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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礼似乎有些茫然，她坐在床上有些无措的看着哥哥：“解除……全部职务？”

秦慎悯点了点头。

“我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干涉集团事务了？”秦卿礼抬起头，眼神仓皇。

“不是，”秦慎悯被秦卿礼的眼神刺了一下，“爸爸的意思是，因为参与集团事务会导致你情绪出现变动，对你的恢复不利，近期不希望你再参与其中。等你恢复后，如果有比较轻松的事务并且你愿意的话，你还是可以参与的。”

秦卿礼看着秦慎悯，沉默片刻后无奈干笑一声：“集团内部形式瞬息万变，哥哥回到集团后这都多久了，还不能完全掌控。我一旦离开，我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秦慎悯眼神快速的扫过柳承珂，暗示秦卿礼这里还有外人在。可秦卿礼没有理会。柳承珂注意到秦慎悯的眼神，知道自己身份有些尴尬。柳承珂轻轻拍了拍秦卿礼的肩膀，让她冷静一点后就往外面走，想把空间留给这两兄妹。

“你不许走！”秦卿礼突然叫到，猛地扑过去拉住柳承珂的手，拖着往自己的方向拽。

“小礼…”柳承珂有些尴尬，特别是注意到秦慎悯复杂的眼神后。

“陪着我。”秦卿礼拽着柳承珂的手，半缩着身子往他那个方向靠，仿佛想把自己的身体缩到无限小再藏在柳承珂的手后。

柳承珂看向秦慎悯，秦慎悯偏过头看着别处，倒也没再阻拦。

“你先别激动啊宝宝。”柳承珂转过身，扶着秦卿礼的肩膀把她按回床上。秦卿礼刚才一激动还是让柳承珂有些害怕，生怕她又昏过去。

“你不是一直不想在集团里吗？”秦慎悯问她。

对啊。柳承珂也有些疑惑，秦卿礼一向排斥在集团工作，每次下班回家都仿佛阳气被抽空，怎么一听自己被解除职务后反应这么奇怪。

“不一样…我自己离开集团，和被禁止参与集团事务怎么能一样？！”秦卿礼明显有了焦虑，她握着柳承珂衣角的手一直在收紧，“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董事长留不住的精英，和无法支撑起集团运营的女儿，这是两个人。”

秦慎悯抬起头，看向秦卿礼的眼神逐渐悲怆：“是。等职务解除的通知发下去，你就算被彻底踢出这场游戏了。”

柳承珂这才明白秦卿礼刚才的失态，董事长逐渐老去，需要寻找接班人，但秦卿礼却失去了角逐接班人的机会。秦卿礼的被迫退场会让她在秦氏内部多年的经营灰飞烟灭。

就像秦卿礼说的那样，她自己退场和被迫离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以柳承珂对秦卿礼的了解，即使是离开秦氏也必是深思熟虑后的安排，离开前必是会将万事万物照顾的面面俱到。可现在事情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秦卿礼讨厌失控的感觉。

“礼礼，你为什么，从未告诉过家中你生病的事情。若是家里早些知道，国内的研究所早就建立了。”秦慎悯再次问道柳承珂心坎。

秦卿礼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厌恶这个问题，看向哥哥的眼神似乎怨恨他的明知故问：“哥哥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这就是答案啊。你要我怎么告诉董事长，你是要我告诉他，这是遗传病，我发病说明你基因有缺陷。还是你要我告诉他，我没能力接管秦氏，因为我会死的比他还早？因为我情绪剧烈波动就会像那天一样失去一切生命体征？”

“秦氏，我可以不要，但我不能失去争夺它的资格！”秦卿礼一字一顿，几乎是和着血将这句话钉在地上。

“我可以叛逆，我可以不听话，我可以不知好歹。但我不能是个躺在病床上的废物。我必须是他有能力但现阶段不能强于他的alpha孩子，我不能只是他的女儿。”

“你在海内海外的资产，足以证明你的实力。”秦慎悯看着妹妹，在秦卿礼陷入昏迷后秦琬山为了防止最坏的事情发生，派人清点了秦卿礼的全部资产，一直到那个时候秦家人才发现了秦卿礼的实力，可以绕过他们挑战晟华的实力。

“那些东西，够什么啊。”秦卿礼别开头，颤抖着仿佛秋风中的树叶，“晟华，我努力了这么久，董事长一句话就要我交出晟华并入秦氏。别的东西，我留得住吗？”

