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2.9
柳承珂隐约听见办公室外有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很快就停了，然后就是犹犹豫豫的敲门声。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秦卿礼，那个是一个下午，阳光落在她身上，满身毛茸茸的柔光。
“老师您好……”秦卿礼挤进门，有些局促的摸了摸眉毛。
“秦卿礼？怎么了？报告上出问题了么？”柳承珂微笑着看向她。
“是………”秦卿礼有些难堪的扶了一下额头，低着头咬了下嘴唇鼓足了勇气才敢看他，“老师，我们能不能不汇报啊……我们当时没听清，忘了下两周都有考试。专业课，挺重要的。”
那不行，我这教学好几年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愿意做报告的不能把你这么放了。
“嗯，”柳承珂打量了一下她，“英文对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啊？”秦卿礼不明白柳承珂为什么要这么问。
“其实很多老师都知道你，你太特殊了。”
“嗯？？？？？？”秦卿礼吓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别紧张，别紧张。只是关于你之前在哪上学的问题。你之前不是在国外上的学？英文报告对你来说应该没有困难吧。”柳承珂看着她的眼睛，从中捕获了一闪而过的痛苦。
我不会说错话了吧造孽啊。她不会也是个不学无术送出去镀金混日子英文都说不顺利天天和华人混在一起的富二代吧？？？柳承珂暗到不好。
“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行，毕竟专业课比较重要。”柳承珂迅速给自己找补，“一切都以你的意志为主。你愿意做这件事么？”
“我不知道。英文没问题，但我不知道…”秦卿礼沉默好久才说到，她低着头，看向地板上的花纹。
“我可以猜猜你怎么想的么？”柳承珂试探性的问到。
秦卿礼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其实有点害羞吧？你当着人多的时候说不出话。或者是，你可以做到，但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出风头？”
秦卿礼猛地抬起头看他，柳承珂知道自己这可能是说对了。
秦卿礼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低下了头不去和他对视。
“你对着我说，我录下来放给他们看，这样可以么？”柳承珂柔声到。
秦卿礼看向他的眼神湿漉漉的，有些错愕。
“你要实在不愿意那就不去了，你就正常交作业交期末考核就行。没事的秦卿礼，我不会难为你的。”
“我这样是不是不像一个alpha。”秦卿礼嘟囔了一句，柳承珂听见那话后心里有些复杂。
“我这样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不结婚也不像一个正常omega。”柳承珂笑的有些无奈，“愿意做什么不愿做什么，都应该是你发自内心的选择和性别无关。我一个omega可以抛头露面游行演讲，你一个alpha自然可以不愿意在人前显露自己。都无所谓的，你不要因为这个产生压力。”
秦卿礼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的亮了起来，她的唇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柳承珂有些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被安抚后的熨帖，又似乎夹带了自嘲和对他理想化的嘲讽。总之很复杂，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让人看不透。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秦卿礼没正面回答她准备怎么做，只是道了声谢就鞠躬离开了。
“我也想拒绝来着，但是柳老师他长太好看了我我忘了我要说啥了。我给你讲刚才我推门进去，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冲我一笑我脑子里就开始循环播放韩文歌曲的高潮部分我根本想不起我要说什么。”在即将暴走的舍友面前秦卿礼如此诚恳的说到。
“你………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傻逼alpha啊？？？”闫涵雪咬牙切齿。
“嘤。”秦卿礼哼哼唧唧的挂在闫涵雪身上，被她掐着脖子往外拖。
“你不要生气了嘛，我的错我的错，这次全部都是我负责，你就只用等着赚学分就好啦~”
除了上课柳承珂和秦卿礼没什么交集，能在路上远远的看见她几次已经是巧合。很快时间就到了最后一节课，临上课前秦卿礼上台拷PPT，柳承珂不放心的又问了两句，秦卿礼眼睛眨了眨怯生生的说和舍友讨论了一下后还是想试试。
“老师好喜欢她哦。”
秦卿礼离开后柳承珂听到下面有学生窃窃私语，脑袋里面的雷达迅速报警，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柳承珂背后冰凉，疯狂思考若是被校长听见后怎么和她解释，以后又怎么办。
“她是alpha嘛，我高中老师都特别喜欢alpha，特别是那些omega老师。没想到上了大学也一样，都这样，嗨呀。”
柳承珂感觉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逼着他冷静下来的寒意霸占了他的全部身心，就像是猛地吃了一大口冰，浑身由内而外的都凉透了。
秦卿礼在办公室里露出来的那个笑容又浮现在眼前，那个笑容就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理想主义。
柳承珂面色如常的讲完了最后的内容，他眼里学生们看向他的眼神似乎不再是那么单纯。柳承珂好歹也是参与了多年社会活动，更深的恶意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依旧维持了应有的姿态和教学质量，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往刚才传出交谈的方向多看一眼。
