事情,秦卿礼当时也没跟他商量,只是突然有一天提了一句。
就像是通知他一声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
柳承珂没当回事儿,只认为是她异想天开。毕竟秦卿礼毕业后过没过志愿兵的年纪不说,她一个出生就在罗马的豪门公主,又不需要这段履历给自己挣前途。
中午两个人在各自的学校休息,等下午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柳承珂才想起来,今天忙到还没给秦卿礼说傅总突然造访的事情。
“喂。”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听到对面那个人有些散漫的声音后,柳承珂突然感到今日积攒的不安一扫而空。
“教授?你忙完了?”
“嗯。”柳承珂摘下眼镜仰在椅背上,捏了捏眼镜压过的地方,两个人腻歪了几句后柳承珂将傅朗月来访的事情告诉了秦卿礼。
秦卿礼一愣,听柳承珂说完后赶紧问到:“傅总说什么和你的工作相关的事情吗?”
这个工作自然是指的柳承珂出书经营自媒体的那部分工作,柳承珂没说话,秦卿礼立刻明白。
“放心,”秦卿礼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有我在,他们不会干扰你的工作。婚假的问题,终究是我没处理好。我争取这个月把学校的事情忙完回公司。”
“我应该劝你不要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吗?”柳承珂听出秦卿礼声音里的低落,多少有些心疼自己的alpha。
秦卿礼极度排斥接手集团,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上学,然后找一份喜欢的工作,过着毫无波澜的人生。
但是两个人都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秦卿礼的父亲们,能容忍这个荒唐的婚假几个月已经是极限,再拖下去怕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在公司也待不了多久了,总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秦卿礼苦笑道。
“宝宝,总有转圜余地,你也许需要和你的父亲们好好谈一谈。”柳承珂柔声安慰。
秦卿礼笑了笑,也没接着往下说。
两个人聊了一些琐碎的日常,突然电话那头的秦卿礼震惊的骂了一声,柳承珂吓了一跳,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那边只以沉默作回应。
柳承珂的心猛然被提起,过了几分钟那边秦卿礼才声音颤抖的说到:“董事长叫我回家。”
“嗯?”这回轮到柳承珂不解,“怎么了?”
“他……我……我忙起来忘回他消息,电话也没接到,董事长他……他发的邮件通知我的。”
柳承珂在心里默默为秦卿礼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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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礼上次回老宅似乎是好几个月前了,在房间里换了衣服下楼就看见家里养的那只德牧四肢朝天的躺在地上,任由秦听澜抓挠揉搓它的肚子。
“呦,”秦卿礼走到德牧旁边,德牧叫了一声蹭到她脚边,尾巴摇的只剩残影,棕色的眼睛盯着她看,前爪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她的小腿。
秦卿礼心情不错,席地而坐叫了德牧的名字,德牧立刻翻身起来扑到她怀里。
秦听澜酸溜溜的看着一人一狗,“你都多久不在家了,每次它看到你就不要我了。”
“那是,”秦卿礼揪着德牧的项圈把过分激动的大狗从脸上扒下来,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感觉似乎有那么两根狗毛。“你把它捡回来就上学去不管了,把它养大的可是我。”
“哦。”秦听澜撇了撇嘴,招呼刚进门的大哥秦慎悯。难得的平静后家里的佣人过来传话说两位先生已经在餐厅等着了,秦听澜没什么反应,秦慎悯秦卿礼两个alpha对视一眼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秦家老宅餐厅,傅朗月坐在上首,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面上一派冷淡。秦卿礼的爸爸秦琬山坐在一边,拿着小零食逗弄着坐在脚边的德牧。那三个被突然召回的孩子坐在桌边,面面相觑内心惴惴不安。
再怎么瞎也能看的出来傅朗月心情非常不好,秦慎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头凑向秦卿礼,嘴唇微启从嗓子里挤出声音问她:“你又干嘛了?”
秦卿礼漫不经心的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划到嘴边顺势把嘴挡住,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倾向哥哥低声嘲讽。:“多了去了你问哪件。就我那些破事儿能把您从东北叫回来?您也顺便反思一下最近做了什么吧。”
“你们两个,“傅总微抬着下巴睥睨着兄妹二人,“紧张什么。“
两个alpha一哆嗦,疯狂摇头连连否认表示自己回家之后春风拂面心情舒畅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怎么会紧张呢。
“哦,“傅总在秦听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想揭发两个人的眼神中笑的温文尔雅,“我最近听说了些事情,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
两个alpha立刻表示绝对坦白力求从宽。
“秦慎悯,自从离开公司后你的所有精力都在东北那个社区上了?种地上瘾了?公司的事你是真一点不管了?”傅朗月一个眼刀甩了过去,秦慎悯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农业乃是国之根本民生大计。
傅朗月刀完秦慎悯后眼光停留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秦卿礼身上,不紧不慢的说到:“秦卿礼,你婚假还要休到什么时候。你还准备逃避到什么时候。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吗?”