柳承珂揽着秦卿礼的肩膀将她一把抱入怀中，柳承珂如此用力，用力到秦卿礼的骨头膈的他感到疼痛。怀里的肩膀在颤抖，颤抖着吐出这些年对爸爸的怨恨，即使秦卿礼一个字的职责都没有，却字字都是怨恨。

柳承珂之前只知道秦卿礼在秦氏内部工作的不痛快，也知道她的那些出走的心思，却从未想过这些行为这些心态的最底层逻辑是如此的令人心痛。柳承珂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几岁，和自己的学生一般大的年轻人面对自己的生父却要这般心计重重。到底是什么样的亲子关系才能让秦卿礼这般痛苦，她这二十余年，是不是日日都是在这样的心境下度过。

柳承珂想到之前还曾劝说过秦卿礼与董事长和解，现在想想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幼稚与冒犯。

秦卿礼觉得自己就是秦琬山的工具，是他将自己权力延续下的工具。秦卿礼可以是秦琬山手上不可雕琢的璞玉，万不可是无用的顽石。

在秦家无用的孩子是什么结果，柳承珂不敢想象。

现在想想，几年前的秦慎悯也好，是主动退出秦氏，即使再退出秦氏后也有数份自己的产业，甚至做的比在秦氏里的时候还好。现在秦卿礼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却一直牢牢把控着数家公司，即使产业收缩回国后也迅速排开自己在国内的布局。这些行为也许根本不是他们为了实现什么资产上的飞跃，也许就是为了向董事长证明，自己有能力，只是不愿意在秦氏里而已。

秦卿礼斜靠在柳承珂怀中，枕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缓缓闭上了眼睛。秦慎悯坐在床边，放在膝上的手指无力拳握。房间里只有寂静。

“看起来董事长似乎并没有下决定。不然今天站在这里的也不会是哥哥你了。”秦卿礼轻声开口，在柳承珂的怀里转过头，看着秦慎悯，脸上是许久未见的疲惫。

“是。我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做。至少你，婚姻大事已定。”秦慎悯看了柳承珂一眼。柳承珂心跳一滞，空了半拍。

“我结婚又不是为了现在。你也知道我并不准备、也无法要孩子，我之前连婚都不想结。我与柳承珂结婚，仅仅是因为是他而已。”秦卿礼有气无力的说道。柳承珂心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填满，既是幸福又有半分苦涩。

“董事长还在犹豫……”秦卿礼皱着眉头，轻轻咬住下唇，思索片刻后委屈道，“我好累啊哥哥。我什么都不想想了，我不想再思考我以后会怎么样了。哥哥，我不想再管了，我不想再挣扎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好累啊哥哥………”

秦慎悯看着她，欲言又止，只得轻叹。

“至少，你不要再让人传播你快要死了的消息。”秦慎悯不忍再逼迫，最后临走前提了一句。

柳承珂的心被猛地揪起，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太过敏感，听不得一点生老病死之类的话题。

“我故意的。我活着，让有的人很不开心，我想看看他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会怎么做。”秦卿礼无所谓道，完全不将这些话当回事儿，“那么有效果吗？”

“等你好了你可以自己判断。”秦慎悯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柳承珂，也没再深入这个话题。

也许是秦慎悯的话刺激了秦卿礼，在秦慎悯来过后秦卿礼迅速和各位专家医生达成共识，在秦家人反应过来前就出院跑回了和柳承珂的两居室。

秦家人虽然不满，可看着医院那边出具的全套体检证明，充分证明了秦卿礼现在足以活蹦乱跳的上山下海后才勉强同意。

秦卿礼既没有等来解除职务的通知，也没收到催她回去上班的要求。

秦卿礼似乎也决定将开摆进行到底，在家里又躺了几天才久违的和柳承珂的出去散心。

春天还是有些冷的，梅花正盛，樱与玉兰还未到时节。秦卿礼大病初愈，柳承珂万不可能带她出去吹风，工作日大型购物广场里人烟稀少又开着暖气，柳承珂只肯带她去那里转转。

说是两人散心，可秦卿礼不用回头就知道屁股后面跟着几个小尾巴一样的保镖，有列昂尼德，也有秦家派来的。

秦卿礼瘪了瘪嘴，一手牵着柳承珂，一手托着甜水，慢悠悠的略过导购员热情的招呼。

大型商场里面的商铺总是更换，商场把那些看着就不会长命的商铺集中到了一块儿，那些半死不活门可罗雀的商铺间夹杂着“正在装修”的围挡缩在商场一隅，仿佛每个家族里都有的那个创业永远失败的远方亲戚。哭过这里的时候，秦卿礼放慢了脚步。