“好了，这门课属于我讲的部分已经完成了。该秦卿礼了。”柳承珂冲着秦卿礼的方向示意，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讲台。
秦卿礼上了八周课就没听过课，这次也是一样。她握着笔，眼神从镜框上扫了一圈周围，闭上眼睛吸气缓缓吐出，一把摘下眼镜起身朝着讲台走过去。
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来，柳承珂至少在那个时候还认为克制、冷冽、对所处环境不可质疑的掌控和优雅是刻在他们这种老财阀出身的alpha血脉中的特征。
没了眼镜的缓冲秦卿礼那张艳丽的极富攻击性的面容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她无需多言，不需要做任何表情，也不需要昂贵精致的衣服和珠宝装点自身。她穿着最普通的卫衣板鞋，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目的地，她只需要微微抬起下巴挺直腰身，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就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草草草草都是白菜土豆大萝北看不见看不见我瞎了我看不见大萝卜大萝卜都是大萝卜呜呜呜呜”秦卿礼无声的呐喊，心里的小人咚咚咚的拿头疯狂撞墙。
秦卿礼面无表情的下凡一样飘落到讲台上，打开PPT的时候整个人快趴在电脑屏幕上了。汇报时的秦卿礼的吐字清晰，语速不急不缓，发音更是标准的挑不出错。
看着气度不凡游刃有余的她柳承珂忍不住想到上课前两人的交谈，柳承珂为了为了不那么尴尬随口问她是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时候，秦卿礼的语气明显变了。那个语气他之前从来没在她身上听见过，面对老师的诚惶诚恐下是难以掩盖的自信骄傲，秦卿礼回答完后又想了想补充到那是她自己考上去的。
柳承珂觉得如果秦卿礼有尾巴，那现在一定甩的无比骄傲。
一个出身豪门容貌艳丽的alpha，在顶尖的大学顶尖的专业，是何等的春风得意风华蓬勃。她提起曾经的学校语气里明显是眷恋而自豪的，可她为什么放弃那么大好环境跑回国？X大是不差，但和她曾经的学校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柳承珂还没想出名堂就看见PPT连跳两页，秦卿礼毫无知觉的看着屏幕继续她的汇报。
“嗯？”柳承珂发现不太对啊，秦卿礼讲的内容和这页PPT上的东西毫无关系，可秦卿礼好像并没有发现问题，语气神态毫无波澜，依旧是那份举重若轻的优雅与冷静。
“我靠？”
柳承珂听见一声微弱的感叹从背对着学生的秦卿礼嘴中说出，秦卿礼又往前翻了一页，看着PPT上的图片明显愣住了。
“得，终于发现了。”
秦卿礼明显有些慌，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无意识的把手送到嘴边，尖尖的虎牙咬在皮肤上，又因为吃痛赶紧把手抽出。
秦卿礼的失神没持续多长时间，迅速两句话概括了上一张的内容继续往下讲，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完全不转过来面对班上的学生了。
后面进行的还是很顺利，下课后柳承珂想尽办法打发了来找他要手机号要各种联系方式的学生，被纠缠的没办法了的柳承珂一抬头就看见秦卿礼和她同学从讲台前面走过。
“诶，秦卿礼。等下我有点事儿问你。”
柳承珂在秦卿礼懵逼的眼神中提着包迅速甩开了缠着他的学生跟了上去。
“你们两个下课在群里加一下我，把你们的PPT和参考文献都发给我。还有秦卿礼，你的那个汇报，你是不是把要讲的东西都背下来了？”柳承珂问她。
“嗯……我不戴眼镜的话，我看不清。”秦卿礼戴上眼镜后就还是变的有些怯生生的，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还是紧张？”柳承珂和她保持大概半米的距离。
“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秦卿礼点了点头，手臂抱紧了旁边的舍友，身体也靠在她身上。
“你讲的很好，不，太好了。远超出我对一个学生的期待。”即使现在柳承珂还是难掩语气中的激动，“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其中还有大量你自己的思考总结。特别是中间讲的那个前年在阿美莉卡发生的那个事件，切入点是我都没想到的。”
秦卿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摸了摸嘴唇笑的有些羞涩：“能得到老师这样的评价我很高兴。”
“对，我看到你们两个做的这个汇报，我有些比较深入的话题想要和你们聊一聊，你们现在有时间吗？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柳承珂发出邀请。
闫涵雪迅速的把胳膊从秦卿礼手中抽出，默不作声的在背后推了秦卿礼一把颇为遗憾的说到：“啊柳老师抱歉，我班主任找我有急事。您和秦卿礼单独聊吧，我觉得这个课题秦卿礼理解的比我更加深入。”说完转身就跑，留下秦卿礼独自一人看着她跑走的方向目眦欲裂。
柳承珂去上课的时候手机扔在了办公室，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响个不停。柳承珂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来自唐绍的消息从各个软件轰炸而来。柳承珂烦躁的清掉信息，唐绍好像算好了时间一样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柳承珂手滑按了接听，电话接听的那一瞬间唐绍气急败坏的声音穿透了过来。
“啧。”柳承珂果断挂掉电话，关机，打开抽屉将手机扔进去再把抽屉锁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柳承珂顺手拿了两个纸杯倒上水，整理好面部表情转过身微笑的看着秦卿礼：“坐吧。不要紧张。”说罢递上了水杯。
秦卿礼道了一声谢接过水杯，她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纸杯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有些学术上的事情想问问你。”柳承珂拖过椅子坐在秦卿礼对面，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我看到你的PPT上举了一个，前年阿美莉卡的‘玫瑰游行’？你举例的时候好像提了一句，你当时也在阿美莉卡是吗？当时在扭洋客？”柳承珂直接切入主题。