“还有,”傅朗月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发抖,“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这几年为什么购买抑制剂的量这么大?!滥用抑制剂的后果你一个学药的难道不清楚?”
你爸突然叫你全名,基本是准备揍你了。
餐厅的气氛从冰点降到绝对零度,秦卿礼和秦慎悯低下头不敢说话,就连本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听澜脸色都有些僵硬。
秦卿礼下意识的摸索了下腺体,这个动作被傅朗月敏锐的捕捉,傅朗月撑着额角嗤笑一声的说到:“你还记得你有这个东西。”
室内弥漫着让人紧张到胃疼的气氛,秦卿礼低着头看着桌子一言不发,秦慎悯听闻这句话也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妹妹,脸上明显有着震惊与怒火。
秦琬山握了握德牧宽大的爪子,抬起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们,他的眼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额外的停留,转头对傅朗月说到:“先吃饭吧,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秦家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老秦,你先和秦听澜去楼上吧。”傅朗月撑着头,微微蹙眉有些不适。
“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秦琬山起身揉了一把狗头,“你别气着你自己,你的身体更重要。我过两天要和董事们海钓,我先上楼收拾一下东西,你们好了叫我”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听听,我的孩子们,我养了几十年的孩子们,为什么一个个的成了现在的样子!尤其是秦卿礼!你是疯了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身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父亲……我……我心里有数的,我自己就是学这个的我知道,我都和药物公司的反复商讨过了,计量都在安全范围,我有定期体检的。抑制剂的用量只会让我在使用的时候不像alpha,不会对我以后造成任何影响……”秦卿礼声音越说越弱,从头到尾都没敢看父亲们一眼。
“你怎么敢断定以后的事情!腺体受损是不可逆的!你知道!你明明知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秦卿礼!!!”红色的血丝漫上傅朗月的眼睛,他双眼通红,眼中似有水光。他的音量随着手愤怒的拍在桌子上而逐渐提高,最后甚至有些尖锐。他一手紧紧的抓着胸口,脸上愤怒中带上了痛苦。
从他开始发怒时秦慎悯和秦听澜就察觉到不对,两个人迅速起身找来药物,强行打断了傅朗月的怒火,让他先将药物用温水送服。
秦卿礼没有动,她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如同一座石雕。秦慎悯和秦听澜两人脸色都很不好,他们看着秦卿礼,眼神中多有愤怒,也有心疼。
“秦卿礼,从明天,不,今天开始,停了你所有的抑制剂!立刻回集团!”傅朗月稳了稳情绪,对秦卿礼下达不容反驳的指令。
秦卿礼猛地抬起头,她想说什么,却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嗓子伸出隐隐发出一声干哑的音节,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秦慎悯,你也是!别走了直接回公司!”傅朗月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秦慎悯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但他只能点了点头,轻声说到:“父亲,请给我一段时间,我那里的工作需要完成交接。”
傅朗月点了点头,随即转向秦卿礼:“你学校那里什么时候能结束?”
秦卿礼摇了摇头,傅朗月不明白她的意思,眉头一蹙问到:“摇头什么意思。”
“父亲……我……我不想回公司。”秦卿礼的声音很底。带着沙哑与颤抖。
“父亲,”在傅朗月拍桌子前秦听澜突然出声,他坚定的看着傅朗月,“姐姐,姐姐她心思不在这上面,她有喜欢的事情,她喜欢她的专业,她专业相关的事情就做的很好。她真的很不喜欢公司里的事情。而且……我……“秦听澜有些说不下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组织不好语言。
秦听澜咬着下唇低下头就看见秦卿礼看着他,如同他小时候每次想做什么事又有些迟疑时的秦卿礼看向他的眼神。
“如果爸爸只是需要继承人的话,我也可以。“秦听澜快速的说完,低下头,余光看见秦慎悯的表情有些异讶,但他的眼睛却是亮的。
“秦听澜,”傅朗月闭上了眼睛,眉眼之间尽是疲惫,“你是觉得公司的事情上,你比你哥哥姐姐们更了解是吗?好,上个月隋董让你写的那个分析集团业务偏重走向的,谁写的?”
“……”秦听澜瞬间闭上了嘴。
“我不这么问。”傅朗月抬眼看了一眼三个孩子,“以重工地产航运为代表的传统领域方面谁写的?”
“嗯?”傅朗月看向秦慎悯,秦慎悯眼神飘忽。
“制药高分子高新科技新领域方面是谁写的?”傅朗月看向秦卿礼,秦卿礼头都快埋到桌子下面了。
“很好,你们三个联起手来骗我。”傅朗月指节敲了敲桌面,怒极反笑,“今天我也不生气,我就想听听你们怎么想的。老三你也别走了,一块坐着吧。“
秦听澜默默坐回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