“我……对不起。”秦卿礼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柳承珂恍惚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对不起。我觉得我应该在正式一点的场合…可我实在忍不住了。”秦卿礼低着头，看着鞋尖。

柳承珂猜到她要说什么，心情猛地沉了下去。

“我，我不该瞒着你。这是错误的。如果我们结婚了，你甚至可以以此撤销婚姻。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做。我确实早就知道了，在我们谈恋爱之前。”秦卿礼越说走路速度越慢，而柳承珂还是维持着那个速度，两个人之间缓慢地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在两个人距离拉大之前，秦卿礼松开了柳承珂的手。

两个人之间差了不到半步，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柳承珂侧过身，看着低着头的秦卿礼，平静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害怕。我怕你不要我…对不起。我不会强留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我的病，研究所的专家应该和你说了。这是基因病，会遗传。我不能要孩子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一向伶牙俐齿的秦卿礼现在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混乱，所有的话都被打碎，混合着愧疚吐出来。

“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发病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如果想，想离开的话你就告诉我就好。我不会强迫你，秦家那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放心，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好好的接受治疗。你不用顾忌我。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我家里那么有钱…我怎么会有事情。你离开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这么好，你会，你会遇见一个健康的好人。”秦卿礼垂着手，低着头，声音哽咽。

“你在哭吗？”在柳承珂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见秦卿礼哭过。

“没有。现在还没哭。你要去过更好的生活了，我很为你开心。房产和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补偿。我们出门后就有人去家里收拾我的东西了，我，我就不和你回家了。”秦卿礼后退半步，正欲转身，手腕却被人拽住。

“你一直在自说自话，陷入你你自己的思维中，你都不听我说话的吗？”柳承珂声音无奈。秦卿礼抬起头，眼睛有些泛红。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去年就知道了。”柳承珂叹了一口气，“Igor总是提醒你吃药，我很在意，你的事，我都很在意。我知道你总是失眠，偶尔还会有焦虑的毛病，但你吃的药数目太多了，我很担心，毕竟精神类的药物还是要格外注意。然后就找到了你的药瓶，你背着我吃的那个辅助代谢的药物的药瓶。你那个药瓶……看起来挺特殊的，看着不像正经药物，我就去查了查。”

剩下的话秦卿礼自动替他补全，就查到了研究所，查到了这个病。

“我早就知道了。我想了很久，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离开。可我，做不到。”柳承珂轻轻摩挲着手中秦卿礼的手腕，扫了一眼她另一个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很好，没有报警。

秦卿礼有些错愕的看着柳承珂，柳承珂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会先我一步离开。可是刚才不是你说的吗？你说你们家这么有钱你不会有事的。”

“啊…？啊……”秦卿礼刚才只是给柳承珂找借口，对秦卿礼而言还是不要这么乐观比较好。

柳承珂不习惯表达感情，但看着自己的alpha心中的话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我真的很爱你。我想我也许再也遇不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我想过所有情况，我发现我不能忍受的，只有现在和你分离。宝宝，人生几十年，活的不过是几个瞬间。我爱你，我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这些瞬间足以支撑起我，让我不会觉得世界寂寞。”

“我从不后悔遇见你，我也从不后悔爱上你。从遇见你开始，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大学毕业，等到你住进了我家。这份等待落下的期待，可不是这两年就能弥补的。”柳承珂笑着伸出手，替秦卿礼整理一下她的鬓发。

“别离开我好吗。还有，回家吗？”

秦卿礼猛烈点头，刚整理好的鬓发再一次的松散。秦卿礼反手抓住柳承珂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回家吧。我走累了。”

我们回家吧。回到一个，我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柳承珂牵着她，两个人正准备坐着电梯下楼就看见不远处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这边冲，保镖眼疾手快的控制住那个人，却猛地发现那人大着肚子明显是怀孕了。

“秦卿礼！秦卿礼！”那人挣扎着，叫着秦卿礼的名字，保镖不敢对孕妇动粗，只能松垮谨慎的控制着他。

“？？？”秦卿礼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好家伙，司君遥。大着肚子的司君遥。秦卿礼高中和这位的恩怨柳承珂心知肚明，现在司君遥突然大着肚子出现还叫着自己的名字这场面太尴尬了啊！

“嗯？”柳承珂半眯着眼睛，刚才旖旎温情荡然无存。

“我高中和司君遥清清白白手都没有挨！！！”