“是。”秦卿礼点点头，“我当时在扭洋客上高中。‘玫瑰游行’就离我们学校几个街区。”
“太好了。”柳承珂被唐绍折磨的些许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写一篇文章，是关于性别运动对青少年的影响。正好你在国外上过学，我想从你那里收集一些素材。你方便吗？”
秦卿礼愣了一下，微微偏过头似乎在会议，片刻后说到：“方便倒是方便，可是我高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上，和别人的交往要少一些。”
“没关系的，你能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先谢谢你了。”柳承珂喜形于色，那份喜悦也感染了秦卿礼，秦卿礼看着他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后面的交流更是给柳承珂带来了巨大的惊喜，秦卿礼思维清晰语速平稳，不仅对于“玫瑰运动”有着深入的了解，更是在艺术、文学、哲学等多种领域也可以侃侃而谈。她的博闻多识与谦逊成熟在某些方面震撼了柳承珂，在秦卿礼眼睛多次瞟向窗外的时候柳承珂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抱歉，时间拖太晚了。”柳承珂有些意犹未尽的将人送下楼，在秦卿礼给他道别后柳承珂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我下学期有一门公选课你要来上吗？我希望你到时候能给那些学生们做一个学术上的交流。”
秦卿礼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柳承珂自知失言赶紧又补充到：“自愿的，我不会强迫你。”
秦卿礼也没立刻回绝，她有些为难的回复到：“老师我想等我们下学期课表出来了再给您回复，我不知道时间上会不会冲突。”
“没事没事，你的专业课重要。”柳承珂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这样简直就像一个诱拐儿童的变态。柳承珂怀疑自己得了失心疯，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这真是让校长给打死都不冤。柳承珂目送着秦卿礼的背影暗骂道。
日子还是普通的过，柳承珂几次把人叫过来交流时秦卿礼都像是第一次一样，谦逊、温和、淡淡的疏离。可柳承珂却不知道自己再叫人过来的时候，怀揣的到底是不是单纯的学术交流的目的。
柳承珂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偏头就能看见坐在自己电脑前为他在外网寻找资料的秦卿礼，两个人离得有些近了，近到他能看见年轻的alpha长而密的睫毛上落上了空气中漂浮的灰毛。
柳承珂想，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秦卿礼。
春去秋来，下一学年的第一个学期的公共课，柳承珂点名的时候在花名册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秦卿礼。”
“到。”
柳承珂抬起头遥遥的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最普通的打扮，依旧是温和到有些怯弱的语调。
但是有些事还是变了，比如秦卿礼频繁的请假，问她去干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微垂着眼睛含含糊糊的说家里有事。除此之外就是病态的消瘦，柳承珂感觉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都要比上一次瘦了点。
过年前柳承珂最后一次看见秦卿礼，裹在大衣下的身形称得上形销骨立，整个人瘦的脱了形。冬天风大，风一吹她蹒跚了几步，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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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珂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秦卿礼刚回家。自从收购晟华的战争打响之后秦卿礼回家时间就飘忽不定的。
“才回来啊？”柳承珂靠着门框，眉毛扬起，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
秦卿礼有些无奈的看向他，柳承珂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脱吊带。年轻的alpha对身材有近乎严苛的管理，虽然嗜糖如命，但糖分摄入量和在健身房里消耗的时间成正比。腰腹用力下，六块腹肌清晰可见，性感而不夸张。
“wow。”
秦卿礼被他打量的浑身不舒服，拿过睡衣拉在胸口挡住了腰腹，颇为不满的说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为人师表。而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不这样。”柳承珂走上前撩起秦卿礼的衣服，伸手摸上了她的腹肌，手没忍住搓了搓。
有点羡慕。
“现在呢？”秦卿礼没再挣扎，只是眼睛中隐隐带上了危险的意味。
“食色性也。”
“教授……”
柳承珂的手腕被一把抓住，秦卿礼手一勾就拉开了柳承珂浴袍的腰带，整个人挤了进去抱住他的腰，枕着他的肩膀哼哼唧唧撒娇，听的人骨头都酥软了。
柳承珂感到抱着他的手有些不安分的在自己腰背上游走，指尖点在皮肤上肆意的撩火，很快就往危险的地方划过去。柳承珂一把抓住她的手，警惕的想把她的手从身上拽开。
“怎么了？”秦卿礼抬起头，满脸的稚纯无辜，手臂却像是铸铁的一样怎么也不能从身上拿开。
“秦卿礼……”柳承珂抽了抽嘴角，放软了声音认怂，“太晚了明天我还有课。早休息吧，早休息啊。乖啊放手。”
“哦。”秦卿礼软糯糯的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往下滑动。
“秦卿礼！秦卿礼……小王八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